第211章 靈眼未開
傍晚雲姝帶著小洛如約而至。
雋逸、黎霧雙生兄弟和小洛，身上都有紫氏的血脈。算下來還是兄弟關係。
雲姝把他們的關係忘記了。小洛不知道，隻有雋逸和黎霧明白，所以對小洛也都不錯。特別是黎霧和小洛，幾句話就嘀嘀咕咕的湊到一塊去了。
雲姝給他們帶了酒，自己也弄了些果汁。
得禦廚的指點，雲姝超常發揮，肉烤的十分美味，但是雋逸吃不出味道，隻味同嚼蠟的品著，感受著肉入胃腸的熨帖溫暖。黎霧則是吃了個肚肥腸圓。
小洛玩性大於吃性，吃到一半時就跑了。
小洛在桫欏境中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即便是這裏猛獸遍地。但誰也不敢對小洛怎麽樣。
雲姝喝了一口果汁，望著還在和烤肉奮鬥的黎霧，道：“你們隨時能再回來。”
雋逸怔了下，連黎霧吃肉的動作也停了停。
雲姝把蠱王卵再取出來，遞給雋逸，“我在皇宮裏呆著，拿著它並沒有用，你們兄弟出門在外更用得著。”
雋逸不接，隻凝著她的臉，“既然送給了你就是你的了。”
黎霧道：“孵化它，也需要在桫欏境中，我和哥要去的地方沒有靈氣。”
“靈氣？”雲姝怔了下，“這桫欏境的靈眼並沒有打開啊。”桫欏境在雲姝的記憶裏是單獨放置的，隻要雲姝想就能知道。
“沒打開？”兄弟倆麵麵相覷，此地已經很有靈氣了啊。
“確實沒有，隻有一些天材地寶發出的微弱靈光罷了。”雲姝如實道。
見兄弟倆都不甚解。雲姝閉目，靈識飄到了樹林深處的巨大宮殿裏。宮殿裏隻有一桌一凳一個紅色油燈。桌和凳子都是黑色的，還特別的大。
雲姝靈石落到紅色油燈上，打量了一會兒。
小洛這時也跑了進來。在宮殿裏一通跑轉，好像在找什麽東西。宮殿中空空蕩蕩根本就不用細瞧，一眼便能看穿。
小洛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拿起了紅色油燈，起了玩心，就要把紅色油燈拆了。
雲姝微笑著，在一旁看他能弄出什麽名堂。
一番摳摳擰擰後，油燈‘哢吧’一聲，還真就打開了。
雲姝有些詫異。這油燈本叫九轉玲瓏燈，是靈子帶著桫欏境遊蕩到一處殘破的仙府時找到的，是仙器，隻能用仙火，或接近仙火的靈火才能點燃。而點燃後，可破迷陣，幻境，一切虛妄。
小洛看了看裏麵，裏麵從燈芯到燈油都是紅色的。小洛把玩著玲瓏燈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把自己的隨身荷包取了下來，裏麵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
有放著子鈴的竹筒，有裝著玉菱露的藥瓶，還有幾粒用油紙包著的酸梅，幾顆金豆子，最後是一個小紙筒。
把小紙筒留下，又剝了一粒酸梅吃，其他的再裝回去。
小小的手指，掰開紙筒，微微的紅色火苗燃起，是個火折子。
小洛把火苗湊近燈芯，想要把油燈點燃。
然，這九轉玲瓏燈顯然還看不上這點兒微弱的凡火。
小洛點了半天，也點不亮，就把它一把揣懷裏了，氣呼呼道：“回去給父皇看看。”就不信點不了它。
雲姝好笑的看著他。然後飛身進了大殿的深處。
看似平平的牆，後麵另有玄機。
雲姝靈識透牆而入。牆後麵是一處真正的起居室。有正常的臥榻，衣服、桌椅板凳等物，都是正常人的大小。
一顆散發著溫暖白光的靈珠懸浮在空中。
這個便是桫欏境的靈眼了。
靈眼圍著雲姝轉了一圈後停下。雲姝對它道：“開！”
便見靈眼突然爆開，放射出萬千白光，整個桫欏境亮的刺目！
正拿著桫欏境等雲姝和小洛出來的紫衍，忽然感覺到手中的桫欏境一顫，接著發出一陣白芒，整個乾陽宮大殿宛如白晝一般。
雲姝靈識回了本體，睜開眼，打量了周圍一圈，本是黑夜的桫欏境變成了白天。似比白天還要亮不少，處處清透如水洗過一般，“這樣應該就有靈氣了吧。”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雋逸和黎霧，在靈氣爆發的一瞬間，已經盤膝坐下，努力吞納靈氣，壓縮體內的內力。
而整個桫欏境的野獸，也都先後歸巢沉眠，並非是睡覺，而是修煉。它們本來都是靈獸，除了維護地盤，更多的是修煉，進化成妖。隻因靈子把靈眼封了，沒有靈氣，才一天到晚的打鬥。
桫欏境安靜了下來。
正在獵殺猛獸的北川峒等人也傻住了，如此雄厚的靈氣，他們還打個什麽勁兒。他們的武技已經到了巔峰，隻有到達先天後，才會另有一番天地。而那時候則是另一種修煉了。
當即也都盤腿坐了下來。
而，紅玥正在和一條碧綠的小蛇爭搶一枚青色的果子。
在靈氣爆出後，這條小蛇，也回了自己洞中修煉，不理會這枚青果。
紅玥見機忙采了青果，然後也找了高地，盤膝準備打坐一會兒。
剛坐下，又想到現在所有的飛禽走獸應該都回窩了，便站了起來，朝桫欏境深處疾奔。那裏有更多的靈藥……
雲姝瞬間明白，靈子為什麽要關閉靈眼了，因為這些東西都睡覺了，誰還陪它啊。所以關了靈眼，看他們為了搶奪一點兒天材地寶，打得你死我活。
小洛揣著九轉玲瓏燈回來了。雲姝拉了他的小手，看看已經醉心修煉的二人，笑了笑，“洛兒，咱們走吧。”
在他們母子倆轉身走後，雋逸睜開了眼，目送他們出了這片林子，才重新閉上，隻唇角的決絕之色更濃。
雲姝拉著小洛去采陽英。
陽英是長在樹上的，特別高大的一棵樹。本來雲姝打算用控製力把陽英采下。結果小洛自告奮勇的要上去。雲姝便也由了他。
等到小洛摘下一個又大又紅的陽英後，雲姝道：“洛兒，你在桫欏境中，找什麽東西嗎？”
小洛把陽英揣懷中，又伸手摘了一個，才回道：“洛兒在幫父皇找麒麟印。洛兒在想，娘是不是把麒麟印丟到這裏了。”
“麒麟印？”雲姝想起來之前在英華殿中紫衍和靜崖的談話。
“你是說麒麟印在我這裏？”聲音拔高了些。
……
出了桫欏境，毫無意外——雲姝又落在了某男懷中。
先出來的小洛不知道跑去哪兒了。
“小洛去浸香了。”紫衍道。
雲姝應了聲，抬起手指，搔了下有點兒發癢的臉頰，“你怎麽沒告訴我，麒麟印在我這裏啊。”
紫衍把她臉頰上，惹她發癢的幾根碎發，攏到耳後，“因為你不記得它在哪兒了吧。”
雲姝忽然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如此溫柔體貼，捂了臉，“確實……不記得了。對、對不起！”
紫衍拉下她的手，“沒什麽。即便不用麒麟軍朕也能護得青明江山。隻是想要他們都露出手腳，草不除根，得風雨又生。朕想給洛兒一個太平天下。”
雲姝眼眶一酸，又要捂臉。然而兩隻手都被他緊緊握著，隻能抬頭看他。
水光粼粼的星眸，望進去……心似被衝刷了一遍，忍不住吻上了她的眉心，“可如何是好？”
真想她能和桫欏境一樣，變小了隨身帶著。
雲姝努力回憶，想要記起之前的事。
紫衍察覺到，脊背陡然一涼，抱著她猛地站起來，打斷她的苦思。
“別去想以前的事。”他不想再看到她變城黑色的，兩次已經是極限。
“可是……要不我回桫欏境再找找吧。”雲姝說著就要走。
紫衍攔住她，“無礙，慢慢找便是。現在就算有印，朕也不會動麒麟軍的，尚未到時候。若真到用麒麟軍時，無印他們也要給朕出兵。倒是另外有一件緊要之事，非落落莫屬。”
雲姝立刻精神起來，“你說。”
……
雲姝腆著大肚子在紫衍的陪伴下，來了太仆寺。
她一進來，就看到一匹匹皮包骨頭沒精打采的斑點馬，先後揚起前蹄，激動的望著她，好像她是什麽靈丹妙藥。
這些馬不吃普通草料，雲姝昏迷後，從桫欏境帶出來的草料沒多久就吃完了。這些馬已經餓了兩個多月。雖然還一直在跑，速度也一樣快，但也隻是在消耗身體裏的肌肉儲備。等消耗完了，也就死了。
雲姝一匹匹馬的摸過，憐憫溢於言表，“好了，馬上就讓你們回去。”
現在桫欏境中靈氣充足，定然很快就能恢複。
把所有的斑點馬都收回去，又另選了一批出來，對紫衍道：“這馬本名叫風雲駒。能追風乘風，駕雲而馳。現在還隻是幼駒。”
紫衍望著重新出來的膘肥體健的斑點馬，“朕剛到青州城，它們沒少辛苦。特別是在運送救災的糧食時，它們能承千斤重，著實幫了大忙。”
雲姝用靈識安撫突然從靈地到俗世不適應的斑點馬，道：“能幫到你就好，去看看那隻赤鴉吧。”
赤鴉被用鐵鎖鏈鏈住了。現在正值災荒時機，哪來的恁多馬牛羊血肉給它吃。加上它本身比斑點馬要高等不少，靈境主也並非紫衍，並不多順從，甚至出現吃人傷人之事。
無可奈何，紫衍隻能把它困住。
赤鴉被單獨關押在一個大殿之中，殿名——寧安。
空蕩蕩的大殿裏，六根四人合抱的巨柱支撐著整個建築。
此刻的六根巨柱上，每一根都有重重鎖鏈纏繞著，而鎖鏈的交匯處，赤鴉被鎖縛在了地上，鴉毛散了一地，瞧著十分狼狽。
雲姝走過去，摸摸它趴在地上的頭，光頭就已經有她人來高了。一雙巨大的赤紅眼睛全是忿怒和渴望。忿怒它被如此對待，渴望要回桫欏境中去。它在這裏太委屈了，有食物不能吃，天天餓肚子，還沒有靈氣給吐納。
雲姝笑了下，聽完它滿腹的委屈。
紫衍知道雲姝能和這些靈獸說話，道：“它把青子安的獨子青淼吃了，又吃了不少周圍城鎮的百姓，算是平民憤，朕不得不如此。”
“嗯。吃人就不對了。”雲姝拍拍赤鴉的頭。
赤鴉赤紅大眼裏全是可憐之色。
“可想要回去？”其實根本不用問。
赤鴉撲棱了兩下翅膀，捆縛在它身上的鏈條便全部崩斷了。
紫衍意外的挑了下眉梢。
雲姝把赤鴉收了回去，“我放它給你傳信時，有交代過不許吃人，聽你話。那個青子安的兒子叫青淼的，老是戲耍它，所以才吃了他的。百姓確實是泄憤了。怕我生氣不讓它回桫欏境，所以由了你捆縛它。”
紫衍點頭，“朕也知道委屈它”
雲姝打斷他，“委屈毛，它吃人就不對！”
轉而又道：“其實你要掃平哪個國家，讓我直接放一群桫欏境中的野獸過去不就行了？誰不聽話，直接喂了鳥，不更幹脆利索？”
紫衍沒有回答，隻拉著她的手，一步步出了關押赤鴉的大殿，最後抱著她旋身一轉，就上了殿頂。
望著漫天的繁星，低沉磁雅的聲音，緩緩道：“如此一來，落落你要承擔多大的因果？
你到這個世界，已經給這裏帶來太大的變數。朕，本該無子孤寡而終。或傳位兄弟或子侄，根本不會有洛兒，有這兩個，更不會有桫欏境的落下。
但所幸的是，天地認可了你和你造成的這一切。之後又讓一切恢複了原狀。三國之間依然在追逐，內亂猶在。這是要人力普通凡人之力去改變的事。
朕也知道，隻要抹掉幾個人，便可天下唯朕獨尊。朕之能力，一人也可辦到。
但朕不能。如落落的西洋棋，王不能見王，無法相殺，除非戰場。
而天地也有它的規則安排，它決定了每個人的結局，非你講的那般。全憑了你，少了老天自己的期許，結果定非它所願。你可想象得到，之後你要承擔的業果？
它會如何對你？
而對於朕，別說這整個天下，便是三個孩子加起來，都不如你重要。弱水毒，便是天地給朕的警告。若朕再不知收斂，就真的悔之不及了。
落落，若它要以你為賭注，朕賭不起你，未開局便已投子。”
雲姝仰首望著他，“那你又知道怎麽做，才會令它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