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人生導師郭子懷
……
是夜。
萬物俱靜，偌大的龍城都處於一片夜色寂靜當中。
也是。
大冷天的，被窩不香嗎？
出來溜達著吹冷風幹什麽！
龍城。
齊王府。
借著天上時不時被雲彩擋住的月光，隱隱可以看見在齊王府閣樓的一間屋頂上，有兩道令人看得模糊不清的身影正躺在瓦磚之上。
“哈秋！哈秋！”
郭子懷揉了揉凍僵地鼻子，順帶著再緊了下身上單薄的衣服。
真他喵的冷！
趕緊喝口酒來暖暖身子，不然的話，我豈不是要在這大冷天中給凍成了一個大冰棍了。
腦子裏是這樣想的，手上也是這麽做的。
“你要是冷了的話，就先回去吧……。”
林鳳歌躺在屋簷上，望著天上時不時的被遮擋地大白月亮，輕喃道。
“我怎麽會冷！”
郭子懷呈現大字形的躺在林鳳歌身邊，撇撇嘴道：“剛才指定是有人說我壞話了！十有八九就是許焦那個家夥！”
說著，手上還不忘無形地揮了揮拳，就好像是要給許焦一個狠狠地教訓似的。
林鳳歌右手隨意的放在身側，左手放在腦後當做枕頭，眼睛一陣閃爍，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
“主公有心事？”
見到林鳳歌這副身在魂失的模樣，郭子懷小心試探地問答。
心裏幽幽一歎，林鳳歌默默搖頭，“看見了一些人，見證了一些事，有些許感慨罷了。”
“可能還是我太閑了吧……。”
……
郭子懷靜了下來，沒有接話。
又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又或許是才過了幾分鍾，郭子懷才開解道：“主公如此悲傷感秋什麽！”
“人的一生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遺憾，沒有人的一生會是十全十美的！那隻存在於故事中……或者是想象中。”
“愛情？追求？理想？等等等等……。”
郭子懷手腳並用，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什麽。“很多人的奢求其實並不算過分，甚至廉價。”
伸手指了一個方向，對著林鳳歌說：“那裏！那個地方是龍城的禁地。”
“那個禁地有一個很大眾的名字，貧！民！窟！”
“那裏生活著龍城最“肮髒”的人。”
說這話的時候，郭子懷的眼神十分地平靜，沒有產生任何哪怕是一絲絲的波瀾。
在聽到貧民窟三個字後，林鳳歌眼睛微微有些詫異地看著郭子懷。
在他的記憶當中，好像郭子懷就來自……
“這個貧民窟裏麵，有很多老人，女人。老人大多是乞討者，當然，這是比較好聽的稱呼。更多的人還是叫他們……乞丐？！”
“住在那裏的人，年紀年輕一點的就在那邊的碼頭做搬工，一天下來，倒也能勉強地維持自己的生計吧。”
“最多的，還要數那些衣著襤褸，衣不蔽體的小孩。”
郭子懷輕輕訴說著，“那些小孩大多不滿十歲。你知道對於那些穿著開襠褲的小屁孩來說，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麽時候嗎？”
郭子懷這時轉動視線，對上林鳳歌的眼睛。
林鳳歌輕輕搖搖頭。
“是每天的日落時。”
郭子懷一字一句解釋道，“那是孩子一天中最活力四射的時候。”
“那些商家小販們會把一天當中賣不掉的小零嘴便宜點的賣給貧民窟中的人。一些容易壞的，甚至已經是發餿的食物更是直接送給了他們。”
“那些穿著開襠褲的孩子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跑到了那些賣糖葫蘆的商販身旁，那是他們最喜歡的零食，真是太美味了！”
“哈哈哈，哈哈哈！”
郭子懷輕聲嗬嗬笑了起來，狂笑不止。
笑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伸手輕輕掃去眼窩上的淚水，“你知道嗎，那些小孩子每天回到家後，全身都是髒兮兮的。”
“原本就夠肮髒的衣服變得更加的肮髒了，還有那長滿了虱子的頭發，烏黑的腳底板。”
“身上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十幾個人擠在一間由木板搭建而來的“家”中。難以想象這裏居然會是龍城，大漢最富饒的城池。”
“天哪，我們真是太幸福了！”
郭子懷感慨道，再一次轉頭看著林鳳歌，“對嗎？”
縱然是光亮不顯，林鳳歌卻還是依稀能夠看見郭子懷眼眶中的濕潤。
在這一次的交流中，林鳳歌更多的還是承擔著一個傾聽者的角色。
“唉~”
轉過身去，郭子懷雙眼直直的望著夜空，輕輕呢喃著：
“日落時的龍城是那麽的善良，那麽的善解人意。它給這個城池中最底層的人帶來了那麽一絲絲的曙光。”
“然後當太陽再次降臨這座城池時，親手掐滅了這道曙光。讓人們從幻想中回過神來。”
“這可真是殘忍呐……。”
“你知道……。”
郭子懷輕輕問道：“他們每天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麽嗎？”
“是什麽？”
林鳳歌問。
磕！
磕！
郭子懷用力拍打著屋簷，瓦塊與瓦塊之間發出摩擦聲，“是這裏！看著靠近神龍之都的地方！”
“他們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走進這裏，而不是隻有短暫的駐足。”
“那是深情的，帶有期盼的目光……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郭子懷似乎回憶起了什麽，慘笑地說道：“在這一刻，他們的奢求是那麽的昂貴。”
“明明都是在同一座城池裏麵，兩個地方卻有著天壤之別，中間就好像是隔著一道天塹，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任你如何努力也翻越不過的一道天塹！”
郭子懷青筋直現，痛苦地捂住頭：“那是一塊大山，狠狠的壓著讓人喘不過氣來。”
“呼呼~”
郭子懷呼吸急促，過了片刻，努力的張嘴灑笑著：“我們是幸運的。”
“我們所倍感無力的今天，不正是那些待死之人苦苦所求的明天嗎？”
“我們幸運太多了。”
……
林鳳歌默默地點點頭，“確實。”
“酒鬼，你有夢想嗎？”
林鳳歌隨意地問到。
…………
“喝盡天下美酒算嗎？”
郭子懷笑了起來。
…………
“因為有悔，所以披星戴月！
因為有夢，所以奮不顧身！
人沒有夢想跟鹹魚有什麽區別！”
林鳳歌哈哈大笑著說。
…………
“這又是誰說的？”。
…………
“一個砍樹的光頭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