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又穿了!
鳳西說的沒錯,失足掉下懸崖和自己一頭跳下去絕不能一概而論。
她滿臉猶豫的望向身旁精神異常亢奮的麥子,委實不願承認自己現在害怕的要死,可她天生就不是死要麵子活受罪的性格,完全不顧形象的雙手死死抓住隻有腳踝高矮的野草,顫聲道:“我能反悔嗎?”
麥子搖搖頭,根本不去理會,依舊專心致誌的研究如何爬到崖下的路線。
四周開始有霧氣彌漫,眨眼功夫就已經看不見麥子的身影。
鳳西哭喪著臉,心想自己這是造的哪門子孽?果然有句話說的在理,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女人就是個不受控製的瘋子,瘋子,都是瘋子!
“咱能等霧散了再找嗎?”鳳西看著眼前能見度不足十米的視野,回頭對身後發出窸窸窣窣聲響的方位喊著。
半響,沒有人回應。
她心裏一緊,急忙從草地上爬起來,這就掉下去了?那也應該有尖叫聲啊!
“麥子,你別嚇我,說話啊!”
四周忽然變得安靜起來,就連剛才窸窣的響動聲?也聽不真切了。
鳳西心裏暗罵一句,拿起隨身背包,憑著極不靠譜的方向感向前摸索著,在她的記憶裏,大概再向前走上十幾步,便會到達崖邊。
她將背包死死抱在胸前,幾乎是一厘米一厘米的向前挪動著,每動一步,都要再次呼喊麥子一遍。
“西西,我在這兒,就在你前麵。”
忽然,麥子的聲音在她前方不遠處傳來,鳳西先是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然後心裏一安,心想既然她就在前麵,說明走過去並不算危險,腳下步伐隨即變得大刀闊斧起來,剛要開口埋怨她為何一直不回應,就覺得剛剛邁出去的右腳一下踩空,整個人便失去了平衡。
來不及說出口的話變成了聲嘶力竭的驚叫。
自由落體對心髒是個嚴峻的考驗,鳳西隻覺得自己馬上便要心髒驟停再死一回,就在這時,一雙冰涼的雙手緊緊的拉住了她伸向空中的手臂。
是麥子,她說不出話,但是心裏知道一定是麥子在她之後也一同跌入了懸崖,急忙反手握住她的雙手。
麥子預計的十分準確,因為崖底有一處水潭,再加上高度不高的緣故,才會有霧氣從下麵升起,可但凡跳過水的人都知道,別說十米跳台,就算是三米跳板,如果入水姿勢不對,都有被直接拍死的可能。
她們可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
鳳西覺得自己做過最失誤的決定,就是頭腦發熱的聽從麥子安排,從懸崖上跳下去,為什麽不自己多花些時間尋找能下到崖底的其它方法呢?
接著,沒有更多的時間給她用來後悔,身體接觸水麵傳來的巨大衝擊力和疼痛感幾乎讓她暈死過去,五髒六腑似乎已經被震碎。
鳳西在意識僅存的最後一刻還不忘死死的拉住那雙纖細的雙手,她模糊的看見麥子正奮力的將她帶入潭水深處,頭頂的光線漸漸變得越來越小,原本緊緊拉著她的手不知何時已經鬆開。
鳳西覺得自己氣息已盡,耳邊響起巨大的轟鳴聲,四周早已是漆黑一片,潭水冰冷刺骨。
她心想,當她再次掙開眼睛的時候,又會是何種景象呢?
夜,養心殿
一身內侍裝扮的冬浮靠在殿外門柱上昏昏欲睡,眼看再過兩個時辰就要天亮,殿內卻依舊燈火通明。
他抻了個懶腰,提了提神,眼角剛掃過一個黑色身影,墨夜就已經悄無聲息的站在他麵前。
“不是天亮才啟程嗎?”冬浮早已習慣他的神出鬼沒。
墨夜嗯了一聲,沒再搭話,雙手環胸的與他並肩而立。
冬浮哦了一聲,忽然笑道:“你不會又是被離煙攆出來的吧?”
墨夜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極其不悅的瞥了他一眼,冬浮自知不是墨夜對手,十分配合的收起笑容,問道:“這次又是因為什麽?”
“她不嫁。”
“那你娶別人啊。”冬浮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接著說道:“天下女人那麽多,幹嘛非得娶她一個?真可一個樹上吊死啊?”
墨夜斜眼看了看他,冷笑道:“這話你怎麽不去和皇上說?”
冬浮被噎得夠嗆,他有幾個腦袋敢和皇上說去?自從鳳西走後,他就沒見主子真心笑過,雖然立林蕊兒為皇後,卻從沒真正寵幸過。
他要是敢和皇上提一句關於忘記鳳西的話,別說他的性命不保,就是誅十九族都不夠主子泄憤的。
殿內傳來輕微咳嗽聲,冬浮歎了口氣,說道:“你反正無事,在這盯著點,我去給主子端些清肺潤喉的湯藥來。”
墨夜點了點頭,憂心的望了一眼殿門,盡職盡責的接替冬浮守夜。
龍明澤執筆的手因殿外交談聲停頓下來,他掩嘴打了個哈欠,又揉了揉緊鎖的眉心,喚道:“墨夜,進來。”
“皇上有何吩咐?”墨夜閃身進入殿內,依舊沒有絲毫響動。
龍明澤從龍椅上起身舒緩筋骨,拾起桌上早已涼透的濃茶。
“茶涼傷胃,屬下為您換一杯。”
他拿著茶杯的手一滯,神色淒然的盯著濃稠茶湯問道:“茶涼傷胃?離煙對你說的?”
墨夜微微頷首,“是。”
龍明澤嘴角忽然牽起一抹笑容,隨手放下茶杯,說道:“她也常這麽說,果然是她身邊的丫頭,不是她煮的茶,怎麽喝都一樣傷胃。”
墨夜抬眼看著階上身影沒落的男人,他本就話語不多,自從叫做鳳西的女人離開,他更是沉默寡言,今日能與自己聊上兩句,已經屬實意外。
“皇上,明日叫離煙為您煮一壺茶,雖不及鳳西姑娘的手藝,卻總比鳳貴人的茶合您口味。”
龍明澤目光淩厲的掃了他一眼,後者自知多話,低下頭去。
良久,龍明澤語氣頗緩的問道:“是離煙與你抱怨了什麽?”他並無怪罪之意,反倒走至墨夜身側,拍拍他肩膀。
墨夜忽然單膝下跪,惶恐道:“皇上恕罪,離煙並未說過鳳貴人半句壞話,畢竟是鳳家二小姐,離煙絕不會對貴人不敬。”
龍明澤輕笑,索性盤坐在地,將墨夜也拉坐在一旁,“朕知道離煙沒說過鳳貴人,她說的是朕。”
墨夜千年不變的臉色露出驚訝之色,心裏不禁感歎皇上料事如神。
龍明澤難得表現出輕鬆的神色,與墨夜好似聊家常般說道:“她的丫頭與她一樣,天不怕地不怕,別說朕,就算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裏。”他笑了笑,接著又道:“她一定說朕寡情薄幸,忘恩負義,用情不專,到處濫情,對了還說朕是個爛桃花,沒錯吧。”
墨夜一臉無奈,僵持片刻才點了點頭,甚至有些懷疑主子是不是在離煙身邊安插了眼線,否則怎會一字不差的了解兩人之間對話。
龍明澤嗯了一聲,“真是和她一模一樣,發脾氣時口無遮攔,動怒時又一語不發。”他頓了頓,似乎思緒已經不在,很久之後才接著問道:“這幾日映水那邊有什麽消息?”
墨夜看著起身走向殿外的男人,沉聲回他:“綠洲中沒有半點動靜,映水守在回春堂也不見有陌生人出現,不過半月前,映水說要回京一趟,想必已經到了。”
殿外烏雲遮月,沒有半分光亮,龍明澤踱步走進漆黑之中,半餉,才傳來他的聲音。
“加印大師說過,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他當年答應她轉述三十六個故事,不過是幫她了卻今生所願,如今除了朕,唯有映水那丫頭一直堅信她能回來,守在荒蕪那麽久,也苦了她了,既然她自己想要回來,有什麽要求便隨了她的意,離煙和映水都是她身邊的人,朕自然不能虧待。”
冬浮雙手擎著食盤從一側長廊過來,正好聽見兩人談話,笑道:“皇上可真是待那兩個丫頭不薄,不隻將城郊的別院賜給她們,就連最得意的屬下也都一並送了。”說完,衝墨夜眨眨眼。
“她走時交代的事,朕哪敢不辦?”龍明澤慢慢走回墨夜身邊,瞥了一眼食盒上用琉璃碗盛裝的黑色藥汁,微微皺了皺眉,十分不滿太醫院為他熬製的湯藥。
他記得曾經每次咳嗽,她都會為他煮一大鍋冰糖梨汁,雖然不喜歡甜食,總好過味道苦澀的濃稠湯藥。
冬浮豈會不知自家主子是何想法,藥必須喝,病必須治,跟在他身邊多年,勸藥的功夫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還不等龍明澤開口,他便說道:“皇上這幾日恐怕是感染風寒,要是小病不治,拖成大病,讓後宮幾位娘娘小主知道,指不定送些什麽祖傳偏方過來,到時就算皇上不喝,也免不了被煩擾幾天。”
一碗湯藥很快見底,龍明澤擦淨嘴角藥漬,拿起茶水漱了漱口。
此時,天邊已經泛起一絲魚肚白,宏偉的高大建築在薄霧中若隱若現,墨夜輕聲提醒道,“皇上,天色已亮,是否準備啟程?”
龍明澤抬眼凝視太陽升起的方向,緩緩點了點頭。
每月初八,離宮前往城郊皇家寺院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從鳳西離開時起,兩年來,從未間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