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得救
鳳西適應了光線，這才看清眼前三人。
其中兩人粗布麻衣，一人衣著稍顯精貴，頭上戴著一支純銀雕花發簪。
“叫什麽名字？”為首的女人聲色俱厲的問道。
“思澤。”鳳西仰著頭，揉著被拽疼的手肘，從容答道。
“進了辛者庫，我馮媽就是王法，甭管你犯了什麽錯，這拶指之刑是送你的見麵禮，來吧，乖乖的把手伸出來，省得老娘我費力氣。”
鳳西哪肯就範，無奈左右兩人力氣甚大，就算不被拶指，也會被她們把手指掰斷，實在掙紮不過，幹脆兩眼一閉，牙關緊咬，要殺要剮任她處置。
馮媽得意的大笑起來，“這才對嘛！反抗可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拶指的刑具套在鳳西白皙纖細的十指上時，她還是本能的向後縮了縮，無奈身旁兩人動作極快，幾乎是一瞬間便將刑具拉緊，絲毫不給人緩衝機會。
鳳西咬著牙，強忍著不讓自己叫出聲來，隨著力氣越用越大，手指傳來巨疼讓她眼前一陣陣發黑。
馮媽經驗老道，知道此時力度可以稍作停頓，便擺手讓兩人停下，自己則從懷中掏出一張用絹布包裹的紙張。
鳳西隻看了一眼，便認出那是何物，不由冷笑道：“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
馮媽把宣紙一抖，直接借著從拶具上流下的血液將鳳西的手指用力按在畫押處。
“成了。”馮媽看著手中罪狀，猶如捧著白花花的銀子，心中早就笑開了花，“接著使勁，我看這小妮子還能嘴硬到何時？”
鳳西疼暈過去的時候，以為自己手指已經廢掉，但當她從噩夢中驚醒時，才發現剛剛的拶指真的隻是開胃小菜。
寒徹心扉的井水從頭潑下，鳳西全身顫抖著緊咬牙關，她雙目怒視手拿皮鞭的中年女子，倔強的一聲不吭。
“綁起來。”馮媽揮舞著皮鞭指揮另外兩人把鳳西綁在木架上。
身子軟如爛泥的女子逐漸恢複神智，她抬頭看了看外麵灰蒙的天空，心知已是過了一天。
她心中一邊期許龍明澤的及時出現，一邊絕望的想要就此長眠。
沾水的皮鞭打在身上是撕心裂肺的痛，她咬破嘴唇依舊沒能壓下衝破喉嚨的那聲嘶喊。
“哈哈哈。”馮媽近乎發狂的笑聲回蕩在鳳西耳邊，“終於挺不住了吧，我讓你嘴硬，我讓你嘴硬，得罪皇後娘娘的下場就是這樣，哈哈哈，三天時間，我不會讓你白白度過的。”
鳳西知道自己越是喊叫，越是讓眼前這個女人瘋狂，可是鑽心的疼痛讓她無法集中精力保持沉默，一聲聲淒厲的叫喊衝破喉嚨，盤旋在如紗籠罩的夜空中。
還能堅持多久？
鳳西再次被冰冷的井水潑醒時，正好看見馮媽麵目猙獰的高舉皮鞭向自己揮來。
與此同時，她聽到了這輩子最動聽的聲音，一個略顯沉悶的啞聲女子說道：“再動一下，我便讓你死無全屍。”
鳳西看不見女子的麵容，因為她幾乎是從天而降，用身軀擋在自己麵前，同樣手持軟鞭的模樣，讓人覺得颯爽英姿，頗有英雄氣概。
緊接著，自己被捆綁住的手腳被人解開，整個身子支撐不住的向下滑落。
“小西。”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雙強壯有力的手臂把她擁進懷中。
“阿澤。”鳳西用最後一絲力氣說出心中想了千萬遍的名字，她以為自己會支撐不住的暈厥過去，但身上傷口的疼痛，反而讓她更加清醒起來。
她看見男人半眯著噴火的雙眸，猶如從地獄走出的嗜血惡魔一般，森冷的對那名保護她的女子說道：“殺，一個不留。”
鳳西被龍明澤抱出辛者庫時，身後傳來淒厲的慘叫聲，與她的喊叫聲不同，那是一種垂死掙紮的絕望。
“對不起。”男人全身緊繃，眼底泛起朦朧水霧，“疼嗎？”
鳳西剛想脫口而出的質問因他的一句道歉卡在喉間，她點了點頭，用幾乎發不出聲音的喉嚨說了句，疼。
龍明澤當然知道鞭子抽打在身上有多疼，在他十歲那年就早已體會過，腳下一刻不停，直接奔回養心殿。
闞修賢站在門外翹首以盼，剛看見一角明黃，便大聲疾呼等在裏麵的鳳朝陽。
聞訊從殿內跑出來的男人一臉胡茬，看見龍明澤懷裏奄奄一息的人兒，竟一改往日的暴躁脾氣，出奇的波瀾不驚起來。
相比他的淡定，鳳西心中開始忐忑不安，她輕拉龍明澤衣角，吃力的說道：“我大哥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龍明澤垂首回望，溫柔的顫聲回道：“放心，我會讓他消氣。”
“命還真大。”鳳朝陽黑著一張羅刹臉，不冷不熱的對鳳西說。
“你還活著，我怎麽能死？”她聲音微不可聞，一雙眸子倒是晶瑩透亮。
龍明澤一語不發的將人抱入內間，闞修賢本想跟著進去，卻被鳳朝陽擋在門外，“你跟著做什麽？”
“我是太醫，自然是為姑娘治傷。”
“出去出去，有我在，不用你。”
鳳西忍著疼痛讓龍明澤將身上衣物全部褪去，一條條猙獰可怖的傷口恍若抽打在他心上。
“阿澤，你會覺得它們很醜嗎？”
“不會，永遠都不會。”他眉頭緊鎖，回答的毫不猶豫。
於是，她又問鳳朝陽道：“我會永遠帶著它們嗎？”
鳳朝陽如鯁在喉，半響才說：“不會，我有天下最好的生肌膏。”
鳳西點了點頭，雖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她還是信了，隻為讓龍明澤稍稍安心一些。
正待她漸漸進入昏迷之際，忽然感覺坐在身邊的男人站起身來。
“你去哪？”
鳳西聞言睜開雙眼，正見鳳朝陽扯住龍明澤的衣袖，憤怒的質問道。
後者沒有說話，隻是黑如深潭的眸子緊緊盯著她身上血淋淋的傷口。
然而鳳西卻知道他要去做什麽，她笑了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大一些。
她說：“在我進辛者庫之前，曾和她說過，最好在你回來之前要了我的性命，否則日後我定要她們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