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開什麽國際玩笑
我媽在電話裏跟我千叮嚀萬囑咐,總之就是讓我不要去醫院,說她沒事兒.還埋怨這個護工心裏素質太差了,大事兒小事兒都要報告.
其實我聽出我媽聲音不對勁兒。她能有什麽瞞得過我的。
我打車去了醫院,在走廊裏就看到我哥,當時我哥的精神頭不好,胡子拉碴雙眼呆滯。
我真嚇傻了,反複跟我哥說有啥事兒一定要告訴我,千萬別嚇唬我啊。
我哥看我很長時間,大腦反應過來,然後拉著我的手。
雙眼慢慢湧出來淚水,就這麽看著我。
我看見他眼中那種痛苦和掙紮還有就是瞞著我的表情,我真的受不了。我抱著我哥的頭開始哭。
本以為我哥沒難受到那個地步,誰知道,他哭的比我更凶,咧著嘴哭出聲來。
“以淺啊以淺,我們兄妹倆的命怎麽就這麽慘啊,我們咋就沒托生在有錢人家庭。”
我哭到沒勁兒,癱坐在椅子上。護工匆匆趕來。
我哥特尷尬的看著護工,很久之後把護工給趕走。
“我和我妹說幾句話,您先別忙著過來。”
我看著護工走,想著我哥說的那話,覺得這事兒特嚴重,心裏說不出來的堵塞。
“全部,全部告訴我。”
我哥頭上青筋馬上就要爆出來,紅著眼睛,低沉聲音說“那個人回來了。”
我愣了半天。
“咱媽把你放在她那裏的錢,全給了那個男人,後來媽媽差點兒被掐死在廁所裏,她現在應該是沒臉見你,躲起來了。”
“是我們把你害苦了。”
我看看手掌心,裏麵有一道傷疤,以前我特別納悶兒,人怎麽還會長這種疤。
鼻子紅了。我以前不願意回憶的事情全都湧到腦子裏來了。
那是小時候我爸喝醉了酒,拿著酒瓶子給我砸的。
我想起我爸小時候,抱著鄰居家的男孩兒,買了一個棉花灘給人家孩子吃,當時我隻是看著,我從來沒問他。你為什麽不愛我。
“即使那時候,他有了兒子,他還是不愛我。我習慣了,從來沒問過他,為什麽唯獨對我這麽殘忍。”
我笑笑,其實我心髒一直在疼。我心髒早就出現過墜疼現象,隻是我不想承認我病了而已。
求護士將我哥帶到病房裏去。
我在醫院找了半天,終於找我媽。她披頭散發的坐在洗手池下哭、
那些站在廁所門口的病人,看著我媽嗚嗚哭,不敢進去。
畢竟醫院這種地方,總是傳出鬧鬼這一說。我媽當時那個狀態,跟人家口中說的女鬼沒區別。
我蹲下來,我媽沒抬頭。
我能想象,她紅著眼圈,皺眉頭哭的模樣。
“好了,這不怪你。”
我媽根本不抬頭看我。我隻能把這事兒當做一特無關緊要的事兒來對待,
“沒關係,不是多大一筆錢。”
我掐的自己手心裏全是血印,眼圈子也紅了。那一刻我真的想找到那所謂的爸爸,我想問他一句話。
為什麽啊,這是為什麽啊。我們好歹也是跟他同風雨的家人啊,至於讓我們活不下去麽。
該誰欠誰的了呀。
我媽終於紅著眼睛,抬頭看我。
這麽短時間沒見,她蒼老了太多,法令紋和眼角紋特明顯。
“沒事兒,沒事兒。”
攥著我媽手,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麽,隻能用手指給她抹去眼淚。
我媽用手指甲蓋死死卡住我手心,疼的沒難受。但還是強忍著,笑著。
“有我呢。”
抱著我媽,一直在她耳朵邊兒不斷說著沒關係
我媽終於哭出來,嚎啕大哭,身體抖著抱我。
“對不起以淺。媽媽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
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
我看到我哥站在不遠處看著我們,我們哭他也跟著掉淚。
十幾萬,不是小數目,也可以說,我拚了身子換來的。
“我還是沒辦法放棄你爸爸。”
我媽頓足哭。抱著我哭也好,我聽了這句話,始終沒法動彈。
我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多少荒唐事兒發生,但我知道,要是有一天,我爸也站在我麵前,破衣爛衫的求我給點錢給條活路,我指定狠不下心來不管他。
親情,有時候,就是一種讓人恨不起來的事情,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吞。
我媽一直在哭,後來好勸歹勸,終於算是勸好了。我一句重話都不敢說,因為之前,護士悄悄給我說,我媽在今天吞了安眠藥。
要是這個事情我忍下來,我媽就抱住一條命,要是我鬧起來,我蘇以淺,可能連媽媽都沒有了,成了孤家寡人。
我坐在走廊角落裏,哭成孫子,抱著自個兒腿一直在哭。
整個過程我一直在想,我上輩子是挖了絕戶墳還是踢了寡婦門兒了。怎麽就淪落到這種地步。
出門兒買水的時候,才發現錢包裏隻剩下一百塊錢了,一塊錢都沒有多餘的份兒。
心裏咯噔一下,還是遞給店家那一百塊。
仰脖喝了杯水。看看太陽,還是那麽刺眼。
但,一切還是照舊。
回到公司,我承認我沒了精神氣兒。坐在工位上,電腦上浮現的都是我爸的臉。
我爸騙人的時候,那種故作委屈巴巴的醜惡嘴臉,還有哄人的時候,說的那些謊,麵不紅,心不跳。
煩躁起來的那一陣兒,真想把桌兒上的所有東西都嘩啦到地上,去他媽的,老子心情真不好。
“許董找了你很長時間,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雷若敲敲我桌子,跟我說這話的時候,臉色還是那麽臭。
“謝謝,我該下班兒了。”
我禮貌性的笑笑。然後強迫自己講我爸這事兒掩蓋過去,想著先去醫院看看,然後回家趕緊換鎖。
還要為明天的午飯著想一下。
下了樓梯,看到許朗特高大的走過來,站在我左邊兒,身姿筆直。
“今天下午哪兒去了。”
我看他的時候,心裏咯噔一下,我覺得,是時候了。
怪不得許朗曾經那麽堅決的做了個賠本的買賣,畢竟我這種拖油瓶,果然一次一次搞出很多事情來,
“沒去哪兒,我請假了。”
我沒再看他,他卻特認真的看我,我眼角餘光能捕捉到那種強烈和犀利。
“我馬上要去趟醫院,你跟我一起去,作為報答,我會請你吃完飯。”
要是平日裏我心情好的話,這種事兒巴不得,畢竟他是我喜歡的男人,我享受任何一切跟他單獨相處的空間。
可是今天,我更加清楚自己定位,和我們的差距。
還是算了。
“不好意思,我要回家換鎖。挺忙的。”
我給他鞠躬點頭,走出公司大門兒。
無視那些前台看我們的八卦目光。
我曾經無數次說過,這個男人,我搞不懂,套路實在太深了。
我去看了我媽,在大廳裏碰見許琛,許琛很乖巧坐在走廊裏,見到我用大病號服袖子衝我揮揮。笑得滿口小牙。
“蘇以淺這兒啊,我在這兒啊!”
當時得虧我在外麵水果店,狠心買了二斤蘋果。挑了一個最大的給他。
他一口就咬上,笑得特燦爛。
“還沒洗呢。”
咬了一口的蘋果被舉起來,“以淺買的蘋果,又大又甜,特好吃,”
“所以,”他扯了我袖子,神秘兮兮看我。“你等會兒,我馬上回來。”
說完一溜煙兒就跑了。我自然不能走掉,低著頭等許琛。
許琛不大一會兒抱了很多營養品禮盒來,堆在凳子上一堆,然後拍拍最上麵兒的禮盒,“這些是對你蘋果的報答。”
“你留著吃吧。”
我真的沒心打算占許琛便宜,就是一蘋果而已,四塊錢一斤,超市到處都是,
誰成想,許琛差點兒跟我急了,扯著我衣服,攔在我前麵。
雖然他年齡不大吧,但是個子高,遮住一片陰影。
“正是因為我想吃蘋果的時候,你正拿來一蘋果,所以對我來說,特珍惜。拿這些來回禮,不為過吧。”
我還是說服不了我拿他這些高檔禮品,雖然我媽正需要這些東西補身體。
“哎呀呀,你這個人真是的,又不是給你的東西,都是給阿姨的。老話不是說的好嘛,禮尚往來不是。難道你想讓我做一個自私的孩子?”
我搖頭,不敢,向來不對祖國花朵辣手摧花。
無奈之下,許琛竟然抱著那些東西,特別輕快的問我。“病房那邊兒了?是不是這邊兒?”
沒辦法,許琛竟然真的找對了病房,並把東西都堆在一起。
其實我在窗戶裏看見我媽一幅難受模樣,但是許琛一直在裏麵跟他說話。我甚至看見我媽微微笑了。
這種本事,我真算是見過了,怪不得很多護士都跟我說過,這家醫院裏,有個帥氣的小孩兒,特別搞笑。
“不是說不來麽!”
我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心髒都在哆嗦。順勢回頭,
許朗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看我。
我甩甩頭。
要不是我手疾眼快拉住門把手的話,許朗差點兒把門推開。
“你要幹嘛。”
容我警惕一下。
許朗氣場大到足夠讓我把手縮回來。
“我去看看阿姨不應該麽,都到了門口哪有不見去的道理。”
我真急了,我媽這個時候不能手刺激,腦袋一抽,把門關好,“我替我媽謝謝你,我會把好捎到的。”
許朗很輕快看我兩眼。
“我弟弟還在裏麵兒,我要進去,確保他安全,現在這個社會太威脅,尤其是陌生人的攻擊性還不確定。”
我媽攻擊你弟弟,開什麽國際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