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撞破
莫一言說完就故意促狹得意地笑了，將苦澀與落寞都掩藏得極好
好到唐糖沒有絲毫察覺，還兀自沉浸在慶幸裏，“我才沒有那樣以為呢，你少自戀！”可慶幸過後，不知為何，心裏生出一絲失落，轉瞬即逝。
唐糖沒太在意，催促著莫一言快點趁熱喝粥。可此時的莫一言又哪裏還吃得下粥呢，所有的饑腸轆轆、疲乏無力都不是這碗粥所能治愈的，他饑餓的、空洞的是他的心，而不是胃。
味同嚼蠟，勉強吞下幾口，莫一言實在是吃不下了，他把粥蓋好蓋放在床頭櫃上，愛幹淨又整潔，一如他的感情。
“你早點回去休息吧。”莫一言單手撐著身體，重新躺回到床上。
不是他要她在這陪他的嗎，現在怎麽又趕她走？
“我怕你再和我在一起，會產生更深更自戀的誤會，我太虧了，不幹。”莫一言補充說道，裝飾上狡黠的目光，將不愛偽裝得恰到好處。
唐糖放下心來，是這個理由就好，“不用，我可以在這照顧你。”
莫一言自己掖好被子，拒絕的話都是違心的，他不想說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唐糖仔細盯著掛瓶裏的水，守著輕闔雙眼的莫一言。她以為他睡著了，他讓她以為他睡著了。
夜一點也不漫長，她能夠在他身邊的時光少之又少，他怎麽舍得睡著。
護士來拔了針，唐糖的精神才稍微放鬆一點。她伏在床沿，倦意洶湧而至。
她再次清醒時，天還未大亮，她躺在了病床上，莫一言不知所蹤。
“你醒了？莫醫生被手術室叫去了，說是有個棘手的手術，別的醫生不敢下手。莫醫生叫我要是看見你醒來，就跟你說一聲。”還是昨晚的那個護士，她還沒下班，雖然上晚班讓她憔悴，可對唐糖的羨慕之色卻還是在她臉上清晰可見，“莫醫生對你真好，要是我能找到像他那樣的老公就好了。”
唐糖莞爾，莫一言的周到和體貼，是多少女孩子所心儀向往的，可惜用在了她身上。
“他身體吃得消嗎？”莫一言暈倒的場麵還曆曆在目，唐糖擔心地問道。
“莫醫生隻是在一邊指導，應該不是全程上台，放心吧。”護士解釋，“這麽多醫生護士在，你的莫醫生不會有事的。”
唐糖放下心來，任由護士以為著她和莫一言的關係。
看著窗外殘留的夜色慢慢褪散，唐糖想到她的考試用書還在家裏，便同樣委托護士跟莫一言說一聲她回家了，他們住的家。
唐糖未做他想，上樓拿了書就準備回方銳家，不想剛下樓，就瞥見靠在能躲藏隱身的拐角處、隻露出半邊身子的方銳。
他抽著燃到隻剩一半的煙，腳邊隻有一些煙灰，看來他也剛來不久。
是來證實她昨晚是不是真的回了自己家嗎？隻是現在這會兒才堵在這，會不會太沒有誠意？不過也幸好。
方銳抬頭，看見正看向他的唐糖，熄滅了煙頭，步履沉重地走了過來，聲音還沙啞著，“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不多睡會？我一晚上都在這等你，又想你快點出現，又想你能多睡會好好休息，越糾結就越想你。”方銳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
既然都是不信任，就讓謊言和謊言碰撞出和諧的火花。
唐糖情緒低迷，“我想到我爸媽，就睡不著了，索性就早點起床。”
方銳沒有懷疑，低頭瞥見她手裏的書，“你要當老師？”
“嗯，我好像什麽都不會，也不能一直不上班，我媽也希望我能像她一樣當老師，就考著試試。”
“你不用上班的，我養你啊。”方銳脫口而出。
他說得真摯，卻不知其中有幾分真心。哪怕是真心的，他的養，不就是囚禁嗎？
不要拿著他辛辛苦苦賺的錢去參加什麽聚會、不要買一些華而不實的裝飾品、不要買那麽多衣服、不要……這些，不都是在他們的婚姻裏，他給她的禁錮嗎？隻因他是收入來源，所以她在他麵前幾乎沒有人權。
“我想自己養自己。”唐糖說。這無關乎他們之間各自的陰謀，隻是她對今後生活秉持的原則。那些我養你之類的甜言蜜語她聽過了，看清了，不再需要。
“唐糖，我……”
唐糖直接打斷，“我想去圖書館找點資料，你能送我嗎？”
“能，當然能。”方銳巴不得唐糖能對他有所求，然後就可以借勢和她親密點。
唐糖熟門熟路地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在江萱身上聞過的香水味撲鼻而來。方銳顯然也是聞到了，尷尬歉意地看著唐糖一時間找不到理由解釋。
唐糖麵無表情，關了車門就招手上了一台出租車，把方銳晾在原地。
主動權在她手裏，方銳想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她就讓他什麽都吃不著！
出租車在轉了一圈過後，唐糖確定方銳的車沒有跟著她，才讓師傅開往醫院，她還是不放心莫一言。
順道買了兩份早餐，回到莫一言的病房時，他正一口一口地舀著昨晚的那碗粥，怎麽看他都覺得他吃得想吐。
“你怎麽還吃這個？放了一晚上了肯定不好吃了。”唐糖上前把粥拿走，順便聞了聞，沒壞，那莫一言剛吃了幾口不會有問題。
把其中一份熱乎早餐放在莫一言麵前，“吃這個。”
莫一言沒動，“你怎麽又回來了。”要是每次你走了都回來就好了。
“我怕你身體還沒好，又爭著做勞模不休息。”唐糖把另外一份放在一邊，自己和莫一言共吃一份，“你呆會能把早餐送到我媽那嗎，我買的是她最愛吃的那家油條豆漿。”
莫一言了然，“好。”
唐糖又加了句，“不要說是我買的，我怕她不吃。”
莫一言沒說話，眼神複雜。唐糖低頭喝著熱騰騰的豆漿，心卻還是冷的。
莫一言去送早餐的時候她又趴在窗口往裏看著，看到唐媽笑，心總算暖了點。莫一言陪著唐媽聊了會天，他們在裏麵聊了多久，唐糖就在門外趴了多久。
不奢求原諒，隻希望二老平安寬心就好。
莫一言從唐媽那回來，保險起見，繼續掛瓶水。唐糖就在床邊，捧著本書心不在焉。
“這一頁你看了半小時了。”莫一言打破平靜，拉回唐糖遊離的神誌，“看不進去就別看了，玩玩手機追追劇，要勞逸結合。”
莫一言說得有道理，唐糖隻聽了前半句，合上了書，認認真真地看著雪白的床單發呆。
“我今天休息，要不要和我放鬆一下？”莫一言拋出誘餌。
“怎麽放鬆？”
莫一言想了想，“喝一杯？”醉酒不能解決問題，但能讓人一時忘記問題。
唐糖有些猶豫，莫一言也不強迫她，“你要是不想就算了，我隻是看你太累了，心太累了。”
能看出她心累的似乎就隻剩下莫一言了，“喝吧，我想喝。隻是我酒量不好，酒品好像也不太好。”
“沒關係，我照顧你。”莫一言不假思索。
唐糖低下頭，重新打開書，卻還是看不進去：莫一言他……是真的不愛她吧？
“我也要去！”韓彥無處不在，突然就從病房外探進來半個身子，興衝衝地想要強勢加入。
唐糖正憂心於她和莫一言的單獨喝酒相處會不會有什麽意外，就見到如救星般的韓彥，忙答應道，“好啊。”
莫一言怎麽會不知道唐糖的小心思，也不拆穿，“還叫上杜涵和胡醫生吧。”
韓彥對著莫一言就是一副“你厲害”的表情，拿起手機就立馬打給杜涵，隻聽他說道，“你和狐狸嫂一夜情的機會又來了！激不激動？意不意外？快跪下來叫我爸爸感謝我！哈哈哈……”
莫一言和唐糖在一旁：……
掛了電話，韓彥又催促著唐糖通知胡梨，還很刻意地隱瞞了杜涵也去的事實。
韓彥迫不及待，賴在病房不願意走，就想等著莫一言拔了針出發，他訂了一個好地方，又貴又好玩，反正不要他出錢。
不料莫一言一拔針，手術室搶先一步把莫一言給截胡了。
韓彥氣得直跺腳，“這醫院沒有莫一言的時候是不是手術室都不開張啊！”
等到將近晚飯時間，莫一言才一臉疲憊地從手術室出來。
“要不改天吧。”唐糖不想莫一言才剛好點又太累。
韓彥不幹，“正好喝酒可以緩解疲勞，走吧走吧！”
正好胡梨也到了，韓彥更是來勁，催促著出發。
莫一言對著擔心他的唐糖笑了笑，“我沒事，你要擔心的是你自己。”莫一言意有所指。
唐糖反應過來，她要是喝醉了，看見她醜態的可就不止莫一言一個人啊。當下她就更不想去了。
“不過也沒關係，韓彥和杜涵也都見識過一點，主要給胡醫生開開眼見。”莫一言補刀，在他們新婚夜的時候唐糖可不就喝醉了嗎。
“要不你們去吧？”唐糖弱弱地問。
韓彥的聲音立即高八度，“那不行，本來就是為了讓你放鬆才去的！”
唐糖看著韓彥熱情高漲的樣子：虧你還記得是為了我才決定喝酒的！
騎虎難下，唐塔被韓彥半推半求地出了病房，莫一言隻是笑著，視線從未離開過她身上。胡梨見到，不禁想：杜涵看她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到了電梯口，韓彥還在滔滔不絕地用著“你喝醉的樣子一點也不難看，就是哭得有點瘋，我就怕你鼻涕流到嘴裏！”之類的話勸說唐糖，然而隻讓唐糖更加想逃。
“叮！”電梯門開。
裏麵的是——江萱。
她雙臂環胸，得意洋洋，“據我所知，唐小姐現在應該在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