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燈泡太亮
我所認識的你，堅強、獨立，勇敢，可是相處久了才知道，你堅硬外殼的裏麵，其實是一顆千瘡百孔的脆弱內心。你的所有傷痕累累，都讓我無比自責，不是我出現的太晚，而是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轉身離去.……
——陳南山
又是細雨蒙蒙，幾千年的古鎮在雨幕裏尤其散發著純粹的江南氣息。大大小小的寬窄巷裏，時不時的有人撐著一把油布傘，徘徊在這悠長的雨巷中.……
這樣的景致如畫卷一般呈現出來，讓人一下子就能沉浸其中，而在不同的人眼裏也自然有著不同的意境之美。比如作為一個作家，孟悠然腦子裏想象的是那把油布傘下的那個人是否形單影隻，設想著接下來的故事的延展性。而在攝影師林婷的眼裏，這是難得一見的好素材，早已心靈手快的拿起相機變換著角度抓拍。
陳南山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在窗前發呆的孟悠然和拿著相機的林婷。雨水從房簷上流淌而下，形成另一層水幕，孟悠然的皮膚在光亮下仿佛變得透明，散發著與眾不同的美，仿佛與這雨天融合在了一起。林婷先是注意到陳南山，再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孟悠然，孟悠然的表情剛好到位，於是毫不客氣的拍了一張。
待孟悠然反應過來，抬手遮了一下。“你總偷拍我不厚道吧？是不是應該給我點兒版費？”
“拍你是給你麵子，你當誰想讓我拍我都拍呢？再說了，提錢多傷感情。”林婷撅著嘴一副傲嬌的小表情。
“提感情就傷錢了吧，你還真是隻知‘朱門酒肉臭’不知‘路有凍死骨’啊。我們小老百姓過日子那麽容易呢？趕緊著拿錢！”
“你這孟扒皮還好意思跟我一套一套的，人家給你買了那麽貴一條裙子就跟你還錢了一樣。”林婷回頭遞給了陳南山一個眼神：“是吧，陳南山？”
“呀，你什麽時候來的？”孟悠然終於發現了陳南山。
陳南山晃過來坐在沙發上，手上把玩著手機。“剛進來，你這是不打算出去了唄？”
“下著雨呢，正好有時間寫點東西。”
孟悠然走過來，陳南山很自然的往邊上挪了挪，孟悠然直接窩在他身邊。
挺正常個身高，怎麽一到陳南山跟前變成小鳥依人了。林婷不禁想，要是陳南山還是以前的那個大胖子，孟悠然跟他放一塊兒該是什麽樣的搭配，那就太有喜劇效果了。
“別扯開話題，買裙子的錢你還不還？”林婷不依不饒。
“要還也是你還，是誰大言不慚的說買來送我的？”孟悠然說著還賣弄上了全國都出名的大連方言：“暴發戶（báo fǎ hù）？”
“我靠，你最近又迷上了什麽東西了，還說方言？”林婷著實受不了她這接收新知識的能力。
“《茶啊二中》，可以推薦給你。”
陳南山適時的打斷了孟悠然的奇葩推薦，問了林婷一句。“你什麽時候回去？”
“你是看我礙眼了，還是覺得燈泡太亮了？”林婷擺弄著相機，突然翻到了昨天的照片，怎麽看怎麽稀罕，你要說他倆之間沒什麽誰能信？
“亮是亮了點，不過也不差這幾天。”陳南山玩笑著。“我是覺得你大老遠來一趟，不能怠慢了。”
“你陳大少也會說客套話啊？還真是不容易。”林婷終於放下相機，湊過來和他們一起坐。“有個事兒問你一下？”也不等陳南山回答直接說道：“我這次走，要把你們家孟悠然一起拐帶走怎麽樣？”
孟悠然將剛剝好的橘子皮扔在了她身上，沒好氣兒的罵道：“誰家？誰家？”
“我家，我家行了吧？我們家的孟悠然！”林婷邊躲邊改口。
“好意思嘛你，連你以後都是我們家的，有你這麽對姐姐說話的嗎？”孟悠然拿出了‘大家長’的風範。
“我去，我真是給你臉了，還姐姐？你還比我小倆月呢，跟誰充姐姐呢？”林婷徹底不幹了。
“咋的，你還想造反啊？你將來嫁給了我弟弟，就得老老實實的管我叫一聲姐。”孟悠然說著還壞笑著往林婷跟前靠了靠。“我弟可是個姐姐控，別說你比我大倆月，就是大兩年他都能接受。”
“找削是吧？”林婷拿起沙發墊就招呼過去，在接近孟悠然0.01米的時候，陳南山順手擋了。
“怎麽著，你們倆是要聯合起來欺負我啊？”林婷還真是有點怕陳南山。
孟悠然一看陳南山上手管了，以為自己有了盟友，腰杆兒挺得倍兒直準備示威，哪知陳南山冒出了一句：“本來長得夠寒磣了，你再打就真沒法看了。”
“陳南山！”孟悠然頓時火冒三丈，拿起剛才的墊子奔著他招呼過去。林婷在一邊看著早已笑得花枝亂顫了，起了內訌可還行？
正鬧著，孟悠然的電話突然響了，她看了一眼，還是北京的那家叫華姿的影視公司打來的。孟悠然趕緊收了收心，跑到一邊接電話去了。
“唉？”林婷湊過去。“孟悠然有部小說要拍電視劇了你知道嗎？”
“聽她提過一嘴。”陳南山點了根煙，回答的很隨意。
林婷心想著，剛才她在的時候你不抽，她走了你倒是抽的挺來勁的，就她怕熏著，我不是人啊。
“那個公司讓她回北京這事兒你也知道？”
“呆幾天？”
“呆什麽幾天啊，在北京取景拍，讓她跟著進組，怎麽也得三五個月吧。”
陳南山看了她一眼，沒吱聲。這事兒他不知道，回北京是孟悠然這麽多年的心結，一年裏能回去一趟就不錯了，也頂多呆三五天。
“如果這趟她要回去了，我希望她能留下來。”
林婷說完這一句，陳南山臉上並沒有沒有什麽表情，他翹起二郎腿，將煙灰撣在煙灰缸裏，淡然開口道：
“她沒跟我提就證明她在這件事上很糾結，那麽你覺得你留下她的幾率多大？”
“沒有太大的把握。”林婷坦然：“不瞞你說，你別看她當年和陸浩那臭小子鬧崩了，可是若傑跟陸浩的這層關係還沒斷呢。他們倆一直都是挺要好的哥們，你想想要回去孟悠然能見不著他麵嗎？隻要見了麵，她就留不下。”
“你直接說什麽意思吧？”陳南山這人是最沒耐心的，林婷在這兒一點一點跟擠牙膏似的引導他，都不夠費勁的。
“要不你跟她一起回吧。你在那個公司工作平時不是沒什麽事兒嗎？有你在她身邊晃悠著，她一比較，一定覺得當初瞎了眼了，可能也就釋然了。”
“你這句話我很愛聽。”陳南山將剩下的煙掐滅。“不過我不想跟那個叫什麽陸浩的有正麵交集。”
“怎麽地？你怕他啊？”林婷稍稍有點鄙夷，這也就是陳南山氣場強大，不然她早掀桌了，她這急的什麽似的，你看人家坐的四平八穩的樣兒。
“我怕他見了我，想起什麽一直不願意想起的事情。”陳南山眼睛眯成危險的一道縫兒，說的林婷丈二和尚。
“聊什麽呢？”孟悠然接完電話走過來。
“沒……”
“聊著你回北京的事兒呢。”林婷想掩飾都沒掩飾過去，陳南山直接挑明了。“剛電話裏怎麽說的？”
“還是上回那些事兒唄，無非就是開了幾個比較好的條件。我的新書不是要出了嗎？他們說可以一起買下來，並且以後的新作也幫忙聯係那邊的出版社。”
孟悠然之所以願意跟華姿三天兩頭的磨牙有兩大原因。第一，好不容易自己的作品能拍電視劇她覺得很好，第二就是這個叫華姿的影視公司確實非常厲害，做出來的劇都堪稱精品，業界的口碑也是相當好。雖然不知道華姿為什麽非要她去當編劇的意圖，但對於她自己來說確實是難得的機會.
“是嗎？那多好的一件事，一下子好幾部作品都有著落了。”林婷咋呼著：“這下可好了，你爸和你弟也能放心了。”
“可是我還是不太想回去，耽誤事兒。”孟悠然依舊糾結，她在這件事上一直舉棋不定。
“耽誤什麽事兒啊？現成的陽光大道不走不是傻嗎？”林婷看不了她這鴕鳥的性格，刺激她道：“你忘了你那天跟我說的話了？說你不回去就跟著我姓，怎麽著？想做林悠然了？我們老林家願不願意收你這隻大鴕鳥還得另說著。”
“我懶得跟你掰扯。”孟悠然把眼神晃到陳南山身上。“南山，你說，是不是我不應該回去？”
她本來想讓陳南山支持他，哪知道陳南山撂下腿，直接說了句。
“回吧，反正我也挺想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