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十五）
兩天後的傍晚，我收拾著手裏的課本，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連續兩天情緒低落的嶽珊，沒有說話。一方麵是覺得難得看見嶽珊這個樣子，另一方麵，實在是我自己的事情已經焦頭爛額，沒有更多的心情來調侃嶽珊。
“你家喬言還沒回來嗎？”
裝下最後一隻筆，拉上拉鏈。
“沒有。”
“哎，真不知道你們怎麽想的。你和喬言啊，都太複雜了。要我說，這件事哪有這麽難辦，直接大刑伺候，我就不信，那個男人會不招？”拍了拍大腿，下一秒，嶽珊依舊豪氣萬丈！
“是啊……”想起昨天晚上喬言的電話：田洛，我透過孫越文查到另外一個人，算是那群人的頭子。我給了他一筆錢，他答應告訴我實情，隻是……他說那件事是你做的。
我回想起我激烈的反應，不禁有些茫然，折騰了這麽久，我真的有些累了。本以為很簡單的一件事，卻一波三折。喬言，我開始猶豫了，再見你，究竟是我的幸或是另一個不幸的開始。你一直說相信我，卻為什麽不願意去猜想唐語嫣？她在你的心裏，難道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存在？
我知道，是我任性了，你也很累，你也很迷茫，是我給了你太多壓力。
不知不覺，已經走出教學樓很遠，回過神來，看著同樣似是神遊的嶽珊，啞然失笑。拉住眼看要走岔路的嶽珊，道：“要不，出去吃？”
“……好啊。”半分鍾後，嶽珊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校門，答道。
我沒想到，會在這情況下碰見林城。也沒想到，會看到許久不見的黛玉。更沒想到，會看那個和記憶中有幾分相似的身影，是宋憲雲。
我一把拉住一看見林城就恢複戰鬥力企圖上前犯花癡的嶽珊，壓下心頭泛起的湧動。我站了很久，久到嶽珊抓耳撓腮不知我犯什麽病，久到一道犀利的目光透過人群看過來，我方扯了扯嘴角，慢騰騰挪了過去。隻是那個陌生的身影，讓我有種不自在的感覺。
我避開黛玉仍是淩厲的目光，對著林城打了個招呼：“嗨，好久不見！”
而另一束目光自始自終一直盯著我，帶著些迫切和不安。
我迎上那道視線，更加確定了，眼前的這位憂鬱帥哥，就是當年青澀的宋憲雲。
“你好。”嘴角露出絲微笑，卻帶了時過境遷的悲涼。
“……你好。”
林城掃了一眼宋憲雲，隨後有些冷冰冰的對我說道：“你沒事出來瞎溜達什麽？”
敢情我出來吃個飯都不行啊？還是被我撞見了你和黛玉姐姐所以不高興了？
“那你沒事又跑到我們學校做什麽？”
“我自然是有事才會過來。”
“那我自然是有事才會出來！”
“那個……林城，我想和田洛單獨聊聊。”
眼看就要鬥雞的兩個人，聽到這句話都冷靜了下來。我初見宋憲雲的那份不自在和對解開真相的那份迫切，被林城這個禍害消減了不少。
看著眼睛快要冒酸水卻裝作雲淡風輕的黛玉，和幾年不見，眼裏揮掃不去陰霾的宋憲雲，我轉過身對著一直目不暇接、眼神遊走於林城、宋憲雲和黛玉之間的嶽珊說道：“嶽珊，你是自己去吃飯，還是先回去，我待會給你帶吃的？”
“嘎？你要拋棄我？”嶽珊有些愕然。
我撫著額頭，無視林城有些怪異的眼神，解釋道：“我遇到老同學，有些事情要聊。”
“好吧，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還是你給我帶吧。老三樣，你知道的。”嶽珊蔫蔫的轉過身，臨走還不忘把我對麵的三個人一個一個依依不舍的再次看了一遍。
“那你們聊，我先走了。”林城似乎有些不情願，話語中帶了些鼻音。
黛玉姐姐沒有說話，隻是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讓我有些毛骨悚然，隨後拍了拍宋憲雲的肩膀，說道：“談完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語頗為溫柔，卻讓我目送長衣飄飄的黛玉直到目瞪口呆，難道，這麽快黛玉就和宋憲雲勾搭上了？還是姐弟戀？
“走吧。找個地方坐坐。”
“……額……好！”
看來我們學校地處荒涼還是有好處的，比如出門吃個飯都能碰到林城，比如我和宋憲雲晃來晃去想找個地方聊天，還是找到了那間咖啡館。
想要開口敘個舊，卻發現沒有共同的話題，想要開口問聲過的好不好，卻發現我們沒有那麽熟悉。除掉這一切的前奏，我們沉默了十分鍾，還是決定直接切入正題。
“以前，我總是不服氣。那麽多女生喜歡我，而我隻喜歡你，可你為什麽要喜歡喬言？何況他每天擺著一張臉，根本不喜歡你。我總是想不明白，總是不服氣。”
“是啊，那時候的我，也許臉皮特別的厚吧，總是喜歡跟在他後麵，也不管他多麽不情願和不耐煩，總覺得，隻要我一直陪在他身邊，總有一天他會喜歡我，電視劇裏不都是這麽演的嗎，嗬嗬，就算沒有那一天，我能每天看著他也不錯。”想起那段往事，總覺得有心酸，卻也有數不清的心動和甜蜜。
對麵的宋憲雲有些沉默，我突然有些後悔，說的這些話是不是有些不合時宜。
“是啊，那時候的我們，總是很傻，總以為隻要自己堅持，那個人就會看到自己。”
我別開眼神，裝作沒有看見他眼中的失落和哀傷。
“田洛，對不起，曾經那麽幼稚的我，給你帶來了那麽多傷害。”
我沒有說話，曾經那麽幼稚的我們，誰又沒有給別人帶來過傷害，可終有一天不再年輕的我們卻也知道，那些幼稚，是我們再也找不回的財富。
“我不知道要說什麽，其實，我一直沒有怪你，不管你信不信，不是因為我有多麽寬容，也不是因為我現在已經擁有喬言，而是那段時光，美好的讓我不忍回視，也殘酷的讓我不忍回視。那時候的我雖然一直期待，卻沒有真正想過有一天我和喬言會在一起，畢竟，他對我來說，是那麽優秀，那麽高高在上，他和唐語嫣才是真正的金童玉女。而我也一直認為，那件事不過是唐語嫣的手段，並沒有懷疑到你，直到前不久，知道那件事和你有關，錯愕之後，有些無力，可對你，卻沒有想象中的痛恨，也許，你是那段時光裏除了姑姑真正關心過我的人，而現在，我和姑姑的關係已經破裂，那些僅有的溫暖，也是出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