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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零章 文會

  對於這一次的文會,朱由校還是抱著很大的期待的。原因也十分的簡單,那就是自己從來沒參與過這種聚會,前世就非常好奇,所以這一次有機會自然要期待了。


  很快他們就到了文會舉辦的地方,一個園子。


  園林翠幄,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通向茂密的幽竹深處。看規模,這個園子並不是很小。


  下了馬車之後,朱由校四下看了看,轉頭問陳洪道:“這裏看起來規模不小,這一次的文會是誰舉辦的?”


  這樣的文會可不是誰想舉辦就能舉辦的,這是需要花錢的。在這種地方的開銷必然是不小的,雖然可能會有人讚助舉辦這次文會,但是吃喝用住都是要花錢的。


  朱由校詢問的就是這個。因為誰幹這件事情,誰就需要提供地方和花銷,能夠在京城做這樣事情的人可不多。


  “回皇爺,是魏大中。此人乃是高攀龍的弟子。”陳洪連忙說道。


  聽到此人是高攀龍的弟子,朱由校一愣,隨後轉頭看了一眼陳洪,眼神之中有一些複雜。


  不過朱由校沒有說什麽,轉回了頭繼續問道:“那這一次看樣子邀請的人不少,知道他們要談什麽嗎?”


  “回皇爺,是為了營救高攀龍和孫慎行。”陳洪躬著身子說道。


  營救這兩個人?


  聽了陳洪的這句話,朱由校微微一笑。


  說起來自己還真是把高攀龍和孫慎行給忘了。實在是朝中這些大臣們最近都在找各種理由打擾自己,他們兩個人的存在感也實在是不高,


  好像還在錦衣衛的詔獄裏麵關著。


  想到這裏,朱由校再一次看了眼陳洪,麵無表情的說道:“回去之後,自己去領三十廷仗。”


  說完這句話之後,朱由校邁步向裏麵走了進去。


  站在朱由校身後的陳洪,臉上頓時露出了苦笑,隨後則是如釋重負。


  事實上這就是陳洪耍的小聰明了。高攀龍和孫慎行的事情,朝中並沒有提起。


  原因很簡單,就是沒有人想再把他們兩個的事情翻騰起來。現在他們在錦衣衛的詔獄裏麵關著就關著吧,才沒有人管他們。


  對於朝中的大臣來說,要是高攀龍和孫慎行像鄒元標一樣死在錦衣衛的詔獄裏麵,那就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


  根本也不用審問,不用判罪,然後就大家誰都不負責任。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人願意去倒騰這件事情。


  即便有人想要行動,也會被朝中的大佬給按下去,比如徐光啟那幾個人。雖然徐光啟那幾個人是朱由校自己提拔起來的,可是朱由校也不會覺得他們是什麽善茬。


  即便是徐光啟也是如此,他們的手段也很多,雖然忠心愛國,但實際上官場上的手段全部都有,一個也不缺。


  即便徐光啟他們做不到,他們身後也會有人給他們出謀劃策。所以他們幹出這種事情朱由校一點都不奇怪。


  但是錦衣衛那邊受不了了,上一次已經死了一個鄒元標,如果讓高攀龍和孫慎行兩人再不明不白的死在錦衣衛的詔獄裏麵,那就不好交代了。


  如果是陛下的意思,那還好,即便高攀龍他們不死,錦衣衛也會讓他們死,沒什麽太大的難度。這個鍋背的也值,因為是替陛下背的。


  隻是現在陛下的態度不明,誰也不知道陛下想要做什麽。在這樣的情況下,錦衣衛也不敢把高攀龍他們弄死。


  想要保證他們不死,那就要給他們特殊的待遇。不然錦衣衛的詔獄裏麵,那環境可不怎麽樣,死個把人也不是什麽大事情。


  可是如果一旦給了他們優待,事後被陛下知道了,如果明明陛下想讓他們死,自己這邊卻給了優待沒讓他們死去,那陛下那邊怎麽交代?


  所以錦衣衛就要想辦法讓陛下知道這件事情,最好能夠試探出陛下的態度。


  錦衣衛沒辦法,自然就求到了陳洪的身上。


  陳洪肯定是不想做這樣的事情,但是他也沒得選擇。


  陳洪現在的地位很高,是宮裏麵地位最高的太監,可是實際上的權力卻沒有那麽大。如果沒有錦衣衛的支持,陳洪分分鍾被人踩在腳底下。這是他不能夠承受的結果。


  要是不幫錦衣衛,他們說“怎麽都拿好處的時候都有你,真遇到事的時候,你卻撒手不管。”怎麽辦?

  所以陳洪隻能硬著頭皮上,才有了今天的安排。


  朱由校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隻讓陳洪領了三十廷仗。否則的話,他今天這種安排就是死罪了。


  自己這是在試探皇爺的心意,這是最犯忌諱的事情。所以即便是挨打,陳洪也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現在陳洪也算是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皇爺,接下來就等著皇爺的反應了。


  如果皇爺沒什麽反應,當做壓根沒有知道這件事情,那麽高攀龍和孫慎行就繼續按照現在的樣子在錦衣衛的詔獄裏待著。


  如果皇爺有別的反應,那麽就代表著皇爺會給出旨意處置。無論結果是什麽樣的,至少錦衣衛都知道該做什麽。


  看著朱由校已經走進去了,陳洪連忙跟了上去。


  走向了園子之後,朱由校發現這裏已經來了不少人了,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高談闊論,看起來氣氛很好的樣子。


  不過很快朱由校就發現不一樣了,因為他們雖然成群結隊的站著,但是彼此之間卻涇渭分明,偶爾視線交織的時候,還會散發出一種別樣的氣。


  如果用一句玄乎一點的話說,那就是他們的視線之間閃爍著電火花。這就證明這些人並非都是一起的。


  事情變得很有意思,朱由校心中笑著。


  朱由校前世就看過一段記載,《王學質疑》提要說:“夫明之亡,亡於門戶;門戶始於朋黨;朋黨始於講學。”


  今天這裏雖然不是講學,說是文會,但是朱由校覺得也差不太多。


  倒是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會說什麽,有些事情總是耳聽為虛,自己還是眼見看看。


  朱由校很快就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去。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朱由校,因為他穿著一身華服。就這身衣服,一看價格就不便宜,在場的人沒有幾個能穿的起。


  同時朱由校身後還站著兩個仆人,那兩個仆人看起來也不簡單;麵前還有一個人在伺候他喝茶。


  朱由校一看就像一個富家公子,想不吸引人的目光都難。


  不過一時之間也沒有人上來結交,這樣的富家公子很可能會不好結交,而且還會落了別人口舌,說自己有結交富貴之嫌,所以沒有人上來幹這種事。


  也有人不畏懼這個,看著朱由校很感興趣的樣子,最後徑直走了過來。


  對著朱由校抱了抱拳,來人笑著說道:“見過兄台。”


  朱由校也站起了身子,學了他的樣子,還禮道:“有禮有禮。”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對方。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士子,看他的打扮應該是有功名在身,可能是一個舉人。


  這倒是有點意思了。


  朱由校現在穿的這一身衣服,基本上不太像是一個讀書人,反而像是一個富家公子。


  對方在這個時候跑到這裏來結交自己,倒是讓朱由校沒想到。


  “不知兄台怎麽稱呼?”朱由校笑著說道。


  “好說,好說。在下宋應星,見過兄台。”宋應星笑著說道。


  朱由校看著對方,臉上有一些詫異。


  這就遇到一個叫宋應星的了?

  這還真是有些巧。不過這個人看樣是得留住了,不能讓他給跑了。


  “原來是宋兄。在下白玉,見過宋兄。”朱由校笑著說道。


  “公子世如玉,賢弟好名字。”宋應星笑著說道:“剛剛看到賢弟坐在這裏卓爾不群,特意過來結交一番。不知可否與賢弟同座?”


  “當然,當然,宋兄請。”朱由校笑著說道。


  於是兩個人就一起坐了下來。


  朱由校先開口說道:“不瞞著宋兄,我其實就是來湊熱鬧的。聽說這裏有文會,我就過來了。但實際上這裏是做什麽的,我一點也不知道。不知宋兄能否和我說一說?”


  聽到朱由校說這話。宋應星一愣,隨後大笑著說道:“看來我真是來對了。”


  “宋兄此話何意?”朱由校問道。


  “剛剛我看到賢弟,就覺賢弟這個很不一般。可是這周圍多人對賢弟感興趣,他們不過來,我也不好過來,免得被人說三道四。可是最終還是沒忍住。”


  “現在見賢弟如此灑脫,我知道我來對了。”


  朱由校看著宋應星,有些遲疑的問道:“會有人說三道四?那豈不是與市景之中的長舌婦一般無二?此種人也敢稱自己為讀書人?也敢說自己學的是聖人之道?”


  詫異的看著朱由校,宋應星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大膽,不過還是笑著說道:“為了你這個長舌婦,當浮於大白。不過沒有酒,我就以茶代酒敬賢弟。”


  說著,宋應星舉起來了手中的茶杯。


  朱由校和他一起喝了一口茶,笑著說道:“宋兄還沒有告訴我,今日這裏的文會所謂何事?不會真的是想要以文會友吧?”


  “以文會友?”宋應星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不屑的說道:“根本不是以文會友,而是在拉幫結派。”


  “這一次組織文會的人叫魏大中,是高攀龍的徒弟。這些日子就是他一直在串聯大家,一直在為他的老師奔走。可是在我看來,此人迂腐的很。”宋應星冷冷的說道,很是看不上的模樣。


  “此言何意?”朱由校有些疑惑的問道。


  “就是讀書讀傻了唄。”宋應星笑著說道。


  他的笑聲之中充滿了嘲諷,但更多的卻是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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