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打造水師
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韓爌的臉上沒有露出什麽表情,但他的心裏麵並不平靜。
他知道張餘問的這個問題,其實就是在給自己麵子而已,讓自己覺得自己才是這件事的主角。
可是事情從開始到現在,全都在這個張餘的計劃之中。
雖然臉上不動聲色,但是韓爌的心裏麵難免會有想法。
不過看到張餘如此識相,多少讓韓爌心裏麵鬆了一口氣,於是他問道:“你覺得呢?”
張餘原本以為韓爌會自己做主,沒想到他會直接反問自己。
這讓張餘心裏麵一動,不禁抬起頭看向韓爌。
他想要看清楚韓爌說的這句話是真的,還是虛情假意的。不過這樣的老狐狸,肯定能夠做到不動聲色,所以張餘什麽也沒看出來。
略微沉吟了片刻,張餘說道:“我覺得我們可以開始行動了。現在馮先生做了通政司的右通政,可見陛下是信任他的,我們的策略進行得也非常的順利,那麽下一步就是幫他謀求皇家書院祭酒的位置,這才是關鍵的一步。隻要我們把這一步做成了,那麽剩下的事情對我們來說就很簡單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張餘向後退了一步,抬起頭看著韓爌,等著他給自己一個答複。
事實上,張餘的心裏麵很緊張,他不知道韓爌會不會答應自己這個要求。
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馮從吾做了皇家書院的祭酒,得到好處更多的是自己。
對於韓爌來說,他的心裏麵或許會有顧慮。原本是不會有這些顧慮的,畢竟自己這幾個人都沒有韓爌的官位大,還需要依靠他。
可是自從去見了陛下之後,效果太好了。無論是馮從吾還是自己,全都入了陛下的眼,這就很可能會讓韓爌感覺到危機。
韓爌就很可能會不滿意。這樣一來,韓爌還會不會堅持原來的計劃就不一定了。
韓爌可能會想安排他自己的人,可是他的人不一定會得到陛下的認可。如此一來,事情就不好辦了。
張餘的心裏麵也有了另外一個想法,或許這就是陛下的意思,想讓自己和韓爌的關係沒那麽緊密。
因為隻有這樣,咱們這些人才沒有辦法真正的成為一黨。到時候隻要陛下更親近誰,誰就更容易能夠上位,雙方都需要依靠陛下。
想到這些之後,張餘的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心裏麵卻已經有了想法。
當今的這位陛下果然心思深重,最關鍵的也是一位權術高手,可以說是玩弄權術於無形。
表麵上看起來是成全自己和馮從吾,同時又把馮從吾和自己綁在一起。可實際上卻是著手在韓爌這裏,估計也想給他留下製衡。
那麽這樣的話,陛下接下來肯定會提拔馮從吾,恐怕隻要把這件事報上去,陛下就會同意,而且馮從吾的官位也會升。隻有這樣才能夠抗衡韓爌。
韓爌深深的看了一眼張餘。
這個計劃對韓爌的好處已經沒有那麽大了,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
現在事情已經鬧到了陛下的麵前,如果突然停下來,反而得不償失。即便要翻臉,也不是現在。
韓爌捋著胡子,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對,現在的確是最好的時機,而且也迫在眉睫,皇家書院的考試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要在書院的考試之前將馮從吾推上去,這件事情老夫會安排。”
張餘連忙躬身說道:“那就老師多費心了。”
韓爌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家裏麵新來了一個廚子,聽說是你們西北的,會做你們的家鄉菜。今天晚上你就留下來吃飯吧。”
張餘連忙笑著說道:“那學生就打擾老師了。”
韓爌和張餘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現在雙方正處於合作的蜜月期,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挑事和發生分歧,所以關係還能相處下去。
西苑,湖邊的涼亭之中。
朱由校坐在搖椅上,輕輕的搖晃著身子,不時的睜眼看一下遠處落下的夕陽,臉上的表情很閑適。
在他的身邊擺著一張桌子,上麵擺著一摞題本。
說起來自己有一段時間沒有這麽看過題本了,原本朱由校以為做了皇帝之後,應該每天會忙的不行,全都是國家大事。
可是真的做了這麽長一段時間之後,朱由校發現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平常所謂的國家大事,基本上都是由內閣和朝廷的大臣處理。哪裏有災荒,那就派錢糧賑災;哪裏遇到有人鬧事作亂,那就派人平叛。
身為皇帝反而不用為這些所謂的大事情發愁,因為這些事情都有一套規章製度。隻要按照規章製度去做,基本上就不會出什麽大的問題。
反而是要花更多的時間在朝廷官員的人事上麵,你爭我奪的最耗費時間和精力,平日裏關注更多的是官員們的各種彈劾和攻擊。
今天你彈劾我,明天我彈劾你,看起來都是很簡單的一些事情,但是事後隱藏的卻全都不是那麽簡單的理由。
露出來的隻是冰山一角,藏在水下麵的才是巨大的塊頭。
將手中的題板扔在桌子上,朱由校麵色如常的說道:“禮部想要任命一個皇家書院的祭酒,沈庭筠推薦了一個叫王徴的人,內閣那邊什麽意思?”
“除了徐閣老之外,其他人都不同意。”陳洪站在一邊恭敬的說道。
聽到這個回答之後,朱由校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個答案其實他早就想到了,關於這個王徴,最大的一個門檻是他不是進士。所以這樣的任命,反對起來也比較有理由。
事實上反對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大家都不想讓他來做,因為他是徐光啟和沈庭筠的人。
不過對於這個王徴,朱由校倒是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這個人也是心學的子弟,隻不過他與其他人不一樣,這個人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天主教徒。
王徵與徐光啟不同。徐光啟愛好的是數算和天文曆法,對於西學更看重的也是火器;可是這個王徵卻不同,他玩的是物理。
王徵早年喜愛古器和機械。他出仕以前,研製過水力、風力和載重機械,寫成《新製諸器圖說》,後又與瑞士傳教士鄧玉函一起編譯《遠西奇器圖說》。
現在王徵就在百工院,作為百工院裏麵的一位大家,朱由校對這個人了解的很深。
關於王徵的著作,朱由校也看過,可以說這個人在物理學的造詣上非常的深厚。
讓這樣一個人去做祭酒,而且還是皇家書院的祭酒,朱由校是不看好的。
不過朱由校也明白徐光啟他們為什麽推舉這個王徵,無非是想要他傳播他們的思想。
但是朱由校真的不看好王徵做祭酒,隻不過對他十分的重視。
對於朱由校來說,這樣一個實用物理學家對於大明朝意味著什麽,自己很清楚。
這個王徴的意義,遠比朝堂上的那些官員要大得多,所以朱由校肯定是要重用這個人的,卻不是讓他去做祭酒。
如果自己讓王徵去做祭酒,他必然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去。
大明朝的皇家書院,更多的並不是培養科研人員,而是為了培養官僚,同時傳播一些自己想讓他們傳播的思想。
讓王徵去做這件事情,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朱由校將題本放到了一邊,這件事情他是不會同意的。
“還有其他的人保舉嗎?”朱由校看著陳洪,再一次問道。
“回皇爺,有。”陳洪連忙躬身說道:“幾位內閣大學士都上了題本,全都舉薦了人選,其中黃閣老舉薦的是禮部侍郎趙秉忠。”
聽到趙秉忠這個名字之後,朱由校自己就先笑了。
為什麽自己一點都不意外呢?
這個趙秉忠可是堅定的法家支持者,一向推崇的就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律法,講究的就是要嚴苛,對於官員更要嚴苛。
黃克纘和趙秉忠走到一起,還真的是水到渠成。
朱由校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陳洪問道:“內閣首輔韓爌舉薦的是誰?”
這個還是朱由校比較好奇的。
“回皇爺,韓閣老舉薦的是通政司右通政馮從吾。”陳洪連忙躬身說道。
跟在自家皇爺身邊這麽長時間,陳洪自然也不是政治小白,這一次的事情擺明了就是透著不尋常。
內閣的幾位閣老,他們這是互相爭鬥起來了。
朱由校再一次點了點頭。自己為什麽還是一點都不奇怪呢?
他不鹹不淡的繼續問道:“內閣的孫承宗孫閣老呢?”
“回皇爺,孫閣老舉薦的是袁可立。”陳洪恭敬的說道。
袁可立?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朱由校直接坐直了身子。
這可真是一個讓人熟悉的名字,同樣朱由校也知道這個人的能力,看來該給他動一動了。
袁可立曆經萬曆、泰昌、天啟、崇禎四帝,為‘’四朝元老”,誥‘’五世恩榮”之賞。
看了一眼陳洪,朱由校直接說道:“馬上傳旨給內閣,擢升袁可立為兵部侍郎,都察院左督禦史,巡撫登萊。”
這樣的人還是別留在京城了,趕緊去登萊做巡撫吧。
朱由校太知道袁可立能做什麽了,讓他去登萊做巡撫,可比把他留在京城有用多了。
最關鍵的一點,袁可立到了登萊之後,可以讓他在那裏打造水師。
有了水師之後,不但可以運送糧草,還能夠通過海上對建奴發起進攻。無論是運送人馬,還是運送糧草,都比走陸路方便快捷和省錢多了。
所以朱由校覺得把袁可立送到登萊更合適。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再一次說道:“讓他離京之前進宮一趟,明白嗎?”
“回皇爺,奴婢明白。”陳洪連忙答應了一聲。
“行,那去吧。”朱由校擺了擺手,然後斜靠在椅子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繼續搖晃著椅子。
登萊巡撫袁可立,這是一個能人。
最關鍵的一點,自己讓袁可立過去登萊,也不光是為了遼東。袁可立在登萊的的作用大了去了。
自己可以讓袁可立在那裏建立一個水軍基地,為將來自己打造海軍做出基礎性的鋪墊。所以朱由校覺得這件事情幹得過,反正袁可立在京城也沒什麽太大的事情。
至於皇家書院那邊,還是不要讓袁可立再摻和了,對他沒什麽好處。
內閣那邊,氣氛略微有一些古怪。
原本非常平和安穩的氣氛,這幾日全都被打破了,幾位閣老之間彌漫著一種十分怪異的氣氛。
說他們翻臉爭鬥也不是,說他們和和氣氣的就更不是了。
在陳洪走進來的時候,這種古怪的氣氛就被打破了,四個人全都有些緊張的看著陳洪。
因為每一次陳洪走進內閣值班房這裏來,都代表著陛下有聖旨交代。
而往往陛下交代下來的聖旨,那都是大事情,能夠改變格局的事情。
這一次陛下派陳洪過來,必然不是過來串門的,於是四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陳洪的身上。
陳洪笑著對四個內閣大學士拱了拱手說道:“咱家見過幾位閣老。”
韓爌四人連忙還禮,口中也客氣的說道:“陳公公今日過來有什麽事情嗎?”
“陛下有旨意。”陳洪轉頭看著孫承宗說道:“陛下著內閣擬旨,擢升太仆寺少卿袁可立,為兵部侍郎,都察院左都禦史,巡撫登萊。”
韓爌四人全都被這道聖旨弄得莫名其妙,怎麽就把袁可立給升官了?
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孫承宗的身上。
孫承宗保舉袁可立做皇家書院的祭酒,這本身也不是什麽秘密,大家都知道。現在看來這個人選被陛下給否決了。
隻不過袁可立卻因禍得福,直接升官去做巡撫了。這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甚至連孫承宗都有些摸不到頭腦。
不過這終究是一件好事情,於是孫承宗連忙說道:“臣領旨。”
其他三人雖然心裏麵有疑慮,在這個時候卻是不敢站出來反對。
因為這件事情擺明了背後有事。在沒有弄清楚背後有什麽事情之前,貿然的開口反對不是好的做法。
陳洪點頭,笑著說道:“孫閣老,陛下有交代,袁可立去登萊之前,讓他進宮一趟,陛下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