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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舊愛與新歡

  風懷軒本來平靜的臉上驟顯驚色,或許他都沒有料到易川夏此時會來找他,精致的麵孔上掀起一陣陣起伏。


  一旁的李安也是心中大驚,他驚得是沒想到皇後會來,更驚的是風懷軒一向隻有一個冷酷表情的臉上居然有了其他色彩。


  驚,何時在這個篤定自信,高傲自負的帝王身上有過。


  皇後真是能讓皇上改變的人。隻是——哎,忍不住暗暗地歎息,這很是相似的兩個人,誰也不肯多邁步一步來接近對方,如此下去,怕是水滴石穿了,他們都不會有大的進展。


  如今皇後主動來了龍行宮,會不會是個好兆頭呢?

  李安本來暗喜,一抬頭卻見風懷軒臉色極其古怪,剛才的驚色如同白馬過隙,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又是無窮無盡的冷漠,那雙如夜間繁星的眸子盯著門口的小太監,那是要吃人的可怖。


  李安自是明白,皇上不想見皇後,或者說不想見後宮的任何一個女人,這些日子來,皇上埋頭批閱奏折,幾乎是不眠不休,除了幾位德高望重的大臣,誰也不見的,這裏麵的誰,包括了皇後在內。


  小太監被風懷軒的眼神盯得直發抖,頻頻朝李安張望,不知如何是好。


  “就說皇上忙於朝政,無暇,請皇後娘娘先回吧。”李安又是心底一聲淺歎,撣了撣手中拂塵,吩咐那發抖無措的小太監趕緊退下。


  “是,奴才明白了。”有了李安的話,小太監跟吃了定心丸似的,長籲了一口氣,大拜了拜,趕緊地轉身離去,不過才走出三步遠而已,身後傳來一個陰鷙而冰冷剛毅的聲音,“慢著。”


  這個聲音是風懷軒的,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嚇得一顫,趕緊地轉身,“奴——奴才在。”


  “叫她等著,朕批完了奏折再說。”風懷軒依然是麵無表情,手中的白玉簪落回錦盒中,重重往桌角一摔,不知是恨,是怒,也許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是何種的心緒。


  “是,皇上。”小太監一邊應下,一邊看了看李安,李安示意他趕快退下,撞到這節骨眼上,不挨刀才怪。


  今天皇上的心思,連李安都估料錯誤了。果然是變化莫測的帝王,他的心永遠無法捉摸透的。


  “李安——”風懷軒拿起筆,繼續翻開奏折,同時喚了李安一聲。


  “奴才在。”李安躬身。


  “太後去清心齋可還順利?”風懷軒沒有抬頭,繼續劃動著手中的筆。


  “回皇上,一切順利。”李安畢恭畢敬地回道,“清心齋附近防守加強,皇上大可放心。”


  “嗯。”風懷軒隻一個字又沉默了。


  李安小心地望了一眼門外,也不敢再多提一個字,不論是皇後還是太後。記得當天太後走的時候,皇上沒有去送,這母子二人到底生了什麽間隙?

  “覺得朕狠心嗎?”風懷軒埋下頭臉色愈是沉黑,突然重重地放下筆,雙眼一啟,格外的陰森。


  “皇,皇上——”李安突然心裏沒了底,這個狠心指的是什麽他還沒弄清楚了,是對太後,還是皇後?


  “朕自登基以來,手段淩厲,大概怕的不僅僅是臣子,還有朕的親人。”風懷軒深沉的黑眸裏突然多了一絲哀怨與無奈。


  “皇上治國有道,狠、準、快才能徹底更新改革,這本就是做帝王的氣魄。”李安從來就是認為風懷軒是治國的天才,這方麵他從來不插言的,都看在眼裏,至於手段淩厲,的確如此,若不然也不會得了一個魔君的稱號。


  “嗬嗬——”風懷軒搖頭一聲冷笑,卻是諸多無奈,“朕不是沒有心,隻是在朕的心裏裝載著太多的——”


  話到一半,突然哽咽,風懷軒無意再說下去,已扔下手中奏折起了身來,“朕有些累了。”


  眯眸望一眼走廊裏的燈火,嘴角抿起一抹捉摸不透的弧線,似笑非笑。


  “奴才服侍皇上就寢。”聽到風懷軒說累,李安大約是有些高興的,幾天幾夜了,皇上都沒合過眼了,該休息了,再不休息,鐵人也熬不住了。隻是一轉念,想著剛才皇上下令叫皇後在殿外等著呢,這可如何是好?


  “皇上——皇後娘娘她——”刻意地,小心地提醒道。


  風懷軒有幾分遲疑,眉頭又是一蹙,“她願意等著就讓她等著。”說罷,長袖一甩,三步並作兩步地離開了側殿,直入寢居。


  皇上這樣子,分明是故意的。


  李安回頭望望窗外,罷了,做奴才的這事情也管不夠,管不了,好好聽主子的話吧。一聲歎息,趕緊喚了門外的小太監去預備沐浴香湯。


  風懷軒有個習慣,一般熬夜幾天,再入睡時,他定要泡個香湯浴的。


  李安吩咐著小太監們把一切事宜準備好,於是去了寢居,剛剛掀開那一抹華貴的紫色珠簾,眼前一幕嚇得他差一點把手中拂塵給丟地上了。


  夜明珠的光輝映襯著風懷軒那張極是精美的臉頰,淺淺的夜色,淡淡的璃光,那一頭的黑發反襯著道道的光環,乍一看去看天神下凡。這本沒什麽叫他驚的,驚的是帝王手中的那一抹絹帕,繡著白雪紅梅,時間久了,燈火下略微的發黃。


  服侍風懷軒多年的李安怎會不知道這絹帕的來曆,是當年失蹤的雪瑤遺留下來的,雖說皇上對她有恨,但情愛總是多過於恨的,多年來,皇上一直留了這條絹帕在身邊,每每相思之時就會拿出來端詳。


  “進來。”風懷軒早發現了門口的李安,頭也不回,就冷冷冒出兩個字。


  李安隻能硬著頭皮踱步進去,“皇上,沐浴香湯準備好了?”抬眸看看風懷軒,再看看他手中的帕子,這是何必了。


  “五年了,她離開朕五年了。”風懷軒繼續端詳著手中的帕子,喃喃地說道,眼裏的淒哀幾乎是絲毫不減。


  “皇上——”李安欲言又止,想勸皇帝,想阻止皇帝,不要想,不要再懷念過去,隻是他始終是奴才。


  “有什麽話就直說,朕恕你無罪。”風懷軒大約料到李安是憋了一肚子的話。


  李安猶豫半晌,猛吸了一口氣,“皇上,恕奴才直言,雪瑤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該忘了就忘了吧,那不過是個夢,是個年少時的夢。”


  風懷軒沒有生氣,隻是回頭瞄了一眼李安,紅唇一扯,笑了,笑得有些無奈,“是啊,一個夢而已,朕癡戀這個夢太久了。”


  說罷,他一聲歎息,拿起手中的絹帕湊近燭台,看著燒起的火苗,他的嘴角掛起一抹釋然的笑。


  李安不由睜大了眸,皇上此回並不是懷念,而是要徹底地扔下過去嗎?這——這應該是好現象。


  “執著舊愛,隻會叫自己深陷泥潭不可自拔。”風懷軒苦笑著搖了搖頭,“朕該放下了。”


  “放下就好,放下就好。”李安連連點頭,差一點老淚縱橫,當年皇上是何種的情傷,他可是都看在眼裏的,那一次不僅傷了皇上的身,也狠狠地傷了他的心,以至這些年來,後宮少有幸,帝王無所出,直到皇後娘娘的出現,一切才有了改變。


  或許皇後才是解開皇上心結的人。


  風懷軒淡淡睨了一眼爐盆裏即將燒盡的絹帕,唇弧一抿,長袖一甩,徑直掀開簾子入了旁側的浴室。


  那份灑脫是那般的暢然。


  夜漸深,冬露重,寒氣入骨風陣陣。


  龍行宮外,一主二仆,三條人影,遲遲未歸。


  “好冷啊。”小梨搓著手指直叫喚。


  “是啊,這東月的冬天就是冷。”傲玉捂著耳朵也跟著跳腳。


  易川夏看看兩個等著已經有些不耐煩的丫頭,忍不住笑了,伸手探了下手中的食盒,大約糕點已經涼了,她知道風懷軒是故意擺譜叫她等的。


  也許在他心裏認為,她如此獻情,不過是為了讓他不攻打北暮。其實本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這個。


  易川夏心中沒底,不知道風懷軒到底要做什麽,軍隊駐北,隱而不發到底是何意。不過要等到他一聲令下的時候,一切都晚了。不要說北暮軍民會怎樣,易浩也會成為亡國之帝。


  “娘娘,我們還要等嗎?”小梨終於是有些忍不住了,這寒冷的冬夜實在是讓人受不了的。


  “好了,小梨,多等等吧,皇上興許忙吧。”傲玉始終是最穩重的那個,雖說凍得她直捂耳朵,但言語之間沒有任何的怨氣。


  “哎,皇上怎麽這麽忙呢?”小梨歪著頭愈發不解,“不會是借口忙吧。”鼓了鼓腮,吹得額邊的頭發噓噓響。


  怕是這宮裏敢這麽說風懷軒的,也隻有她了,奶娘的女兒,大約也沾了些光的。


  再者這丫頭向來是心直口快。


  “小梨,別亂說。”傲玉趕緊示意這是龍行宮。


  小梨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地一捂嘴直甩腦袋,嘴裏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來,“當我——沒——說啊。嘿嘿——”


  易川夏還是保持著慣有的平靜,提著食盒的手有些凍僵了,小梨靈機,趕緊地接過去,抱在懷裏,她善意地笑了笑,把手伸進了裘皮套袖裏,終於感覺到一絲暖和。


  為了北暮,為了她自己,她也得等下去。


  也許阿達木說得是對的,對風懷軒該采取另一種態度,始終與他之間是夫妻關係,不容質置的,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為人妻,她的確是沒有做過什麽。


  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易川夏不知道等了多久了,月已開始落了,不遠各宮的宮燈都陸續熄掉了,唯獨這裏,龍行宮還是燈火通明。


  “娘娘,天氣太涼了,再這麽等下去,怕是娘娘的身子熬不住了。”小梨也不再叫喚冷了,冷過頭了再怎麽叫都是冷,不過看到易川夏凍紅的小臉,這丫頭趕緊地焦急起來。


  “是呀,娘娘,皇上肯定要通宵達旦,大約沒空見娘娘的,不如我們先回吧。”傲玉也上前來勸道。


  “天涼寒冷,讓你們陪著本宮挨凍,本宮實在過意不去。”小梨和傲玉哪個不是臉紅手紅的,“這樣吧,你們先回去歇著吧,本宮再等一刻鍾。”


  傲玉和小梨互視一笑,連連搖頭,“不,我們要陪著娘娘。”


  “都是些癡丫頭。”易川夏忍不住一聲歎,嘴角上掛著欣慰的笑容,在這東月皇宮,大約她得到的最真摯的感情就是這兩丫頭對她的忠心。


  “嘿嘿——”小梨和傲玉搔首笑了。


  不知道又過多久,霜露愈重,易川夏忽覺腳下有些虛浮,強忍著站穩,從小到大,還沒有放下身段如此的對一個男人的,這回風懷軒真是擺足了譜。


  哼——


  心中無怨那是假的。


  數十下,他再不召她進去,她就回鳳來宮睡覺去,說到做到。一,二,三,四……九,十。


  “小梨,傲玉——”喚了兩丫頭,正喚轉身,忽然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皇後娘娘,請留步!”


  這是李安的聲音。果然一回頭,就看到他急步而來,上前躬身一拜,“皇後娘娘請留步,皇上請您進去。”


  真是來得及時,就好像某人在暗地裏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似的。


  “小梨,傲玉,你們先行回去鳳來宮。”易川夏從小梨的手中取過食盒,吩咐道。


  小梨和傲玉起先是不願意的,但易川夏一個眼神瞪過去,她們隻能答應。主子的話,自然要聽從的,於是一步三回頭的在主子的臨視下走下龍行宮殿前的高高台階。


  易川夏亦在李安的引領下了入殿,徑直去了風懷軒的寢居,直到門口時,李安停下,“皇上在裏麵等候娘娘,奴才先行告退。”


  不等易川夏多問,李安已是匆匆退下。不是說他在側殿批閱奏折的麽?借著珠簾的縫隙看到寢居裏燃了半截的蠟燭,大概他回寢居有好些時辰了,叫小梨說對了,忙碌不過是個借口,果然是故意刁難於她。


  若是放在以前,她當真就生氣了。隻是如今想生氣卻又氣不起來,罷了,罷了。


  相比其他妃嬪,似乎待遇要好多了,至少給她等的機會,還給了她邁入龍行宮的機會。


  掀開串串珠簾,徑直邁步進去,一眼就看到了他。軟榻上,他一襲寬鬆的睡袍,黑發全部披散下來,映著燈火的光環,很是妖嬈,修長的手指拿拈著一本書冊,眯著眸,似看未看。


  “臣妾給皇上請安。”易川夏盈身上前,低身拜下,這宮裏永遠都是這麽多的禮節,無奈。


  風懷軒遲遲未語,隻是稍稍有了些表情變化,微微側過臉來,頗有意味地將她上下左右地打量個遍。


  “起來吧。”本以為此時他還會給她點刁難的,隻是順利地叫她都有些不敢想象。


  叫她起身同時,他已放下手中書冊,下了軟榻,同時隨手拿起放在炕幾上的一枚錦盒,緩緩而來,就停在她一步之外的地方,好近,近得幾乎能聽到他心跳的聲音。


  “食盒裏是什麽?”風懷軒低眸,注意到了易川夏手中的食盒,這個聲音似乎沒有平時的冷漠。


  “是臣妾做的一些糕點。”易川夏抬眸正好與他的視線對上。


  “你做的?”風懷軒似有些驚訝,驚訝之際那雙深邃的眸子裏似也有了一份喜悅,淺淺的。


  “嗯。”易川夏輕輕應聲。


  風懷軒不再做聲,隻是騰出一隻手來,接了食盒,又是仔細地端詳了一番,“朕應該償償。”


  他平靜的幾近溫柔,有幾次易川夏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錯覺,暗暗掐自己的胳膊,生生作疼,不是錯覺,也不是夢境,這是真的。


  風懷軒居然取過了食盒,表情就像小孩子看到一盒糖,那般的急切與衝動,趕緊地打開來,拿起一塊左看右看,張開嘴正要吃下去。


  “不怕臣妾下毒嗎?”風懷軒的反應著實叫易川夏有些驚訝的,他是作戲?還是真情?有些辨不清了。


  “皇後下了毒,毒死了朕,自己也是逃不掉的。”風懷軒篤定的眼神投掃過來,同時一低眸又看到手中的糕點,“樣子做得還不錯,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一說完,就徑直咬了一口。


  “別咽,放涼了的,會嗆住的。”易川夏覺得自己的語速夠快的,隻是還是沒搶在他咽下之前說完。


  那刻,她的擔心與驚慌在她自己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在某人的麵前展露無疑。


  風懷軒都看在眼裏,嘴角扯起一絲笑意,至於嘴裏的糕點,他是擰著眉頭硬是下咽的,放涼的,真的是難以下咽。


  “的確是涼了點,味道還過得去。”輕輕打了一個嗝,慢慢地品完。


  “皇上自己要吃的,臣妾可是沒強迫。”易川夏白了一眼過去,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家夥。


  “皇後的好意,朕當然要接受。”風懷軒突然笑得些有詭魅起來,“若不然如此對得起皇後對朕的關心?”


  “我何時關心過你?”易川夏一個本能的反應,把身份、地位什麽都忘記光了,她就是她,一個女人而已,厥嘴似撒嬌的模樣愈是叫人心動。


  不是刻意,自然而然的流露更叫他心悸。


  沒有任何征兆的安靜,兩人對視許久,誰也沒有說話。


  “為了感謝皇後的糕點,朕應該給點賞賜的。”低眸看一眼手中的錦盒,緩緩地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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