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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佳人傾城池(一)

  歸南河上歸南雁,六月飛花映狼煙。


  這是多年之後,歸南河渡繁榮如市時,一位名人學者所題,後被世人刻於石碑上。


  短短兩句,詳話當年二帝之戰。


  多年後,渡河台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樓市琳琅,不見當年孤淒戰場。


  正因東月與南昭二帝在此決戰,故歸南河渡多一名曰:帝王台。多少文人墨客遊圍河城必到這帝王台,瞻古跡,仰天地,豪情崛起。


  史料記載,二帝於歸南河渡決戰,論武功高低,論家國天下。


  詳細原因未可記,自然誰也不會說風懷軒和南宮瀟寒的這一戰是為了一個女人。


  此話一出,定落下一個昏君之名。


  是不是昏君,是不是為了女人。


  那隻有當事人最清楚了。


  帝王台始終是帝王台,它遺留的痕跡永遠不會改變。


  風懷軒與南宮瀟寒的這一戰,從申時到酉時再到夜幕降臨,歸南河的夏天還是有些涼意,陣陣的河風吹來。


  易川夏不由打了個冷噤,看眼前刀光劍影,心中淒淒,自她來此,自她嫁給風懷軒,從未想過今天的情形。


  他,一個不可一世的魔君竟是為了一個她,棄城不顧,棄國不顧。


  到底她成了罪人。


  風懷軒的長劍掃下,南宮瀟寒一個騰空鶴舞巧妙躲過,劍落巨石上,石破豁口,電光火石照亮這淒淒之夜。


  這條痕以後叫做“天地痕”。


  天地矣,乾坤矣。


  如此喚之,倒也是側麵印證了這場決戰的真正意義。


  也許有些人不想隱瞞曆史,就用了這個婉轉的手法。天地痕,天為之,地為之,誰曉是他為之。


  歸南河渡的燈火燃起,所有人都還保持著幾個時辰之前的姿勢,屏住呼吸觀看著這場被亙古未有的帝王之戰。


  一起一落,一玄一淺白。


  如此飛遊於天地之間,如驚鴻,爾起爾落,姿態極美。


  高手的對決往往是最驚心動魄的。


  司空追這個曾經江湖第一殺手,此時也觀直了眼,抬眸凝望夜色裏刀劍揮動的影像,直了眼。


  傲玉懂武,但並不知狂。


  如此驚心,她更是糾心,麵前被南昭士兵攔在場地之外的地方,離易川夏好幾丈遠,眼見著那香快要燒完,可如何是好,她急得竟也開始跺腳。


  “娘娘,千萬不能有事,千萬不能。”雙手合十,把頭埋得很低,一陣陣地念叨。


  “你念叨什麽呢?”司空追的目光終於離開已經打上千餘招卻不分勝負的二帝,帶著憐惜的一絲狡意掃向傲玉。


  傲玉不再是從前的沉穩,她著急的模樣比起小梨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世上還能有她如此關心的人。


  莫名的,司空追見著卻有幾分妒忌起來。


  “香馬上就要燒完了,萬一……”沒有萬一,一旦有萬一她的主子就會掉進歸南河中被喘急的河水衝走。


  到時沒人救得了她。


  “放心!”司空追說這句放心的時候,胳膊已經情不自禁地攬上傲玉的肩頭,同時淺淺瞄了一眼被困得很緊的易川夏。


  這個女人果然不一樣,如此生死關心,她竟一臉泰然平靜,明亮的眸在夜色裏愈發的美麗,視線隨著二帝的起落而移動。


  似乎她已經預見了結果,似乎結果對她來已經不重要。“他定能贏了南昭帝!”


  傲玉抬眸,看到司空追眼裏滿滿的自信,心中的忐忑也多少放鬆下來,不過這會兒她才意識到他的手正攬著她的肩,而她竟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抗,心中一驚,這是怎麽了。


  晃神過來,趕緊地掙開來。


  “無禮!”


  無禮二字剛出口,就聽到夜空裏傳來一聲低吭。


  刺眼的劍光劃破了天際,晃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玄色的長袍在風中呼呼地作響,肅殺的氣息凝固了所有,他手中的劍已有一截刺入了南宮瀟寒的臂膀。


  仿佛畫麵就停在這一刻,劍再深一分,血定會如泉湧而出。


  勝利在望,傲玉笑了,司空追的臉上也有了不羈的笑容。


  但香燃盡了,已燒著繩索,隻聽到渡河台上的木板吱吱作響。


  易川夏很安然地閉上了眸,也許就這樣沉入歸南河中,一切的一切都該結束了。


  那刻,正好與風懷軒的眼神接觸,她投給他最溫美的笑顏。


  軒,若有來世。


  隻願你我不再生在帝王家。


  笑,傾國傾城的笑。


  “夏——”一聲咆哮,拔下了刺進南宮瀟寒膀臂上的長劍。轉身晃眸的同時,南宮手中的劍也豪不留情地朝他紮了過來。


  兵不厭詐,一向用於戰場。


  這裏本來就是戰場。


  “小心!”司空追的眼神可尖,就在那時,他手中利劍被內力一推已然出鞘,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幹淨利落地截住了對方的暗劍。


  第一神箭的名從來不是吹的,快,真是快,隻聽哐當一聲響,落地之後斷成幾截。


  出於練武者的本能,就在司空追喊出的同時,風懷軒手中剛剛拔出的利劍已被他用內力推了出去。


  風懷軒有司空追這把“快箭”,南宮瀟寒可是沒有。


  刀劍無情,直接朝他的胸口飛去。


  南宮瀟寒偷襲之後,在聽到渡台木板吱聲的時候也曾有過片刻的分神,易川夏的身影漸漸地傾斜了。


  也許就在這刻,他覺得自己的執著錯了。


  甚至幾乎丟掉性命,風懷軒的劍對準的是他的左胸。


  “寒哥哥,小心!”


  一條身影不顧一切地竄到比武場地當中,就在劍落的最後一刻,她撲到了他的懷裏。


  劍刺入了薄薄的紗衣裏,鮮紅的血漸漸地浸出。


  她倒在他的懷裏,背脊插著風懷軒的劍。


  “寒哥哥,不要打了,不要。”肖若蘭的臉瞬間蒼白,她依然笑著,支撐著身體想要看清南宮瀟寒的臉。


  “若蘭,若蘭!”南宮瀟寒醒過神來,看清眼前的女人,也看清她背上的利刃,那刻,清秀美眸裏的冷意迅速地坍塌了,“你怎麽這麽傻?”捧著她圓圓的小臉,眼角通紅。


  就在這一刻,他的心被什麽東西狠狠地錐了一下,痛極了。


  羞愧、惱怒,或是其他,千言萬言都哽在了她的喉嚨裏。


  “若蘭隻想寒哥哥沒事。”南宮瀟寒能為她一分擔憂,她肖若蘭也是幸福地,笑著笑著,閉上了眼。


  而就在這一切發生的同時,那邊的雕龍欄杆塌了。


  一條優雅的身影在河風的吹卷下落入了河中。


  “夏,不要。”風懷軒又是一聲咆哮,幾乎是不顧一切地奔馳過去,就在她落入河水的一瞬,他跟隨跳了下去。


  似乎這渡河治高了許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再抓住了她的手。


  “你太傻!”易川夏倔強地埋怨,一切都晚了。下一刻就是喘急的河水將她帶走。


  帶走之前,他緊緊地抱住了她。


  撲通一聲,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濺起尺丈高的水花,很清脆很響亮,就在這歸南河渡飛起的美麗之花,映亮了燈火,也映明了天際。淒涼而美好。


  “娘娘!”


  “皇,皇上!”


  司空追難得叫他一聲“皇上”,而是在十分驚訝地情況下。


  一切都已經晚了。


  風懷軒沒能來得及救起易川夏,而是一同跌去這滾滾河水之中。


  “夏夏!”


  南宮瀟寒亦是同樣的一聲呼喚,而接下來回應給他的除了水聲風聲,就隻有這懷裏肖若蘭淺淺的呼吸聲了。


  水麵被滾滾浪花掩蓋了,什麽都沒了,沒了。


  他抱緊了懷裏暈倒的肖若蘭,眼眶紅了,一行晶瑩的淚水落下,“若蘭,朕是不是真的錯了,是不是真的錯了!”望著喘急的河水,他隻有呆呆地,癱在渡台上,眼裏隻有垮掉的半邊台子。


  “娘娘,皇上!”傲玉情緒瞬間失控,發瘋般推開了攔他的士衛,奔向了河邊。


  以她的功夫是抵不住這些高手士了的,可能是敵人已除,他們有意放鬆了警惕,任由這小小的宮女“發飆”。


  是的,的確是這樣。


  南宮瀟寒的一個眼神掃過去,他們已避出數丈之外。


  “不要衝動,等我。”司空追怕出事,趕緊地追上了傲玉的腳步,同時拉住了正在往河裏跳的她,“河水喘急,就算你水性再好,下去了怕是回不來。”


  “不,娘娘不會死,皇上更不會死!”傲玉的臉早已被淚水掩蓋。


  “我也相信他不會,他們都不會。”司空追緊緊握著傲玉的手,使勁地點頭安慰。


  ……


  歸南河渡上,隨著風懷軒和易川夏的落水,一切都變成了淒哀與彷徨。


  “皇上,是否派人去尋?”一個領頭的士衛小心地移過來,小心地問。


  “不用了。”南宮瀟寒輕笑一聲,極其苦澀,淡淡地睨看一眼喘急地河水,怔了許久許久,才將懷裏的肖若蘭抱起,“夏夏,你不是我的,也不是他的。不是,都不是。嗬嗬——”


  說罷,他大笑三聲,轉身抱著暈死過去的肖若蘭一步一沉重地朝南昭軍營走去。


  “那他們呢?”領頭的士兵看了一眼在渡台上發傻發愣的傲玉和司空追,又問。


  “隨他們去。”南宮瀟寒淡淡一語,未回頭。


  歸南河渡的營帳撤銷了。


  一切都恢複了原樣,隻是那些破損的痕跡再無法還原。


  = = =

  這一夜注定了不平凡。


  南昭軍營燈火一夜。


  營帳裏,屏風後麵的小女子已然安然睡去,她趴著跟平時睡著了沒什麽兩樣,圓圓的臉上始終是淡淡的清純。


  南宮瀟寒坐在屏風外,手裏不停地盤弄著空茶杯,清秀的臉上沒有除了納納的悲傷,什麽也沒有。


  “皇上,肖姑娘暫時已沒有生命危險,隻是怕過幾日才能醒來。”軍醫診斷完肖若蘭,上前來戰戰兢兢地回答。


  南宮瀟寒終於停止了擺弄空茶杯,輕輕地放在幾上,抬起手來搖了一搖,“知道了,下去吧。”


  “皇上,那——”候在一邊許久的南宮靜終於開了口,想說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幾日皇上去歸南河渡,一直不讓他跟著。


  雖然不能知道具體情況,但回來的將士已告之於他。


  沒想到皇上為了一個女人竟做為如此之事來,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成了笑話。


  所以他想問個清楚,但是一抬頭看到南宮瀟寒眼裏的那股落寞,他突然打住了。


  很難在他的臉上有這種表情,南宮靜看一眼,還是把要說的話忍了下去。


  “朕知道你要說什麽。”南宮瀟寒沒有給予南宮靜正麵的眼神,始終他是望著帳簾子的方向,仿佛想把夜色看穿。“朕的心結了了,不會再有諸類之事發生。”說得很堅定,袖中的拳頭也微微握緊了一握。


  “東月皇帝和皇後難得真的?”南宮靜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問道出了口,回來的將士們說東月皇帝和皇後掉入歸南河中,怕是凶多吉少。


  如此倒好,這戰場他們一定會勝。


  “他(她)不會輕易死掉。”南宮瀟寒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堅定,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大將軍先下去,明日準備攻戰,勢必要奪回圍河城!”


  他的眼裏燃起滿滿地鬥誌。


  “是。”南宮靜欣喜,皇上並沒有因為易川夏的死而消沉,這,這一定是好事!


  = = =

  六月的天,歸南河的水卻是冰涼透頂。


  無情的河水吹刷著他的臉頰叫他想迷糊都不可以,跌入湍水之中的那一刻他咬緊了牙關,不可以死在這河底被魚龜侵食。


  還有他懷裏的女人更不可以死,緊緊地摟著她,也不知是哪裏來的信念,拚命地遊,拚命地遊,與這湍流做鬥爭。


  終於嘩嘩地水聲消失了,周圍是平靜,平靜地能聽到風聲,能嗅到花草之香。這裏應該已經過了湍急之水,進入平流了。終於可以冒出水麵,大口大口地呼氣。


  “夏,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竭力地托起她的身子,讓她能呼吸清新的空氣。


  然,她卻睡著了,很安靜,除了臉上的水細細地流動著,其他都寧靜得動也不靜。


  星辰照亮了彼此的臉頰,照亮了河邊的幽草。


  風懷軒拚命地遊過去,抓住,攀著草蔓爬上岸。


  易川夏身上的繩索並沒有因為河水的衝洗而鬆開,反倒是熱脹冷縮,係得愈緊,趕緊地替她鬆了綁,看她的手腕,已是片片青痕。


  他的眉緊緊地皺了一下,冷漠的眉宇裏卻是深沉的憐惜,“夏,你再也不許離開我,再也不許。”


  擁她入懷,緊緊地,再也不鬆開來。


  隻是她炙熱的體溫永遠是叫他冰冷的臉有了慌意,趕緊地從懷裏扶開,燙,滾燙地厲害。


  這般高熱!


  “夏,醒醒。”一遍遍地呼喚,女人在他懷裏睡得安詳。


  風懷軒凝神提了口內息,捉起她的手從她掌心灌入她的身體,隻是體寒排斥,幾試之下都失敗了。


  再轉眼望四周,很陌生的地方。


  此處應該離圍河城有幾十裏路了,如此趕回圍河城怕也來不急了。


  人家?一定要找到人家,趕緊給她醫治。


  風懷軒支撐著快要虛脫的身體,抱起易川夏順著河堤向前走,拐入了一彎又一彎,終於在半山腰處看到一點星火。


  那裏應該有人家。


  “夏,你要撐著!一定要撐著!”風懷軒愈發攬緊了易川夏,盡量地貼自己的身體愈近。


  隻可惜,他全身衣濕盡,沒有半點幹處。


  “你太傻——”依稀中,易川夏緩緩睜了眸,雖然眼皮沉重地厲害,但她醒來那一瞬看見得是他慌亂的神情。


  在他的臉上何曾有過慌亂!

  手伸起想要撫到他不知虛幻的臉頰,隻是晃了晃,沒了力氣,又沉沉地垂下,聲音也這樣淹沒了。


  “為你傻一回,值得。”即使是朦朧中醒來,朦朧的幾個字,風懷軒看著、聽著心中也是無比的喜悅,笑了,笑是比這深山中的野花還要美麗。


  他加快了腳步,直往半腰山去。


  不知踩了多少荊棘,不知不知地太多,終於敲開了充滿溫暖的小木屋的門,出來迎接的是一個老太太,應有七八十歲了,人挺精神,眼神也尖。


  深夜突然有人造訪,她雖是驚訝,但更多的是好奇。


  “婆婆,可否讓我與夫人在此借宿一夜?”世間除了這老太太以外,大概沒有見過堂堂一國之君,世人被稱之魔君的風懷軒,在此,竟會是如此哀求。


  深山之中,老太太難得能到見個把人,有客來,她很高興,“可憐的孩子,快,快進屋裏來。”


  小屋兩三間,很簡陋,卻很幹淨。


  老太太把自己的床讓給了易川夏,還熬了薑湯,拿幹淨衣物給他們換下。衣物是老太太的兒子和媳婦的。


  說是早些年,兒子和媳婦下了山就再沒回來過,她就一直在這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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