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壯士出川!
李驍鶴被那久經沙場的銳利目光盯的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時,就見顯環擋在了她麵前脆生生道,“大人,她不是我族人。”
言辭不卑不亢,到底是天命戰士一族的人,此時的顯環全然不複之前的溫順。
蕭征憶富有壓力的目光轉到顯環身上時溫和了不少,“是顯環啊,許久不見,你都嫁為人婦了,你父親在天之靈也安慰了。”
顯環向他行了個晚輩的禮節恭敬道,“多謝蕭將軍關心,顯環在此替父親謝過了。”
“不用多禮,坤域不會忘了洪濤。”
洪濤?李驍鶴心裏一動,抬頭正對上人群中獠帶著恨意的目光。
蕭征憶的眼神忽轉凜冽,“不知是哪位客人能得顯環青眼,可以來越黎做客?”
“與坤域無關。”龍鱗向來誰的麵子都不給,但無論蕭征憶的輩分,還是他的為人以及赫赫戰功,龍鱗都存著幾分敬意,但也隻此而已了,李驍鶴是族內事,誰也不能插手,任何人都不可以!
顯環趁龍鱗吸引蕭征憶注意的空檔低聲囑咐李驍鶴,“你趕緊找個躲起來,你不是族裏人,別被連累了。”
李驍鶴本想打哈哈,卻被她認真痛心的眼神給怔住了。
“空語族的破事自己擔著就好。”她對李驍鶴倉促地笑了笑,“你是獠第一次帶進族裏的朋友,絕不能讓你出事。”
“龍鱗!”蕭征憶大吼一聲,手上和南烜一脈相承的玄鐵長槍砸進了地裏三寸。
看南烜就知道,蕭征憶一直就是個暴脾氣的人,縱然這些年在朝廷被磨的溫和了些,但自古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骨子裏還是個老頑固,暴脾氣,尤其對上龍鱗這樣的年少英傑,更是想起了南烜。頓時火氣就冒上來了,也不拐彎抹角了。
“他南離雖不是個玩意兒,大小也是個攝政王,就算靠著皇後那婆娘,他也握著地靈衛的令牌!”蕭征憶火冒冒的樣子倒讓氣氛沒那麽緊張起來,一邊的士兵也是見慣了他這幅德行,紛紛放鬆下來。
誰不知道這位最喜歡那位得意門生王將南烜,最看不慣的也是那厲王南離,隻是顧忌頗多。如今二人就要撕破臉了,蕭大將軍是又爽又憂心。這爽的是自己徒弟比自己牛掰,說要和南離撕逼就撕逼,一點不帶含糊的,不愧是他徒弟!
憂心的是,南離畢竟有皇後鮑氏那婆娘在後麵撐腰,又有地靈衛在手,坤域帝一日沒有露麵,他們就隻能對他南離俯首稱臣,稍不留神就是亂臣賊子,如今南烜衝冠一怒,怕是要背負罵名。
龍鱗沒有作聲,蕭征憶是他少有看順眼的坤域人之一,他也知道蕭征憶是為了他和一族好,他們永遠鬥不過皇權。
李驍鶴沉默,隨即從顯環身後大大方方地走出來,“在下李鶴見過蕭將軍。”
眾人不禁麵露詫異,蕭征憶此次來越黎無非是為了調集地靈衛出兵,說不好聽的,那就是來抓壯丁的,而且因為這一族的彪悍程度,男女都抓。誰相信這姑娘是來做客的?連坤域帝都沒有被地靈衛邀請來越黎的資格,她是誰?地靈衛這一去多半九死一生,若這姑娘乖乖躲著也不至於如何,畢竟是個姑娘家,可她居然自己站出來了,這不找死嗎?
龍鱗氣勢洶洶地瞪著她,那意思是你要耍什麽花招?他可是了解這女人的。
“李鶴?”蕭征憶皺眉想,“這名有點耳熟……算了,你是誰?”
李驍鶴不顧顯環在後麵都快扯斷她袖子,一本正經地答道,“我站在越黎,自然是越黎的人。”
整個越黎的人都愣了,獠焦急地看著龍鱗,不知道該怎麽辦?他並不希望李驍鶴被拉進這場鬥爭中,因為最後不管誰勝誰負,流血的都是他們。
蕭征憶沒想到她這麽幹脆,一時起了興趣,“你知道我們要去幹嘛的嗎?”
李驍鶴眨眨眼,光天化日的地就對著蕭大將軍拋媚眼,“不就是打仗嘛,難道還是去嫁人哪?將軍你可真愛說笑!”
蕭征憶囧了,誰跟你說笑呢?
李驍鶴自己玩的挺嗨,把別人雷的狠狠的,紛紛扭頭看著小獠,你這是打哪兒帶回來的妖精啊?
獠幹瞪著李驍鶴背影,咬牙切齒。
蕭征憶正想導正一下她的思想,忽然見李驍鶴轉過身看著龍鱗和一族人,無比認真地問,“族長大人,那個賭敢打嗎?”
眾人不解地看過去,龍鱗靜默半晌沒說話,他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初次見麵時的半長頭發此時已到腰際,但在越黎的這幾天從來也沒見她好好梳過,一直就是綁個馬尾了事,比越黎的女子還要隨性爽快。從雲澤到越黎,她似乎一直麻煩不斷,與地靈衛也恩恩怨怨,除了在虞安城見過她為那裏的百姓流過淚,就從來沒見她愁過哭過。
而此時她站在越黎的土地上,身後是廣闊藍天,喊著他族長大人,微笑地問他要不要打那個賭?什麽賭呢?
她說,助南烜奪權,他殺掉南離重回京師之時,她李驍鶴還空語一族永遠的自由。
多可笑,多狂妄!他龍鱗自認為一生狂妄過人,而眼前這身中離魂,連萬靈丹也耗盡的小女子竟比他更狂!
“好。”他說。
李驍鶴笑了,是仰天的大笑,沒有一絲一毫女子的矜持,卻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開心,由衷的開心。
“蕭大將軍,您在這幫我作證啊!”她掐腰挑眉,若是唐茗和黃翔在,必然說她越來越像某腹黑君了。
蕭征憶莫名其妙,他大老粗一個,顯然不懂那些,但他從不糾結,直接大手一揮,“成成成,不就一個賭嘛!”
在他看來,姑娘家裏的能賭啥,不就胭脂水粉啥的唄!又不是啥大事,他蕭征憶有什麽擔不起的。
幾年之後,蕭征憶再次回憶這次越黎之行時,想到自己當初那麽隨便地就決定了影響了坤域甚至整個七國的大事時,不禁心有戚戚焉,直歎李驍鶴比他還能裝。
李驍鶴看著眼前破舊的村落,老弱婦孺,一個個如挺直的標槍般站著。旭日從他們身後的屋頂緩緩升起,染紅了他們滄桑的臉,如他們注定浴血的人生。
她不用轉身也知道自己身後的景色是多麽絢爛美麗,有時候她也會想,是否這是上天安排的緣分,讓她見到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這些人。白襲也好,南烜也好,龍鱗和從雲唐茗他們也好,除去她的生存需要,她真的很想幫助他們,盡自己所能地去改變這個落後的時代。
“明明,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美啊~”李驍鶴忽然歎道。
蕭征憶和龍鱗等人同時心頭一震,這句平淡的話,就像幹涸的田地落下的一滴雨一樣,絕望中偏偏滿含希望。他們相信對方都會在心中嘲諷,這樣紛亂暴力的時代,這樣弱肉強食的世界,竟會有人讚它美。然而在心裏,那滴雨深深植入。他們不禁反問,既然世界不美,我們每天又在努力地做什麽呢?
僅僅活著罷了,為了再看看這世界。
“鄉親們!我一不服喪二不帶孝,就先走一步了,國家大事為先嘛!”李驍鶴瀟灑地揮手,抓著顯環的手緊緊抱過她,說了聲再見便轉身離去。
蕭征憶看著她灑脫的背影不禁嘖嘴嘖對手下道,“這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強啊!本將軍當初頭一次上戰場也沒這麽上趕著的啊!居然被個黃毛丫頭比下去了,真特麽丟老臉了!”
手下親兵安慰,“將軍您也不瞅瞅人家是哪的姑娘?雖然人越黎一代代人數都在少,可到底是天命戰士一族,哪能跟一般的黃毛丫頭比!”
“也是。”蕭征憶回過味來也同意。
“對了,將軍,耿大人如何處置?”
“幫他把臉上血洗洗,再好好教導一番馴馬的知識。”
“將軍這是怎麽個意思?”
蕭征憶大笑一聲向龍鱗告了辭,“誰讓他不好好學騎馬,結果被馬摔了?”
整個越黎的人目送著軍隊走遠,獠著急地喊龍鱗,“龍大哥你怎麽讓她被帶走了?”
龍鱗目光深沉如井,“她自己要走你攔的了她?還是說幹脆砍掉她的腿?反正也是要殺了她的。”
獠一時無話,他根本沒想殺她,從他知道她將唯一的一顆萬靈衛給了他之後。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他從小到大學的東西都不能告訴他如何去對待這個完全不一樣的女子。最終,他也隻能看著她的背影,在心裏狠狠罵她傻瓜。
顯環心裏很難受,她走到獠跟前低聲道了聲對不起,隨即問道,“我還不知道獠的朋友叫什麽?”
朋友麽?獠有些別扭地回道,“她叫李驍鶴。”
“真不像女子的名字。”顯環道。
獠嗤笑,“她本來就不是女的!”
龍鱗黑色的披風脫下,像在為遠方出征的戰士致禮。
“別為那女人傷心,她才不會那麽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