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真正的北鬥
李驍鶴勒著韁繩,另一隻護著懷中辛離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
無論經曆了多少糟心的事,若說她自穿越以來最怕見到的人是誰,那絕對隻有一人,就連白殿的人都比不上。
一貫見到的黑紅色蟒袍換成了一身玄色戎裝,往日披散的長發被銀冠高高束起,顯出了另一種淩厲的氣質來。
尚翼非亂。
李驍鶴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人,雙眼快速觀察著四周的地形,腦中快速思考著該如何逃脫。
懷裏的辛離一下就察覺到李驍鶴身體僵硬了起來,心裏猜測眼前這人怕是比姐姐還要厲害,於是自以為很小聲地問道,“姐姐打不過他麽?”
李驍鶴聽到這句話忽然就是一愣,腦子裏突然就想通了,她現在可不是以前那個半吊子李驍鶴了,而是天策榜前十的人物,就算不能打敗這位,也不奢求能打平手,但逃總是能逃的過去的吧?
不過……
她摸著白龍的背有些遲疑不定,她不知道從來什麽都不怕的粗神經神獸大人為什麽忽然見到尚翼蛇精病就變得失常了。
不過仔細想來,白龍好像真的沒正麵對上過尚翼非亂,也就不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如此情形,她能得了不?
“你可以讓姐姐試試。”尚翼非亂忽然笑盈盈的開口了。
還是那種妖孽的笑,看的辛離都有些入神,反應過來後小臉微紅,竟然從白龍背上拔出北鬥舉了起來,對著馬下人清脆一聲喝道,“你讓路!”
尚翼非亂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倒不是因為這孩子的大膽,而是因為他驚人的臂力。
“小小年紀,臂力驚人。”尚翼非亂神色陰冷了一瞬,“這是你和鴻淵的孩子麽?”
李驍鶴:“……”
辛離仰著脖子問她,“鴻淵是誰?”
“小孩子家家別管。”李驍鶴故作羞赧地斥了句,低垂的眼神露出一絲淩厲。
“怎麽?久別重逢,不打算跟我這個故人敘敘舊嗎?”
而在尚翼非亂說完抬起腳的那一刹那,馬上的人忽然動了。
李驍鶴雙手在辛離肩上一拍,整個人猛的騰空躍起,與此同時在空中翻了跟頭的那一刻冷冽銀光閃爍的幾乎晃花了人眼,將那清凜月光都壓了下去。
尚翼微偏過頭去,眼半眯了起來。
李驍鶴足尖輕輕踏在白龍頭上,周身圍了一道模糊光圈,而充滿銀光的雙手如手捧月光在瞬間交錯穿插,指間動作玄奧不明,每一個手勢每一個陣印都如翻花亂蝶般看不真切,光團變化萬千,最終在她的手上化作一個如天樞般的長形物件。
一把銀色的重劍,比之重劍天樞的尺寸要小上三分,劍身布滿了神秘古老的花紋,在劍身中央一株白猶花的印記,不像雕刻倒像是天生長出來的,手柄部分不若普通劍柄般細長,而是如半把弓狀,整把重劍雖奢華聖潔卻完全渾然一體,完全像是一整塊深海沉銀雕琢出來的。
辛離被眼前刹那閃現的光芒閃了眼,再移開遮擋的手時便看到原本飛身而起的李驍鶴身形化作一道銀色光影馳向三尺之外的尚翼非亂。
“有意……”尚翼非亂還沒來得及說完第三個字,就驚訝地看向瞬息之間便到了自己跟前的光刃,脖間一絲涼氣襲來。
銀色光刃中露出了熟悉的容貌,那張一向自由而張揚的麵孔一如當初所見,如今依然如故,卻多了一份真正的自傲,尚翼非亂一時竟看的有些恍惚。
而就這一刻,本就快到極致的銀色光刃忽然化出無數細長如發絲的銀輝,在眨眼都不到的瞬間掠過他的脖子。
眼前是萬千銀色細絲,帶著森冷的寒光,像羅網般籠罩住了他所有的視線,根本看不清李驍鶴在何處。
尚翼非亂驚恐地發現,他竟然躲不過這一擊,他頭一次用了十成內力向不知在何處的對手揮了出去。
擦身而過的李驍鶴嘴角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隨即在空中硬生生地轉了個身讓過了這一掌,而手上一擊也果斷放棄了。
馬蹄聲突兀地響起,卻是在身後幾尺處,辛離的喊叫應聲而起,尚翼非亂心中一驚,猛的轉回身。
而就在這轉身的一刻,李驍鶴竟然又用輕功淩雲轉過身來,右手手腕一轉,那銀色重劍平整的鈍刃突然詭異地飛出一道銀色流雲狀的東西,直接劃過尚翼非亂的雙眼。
尚翼非亂立刻頭一歪讓過,卻瞥到月光照耀下那重劍鈍刃前拉扯著三根透明絲線。
他心道一聲糟,在身子徹底隨著頭歪過去之前,胸口像傳出一聲悶響,居然硬生生改變了身體慣性的軌跡。
那透明絲線自然是連接著魔音穿雲,在李驍鶴一揮手的情況迅速飛回去,帶著劃破空氣時的魔幻樂音,饒是反應迅速心性強大的尚翼非亂也慢了一瞬。
魔音穿雲輕輕割破白皙的皮膚,留下一道細長如發絲的血痕,血珠滴落到地下,魔音穿雲不沾一絲血色回到了重劍中。
李驍鶴也已落到了白龍身上,早就跑沒了蹤影。
樹林陰翳,夜風冷如針刺骨,長發隨著風而舞,似乎孤獨而寂寞。
尚翼非亂站在原地看向李驍鶴逃跑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不帶任何的表情,卻又像包含了所有複雜的情感,最終什麽也沒顯現出來。
他的身後徐燃麵露擔憂地從林中走出。
“主子……”徐燃跟了他這麽多年,也隱約察覺到了主子此時的心情有些捉摸不定。
本來是有事稟報卻在城中找不到人而追蹤到此,卻沒想到看到了如此狀況下的主子,也不知主子到底見了何人,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二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站了許久,尚翼非亂忽然先開口了。
“徐燃。”
“屬下在。”徐燃心中感覺怪異,聽自家主子的語氣實在太正常,完全沒有算計人的打算,但這樣卻太不正常了。
“本王似乎是懂了豔娘所說的那種感覺了……”尚翼非亂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悵惘。
徐燃竟從這一句中聽到了幾分迷茫無措的味道,不過隨即他就把這想法扔了,他家主子,堂堂七國之皇帥,怎麽可能會迷茫無措?於是他隻好若無其事地接道,“主子說的什麽感覺?”
“我知道她還活著時很憤怒,想要給她點教訓,因為沒有人能將我玩弄於鼓掌之中,但是……你知道嗎?”尚翼非亂忽然啞然失笑,一副無奈的樣子。
徐燃聽到這裏便是一咯噔,這個“她”該不會是他想到的那位吧?如果真是的話,那豈不是假死?那麽現在七國掀起的風雲豈不是成了一場笑話?到時尚翼就沒有借口去攻打扶風和白殿了。
“當我真正看到她活著的那一刻,我竟然是喜悅的。”尚翼非亂緩緩而言。
徐燃紛亂的思緒被他這一句話嚇的無影無蹤,他無意識地張大著嘴,一時都不知道怎麽說話了。
真的假的?他家主子這意思是……承認喜歡上了那個女子嗎?那個……雲澤少女李驍鶴?
“主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主子你受傷了!”
他疾步走到尚翼非亂跟前,卻看到了他臉上破天荒地出現了一道傷口,傷口雖不大卻一直在流血。
“主子到底發生何事?這傷口……”
他不相信李驍鶴能夠傷的了主子,即使是雲澤少女也不可能。而且這傷口怪異的很,看著創麵極小,其實深入骨髓,血液一直在流失。
“劍。”尚翼非亂說了一個字。
“劍?什麽劍能傷至此?”徐燃驚訝不已,就是姬千瀧的劍也沒有如此厲害啊!
“此劍名北鬥,真正的北鬥。”尚翼非亂說完轉身便用輕功飛身離開了。
留下徐燃原地不動,完全傻了。
北鬥,唐家至寶,那把李驍鶴拿在手中的重劍北鬥。
果然是李驍鶴做的麽……
而百裏之外,瘋狂奔跑的白龍帶著李驍鶴和辛離二人在區區半個時辰內就逃離了尚翼軍隊的勢力範圍中心,進入了金瓦城管轄範圍最邊緣的地帶。
李驍鶴見距離夠遠了,便安撫著緊張的白龍停下腳步,尚翼蛇精病怕是追不上來了,畢竟他還要防備扶風和坤域。
懷中的辛離雖然努力裝出鎮定的樣子,但顫抖的身體卻出賣了。
李驍鶴看的好笑,用手摟著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懷裏,笑問道,“嚇壞了吧?”
她的笑聲讓辛離誤以為是嘲諷,他一把掙開身後的懷抱,嘴硬道,“不過爾爾。”
“還挺會說。”李驍鶴無奈地搖搖頭,身後卻是真的出了一身冷汗。
“你沒嚇壞,我可是嚇壞了。”
辛離的確感受到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驍鶴適才是真的恐懼了,便斟酌著用詞問道,“剛才那人真的是那個皇帥,尚翼嗎?”
“不然我怎會出一身冷汗,要是被那個蛇精病抓到,肯定會被玩死。”李驍鶴隻覺得猶如劫後餘生。
辛離沉默了會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李驍鶴嘴角一揚,“怎麽?終於想起問這個問題了?是不是後悔跟著我了?”
“我沒有……”
“啾~”
辛離的話還沒說完,丹朱便朝他們飛了過來,停在了李驍鶴肩上。
丹朱自己跳到李驍鶴手掌心中,張嘴吐出了一個被浸濕發黑的布料,即使充斥濃重的血腥味,也掩飾不了布料本身的光輝。
李驍鶴瞳孔猛的一縮,這是……
白襲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