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破天
被擋開的那一擊轉而撞上了蔚藍的天空一角,那片天空就像是布景畫一樣碎裂開來,白光穿過裂痕裏穿了整個小雲澤的上空。
震耳欲聾,讓所有人為之膽寒。
夏和聶聽到那女子的聲音都是滿臉震驚,隨即拖著重傷的身體迅速跑回天宮。
李驍鶴由著他們逃跑,手持北鬥一步步踏上這長長的天梯,最後站在了那天宮前。
簡單無華的長裙,直垂到腳踝的長發,絕美的容貌,淡然悠遠的眼神,手心漂浮著一片花瓣。
李驍鶴仰頭看著這熟悉的雕像,似乎站在了那地下皇陵的雕像前,一樣的容貌,一樣的姿勢,隻不過眼前的雕像眉心銀色紋絡閃爍著璀璨的光輝。
“神?”她諷刺一笑,然後瞥了眼那站在殿內深處的二人。
“我來報仇,你為何阻我?”
神的聲音再次響起,卻不再像五年前白殿地宮的那般溫和,而且充滿了冷意。
“放肆!小雲澤乃是我後代世代之居所,白殿亦是我留下的重要遺跡,你竟想毀了它?”
李驍鶴手舉北鬥指向那雕像,“原來神也是護短的,真是長了見識,不過我今日非毀了白殿不可!”
“這世間每一物都有其定數,滄瀾大陸的一花一草自有它的命運,白殿與莫留山並存,你從雲澤而出,皆是天定,而如今白殿還不能毀,正如莫留山還存在於世,你可明白?”
李驍鶴聽這話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心裏隱隱有個猜測卻模糊不清。此刻她的心裏怒火中燒,隻覺得這位神也不過是個有私欲的人,終究是和她一樣的穿越者罷了。
“真是抱歉,我不明白!”
李驍鶴舉起北鬥狠狠朝雕像劈了過去,銀光閃爍間北鬥釋放出一道巨大的陣法,波動的源所到之處都化為齏粉。
若曄城外酣戰之際,震耳欲聾的嗡鳴聲陡然響起,一道巨大的光柱突然從城外的密林衝天而起,如衝破雲霄的神龍。
若曄城的子民包括對戰廝殺的暗軍皇朝與白殿使徒都呆呆地看著這一幕,臉上的驚恐之色溢於言表。
靈抹了把臉上的血漬,看著那道光的眼神有些微妙,“你說,難不成這世上真有神嗎?”
“或許吧,我也不知道。”
一身鮮血的燕玄說著,眼神悠遠地看向遠處爆發出光柱的地方,不過他卻知道現在自己該如何做。
“皇朝聽令!”
他舉起手中長刀,在城樓下高聲呐道,“放棄攻城,全力擊殺!”
白殿使徒首領一身淡銀袍的戰甲,麵容清俊的半邊臉上都染上了血,有暗軍皇朝的,也有他自己的,然而此刻他什麽也顧不上了。
他看著遠處那爆發出光芒的地方,心裏是從未有過的恐慌。若曄城的所有人都以為白殿就在若曄城的某個地方甚至是地下,但隻有真正的白殿使徒才知道,真正的白殿根本不在若曄城內,更不是藏在地下,而是在天上。
他知道他們上當了,暗軍皇朝突然的襲擊並非蓄謀已久,也不是鴻淵太子忍無可忍,而隻是為了讓他們離開白殿,他們真正的目標是白殿!
不是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但是那是白殿,上古神族的後人所在,莫留山也要禮讓三分的地方,有誰敢闖,有誰能闖?
可現在,他知道那道光代表著什麽,那是小雲澤的陣破了,隱藏了千百年的白殿將在這一擊後完全展露在世人眼前。
不止是若曄城,整個扶風,乃至坤域,北疆,整個滄瀾大陸都看到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不知來自何處的巨大光柱在一瞬間衝破雲霄,如巨龍騰飛,衝破了頭頂的這片天空,片刻的靜寂後,萬裏無雲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圓洞,遠遠看上去就像天被捅破了一個洞般。
而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籠罩著天際的銀網被這道光芒穿過後留下了一個猙獰的洞,斷裂的銀絲從根部慢慢黯淡了光芒,最後慢慢地變透明,最後消失。
千裏之外的北疆皇宮內,原束卿負手仰望著突然劃破天際的白光神色莫名。
身後元戾一身龍袍,稚嫩的臉上多了幾分沉穩,“母後可知那是什麽?”
“那是預兆。”
原束卿的眼中有幾分擔憂,但最後都化作了熾熱的火苗。
李驍鶴的出現必將引起另一番腥風血雨,五年前亡者穀的那場陰謀終將大白於天下,而參與其中的人牽連之廣可達到七國位高權重的王者。
這場複仇之戰,由她李驍鶴一人對戰七國權勢,無論誰勝誰負,這天下終將被她攪的天翻地覆。
“戾兒,這天下將再入亂世,你可準備好了?”
元戾看著天邊的異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兒臣明白。”
他是北疆的帝王,他想讓那個女子看到,北疆因元戾二字被後世記住,而非他元戾因北疆而被後世記住。
覺羅國,夏城。
一襲素衣,眉心一片楓葉痕跡,左手的袖子空蕩蕩,青南就這麽站在城樓上看著那突然出現的熟悉的衝天白芒,一句話也沒有說。
東北方遙遠的天邊陰霾重重,鋪天蓋地的黑雲滾滾而來,轉眼間烏雲蔽日,電閃雷鳴,自遙遠的地方吹來的風依然猛烈,將他單薄的衣襟吹的鼓起。
如同末世前的災難景象下,他一人孤單的身影似漂泊在巨浪裏的小舟。
青南知道那個方向有著什麽,也隱隱猜出了這異象是如何造成的,然而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了,他隻要守護好自己身後的這片土地便好。
這天下終不是哪一個人的天下,命數也不是由人能掌控的,人心更是無法預測,否則總有一日失了自己的心還不自知,徒留一世悔恨。
天傾國皇宮,心殿。
翎站在窗前看著突然陰沉下來的天氣以及那詭異的景象心髒突突直跳,最後還是默默將窗子關起來,卻還能聽到屋外狂風呼嘯的聲音。
殿內琴音寥寥,他轉身拿起鬥篷蓋在那伏案的人身上。
“變天了,多穿些。”
昭言空洞的雙目一眨不眨,似乎在看著某個方向,又似乎隻是在出神。
最後她什麽也沒說,隻勾住那根琴弦久久不放,任那餘音聲聲回蕩在寂靜的屋內,像垂死之人最後的呻吟掙紮。
“翎,開始了……”
那片沉睡已久的空間在千百年後第一次打開了通道,頭頂上這片天空在慢慢地變化,滄瀾大陸在顫動。
尚翼皇宮。
尚翼非亂舍了龍袍,依然是那一襲黑紅色蟒袍,站在琅山十二峰主峰上的白玉祭天台上,看著扶風國的那片陰暗天空,腳下山峰微微顫動著。
比起五年前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的那副模樣,此刻的他再次恢複了昔日的邪妄。
身後徐燃看了眼他手中的木盒,將那聲歎息咽回了肚子裏。
“主子,到時辰了。”
尚翼非亂沒有動,而是問道,“進展如何?”
“神仙穀那邊昨日送來消息,除了……”
徐燃瞥了眼他手中的木盒後繼續道,“之外,一切都準備好了,主子打算什麽時候送過去?”
尚翼非亂雙手捧著那木盒,輕柔地摩挲著,“告訴他,我親自送去。”
徐燃驚訝過後又覺得在意料之中,“可主子你的傷……”
尚翼非亂猛的抬頭看了他一眼,黑沉沉的眼眸如最黑暗的深淵,鎖著吞噬血肉的野獸,隨時會咬斷別人的喉嚨。
徐燃心驚了驚,低頭道,“是。”
尚翼非亂收回視線繼續看著手上的木盒,溫柔至極的眼神中隱藏著瘋狂的占有,掠奪一切的狂躁。
坤域國幸天台上。
鸞鳳華服加身,金絲白玉冠冕,習陵獨自一人憑欄遠望那山雨欲來之勢,眼中褪盡天真青澀,暗藏波濤。
十多年前這幸天台上,皇兄被加封為王將,載入坤域史冊,五年前皇兄被封為太子,皇嫂傲然屹立,可如今這裏卻隻剩下了她一人。
帝侯下落不明,王將生死不知,這五年內的動亂足以讓她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任性公主蛻變成獨擋一年的永安長公主。
從北疆到覺羅,如今是扶風,這突然出現的神秘力量迅速席卷三國,璿璣閣對此諱莫如深,不肯輕易透露,如此看來,這番風雨早晚要降臨坤域。
“公主,扶風天傾多處天搖地動,亂石滾落,地麵出現裂縫,我坤域北部邊境也出現了異象,恐遭災禍!”
秦鷲一接到情報便急匆匆地回宮稟告,見寢宮無人便知道她又來這幸天台了。
習陵伸手接住一滴冰冷的雨水,轉身時神色凜然,“立刻派兵安撫疏散民眾,再另行開倉賑糧,每道城門布防,絕不許任何人趁亂擾亂民心!”
“是!”
若曄城外三百裏,棄車從馬匆匆向白殿趕來的白襲等人被裂開的地麵生生攔住了去路,眼看著數百裏外白光衝破雲霄,將那天空穿成了一個大洞卻不能再往前。
“那到底是什麽?”桑寧看的心驚膽戰,饒是他自恃武功一流,也不敢沾上那白光哪怕分毫。
那等驚天威勢,隔著數百裏他都覺得汗毛直豎。
“太子,所有的路都被斷了。”傅輕蘿拉緊韁繩,不讓驚慌的馬兒亂躥。
天開始下起大雨來,白襲濕漉漉的頭發滴下水珠,染濕了眼睫,他目光定定地看著某個方向,然後翻身下了馬,向山路旁邊的斷崖跳了下去。
桑寧二人看的目瞪口呆,連忙扒過去,隻見到白襲的身影艱難地穿梭在岩石縫間。
“公子!”
將身後的喊聲拋之腦後,白襲的心裏隻有一句話。
等我驍鶴,千萬不要再離開我,我已無法再承受第二個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