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你後悔了
千裏之外的尚翼邊境的一處山穀,夜色靜謐撩人,除了劈裏啪啦的火堆燃燒的聲音外連蟲鳴鳥叫也沒有。
徐燃和豔娘相對坐在火堆旁默默無言,旁邊的大樹底下靠坐著一身簡單玄衣的尚翼非亂,手裏還捧著那個精致的木盒,正閉目養神。
頭頂是萬千星辰,夜色越濃,徐燃看了豔娘一眼,示意她去睡,他來守夜。
豔娘看了尚翼非亂一眼搖了搖頭,繼續低頭對著火堆發呆,一張明豔嫵媚的臉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照人。
徐燃無聲地歎了口氣,心裏納悶又無奈,實在不懂怎麽變成這樣。
他們一向高貴冷漠的主子從來都是出入奢華富貴,哪裏露宿過荒郊野外?而現在卻為了那個等了五年的東西日夜兼程地趕路,更別說五年前還差點丟了性命。
放在五年前他絕不會想象他們這冷漠無情的主子會對一個女子用情如此深,深到連命都可以放棄,甚至還放棄了二十年來最珍貴的期盼。
有時他經常想著,當年那個闖入賞意居的女人,李驍鶴可能就是主子的劫了吧。
三人靜默無聲,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細微而尖銳的聲音。
徐燃抬頭看過見火苗動了動,以為是樹枝燃燒的聲音便沒在意,豔娘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也沒什麽反應。
唯有閉目養神的尚翼非亂眼珠動了動,眉頭微微一粥,然後睜開了的漆黑幽深的眼眸,並抬頭看向頭頂的天空。
夜幕上的星辰似乎變的更加亮了,那點點微光就像一盞煤油燈一樣,越來越耀眼。
尚翼非亂幽暗如深潭的雙眼逐漸被那光亮占滿,逐漸地,那巨大的光芒中似乎延伸出了無數條紋圖案來,玄之又玄,十分奧妙,讓人忍不住沉浸在其中。
“主子!”
突然一個聲音猛的打斷了他的思緒,將他從這種詭異的境界中喚醒。
尚翼非亂猛的回過神來,眼前的景象早已變了一番模樣。
眼前的火堆以一種奇怪的姿態停留在眼前,那本來千變萬化的火焰此刻就像被定住了一樣,一動不動,而豔娘和徐燃也不知何時消失了。
他的周圍包裹著一層銀白色的光霧,像流動的水銀,頭頂的那片星空也消失無蹤,隻有不斷流轉變化的美麗圖案,神秘而強大,隱隱流露出震懾人心的無上力量。
尚翼非亂目光冷冽,伸手從袍袖裏撥出一把莫染在手上割過,鮮血朝那銀白光霧灑過去,下一刻,一切煥然一新。
劈裏啪啦的火堆再次搖曳著火苗,徐燃和豔娘一臉焦急,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們的臉上突然變成了驚恐。
“主子……木盒不見了。”
尚翼非亂低頭看向空空如也的手上時,腦子空白了那麽一秒。
鮮血淋漓的手被狠狠握緊,他抬起頭露出那雙完全被殺戮死寂占據的黑暗眼眸。
“找!”
說完這句話後他便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二人跟前,那堆柴火被無形的氣打的四分五裂,最終慢慢滅了幹淨。
徐燃和豔娘飛速跟上,雖然主子隻說了一個找字,但他們都聽出了無盡的殺意。
而走出了無城的李驍鶴等人此刻已到達了越城,一座還沒有牽連進戰亂的城。
“天色已晚,鄰城就是旭城,明日一早再出發如何?”
本來旭城正處於戰亂之中,而他們要去臨城的話又必須經過,風之浣說這話也是怕李驍鶴急著趕路而已。
“嗯。”
李驍鶴還是明白的,她雖然想見到白襲,但也沒到那種不明是非的地步。不僅是因為情感,而是她希望白襲能夠陪著她走完接下來的路,一起尋找真相。
站在客棧的屋頂上,抬頭看看頭頂上那逐漸暗淡的銀色天幕,她抬手解開了額頭上係著的緞帶,露出了眉心的那枚銀色紋絡。
之前在倉衣城的那次她無意中發現了這道銀色天幕的秘密,不過看來也是冰山一角而已。
那些陌生的畫麵明顯不是她所經曆過的東西,況且那些玄幻的就像修仙小說裏的場景似乎也不是這個世界該擁有的,但那穿越而來的神和那紅衣女子所站的地方又分明是她熟悉的碎玉淩川,以及那一身火紅的女子腰間係的太像千層綾了。
而如此看來,那場景又應該都是發生在滄瀾大陸上的,隻不過因為某種原因,這段存在被隱藏了,看來主要的原因還在於亂古時代之前,那缺失了的百年曆史。
李驍鶴猜測著,這片籠罩著滄瀾大陸的銀色天網恐怕也存在了千萬年,甚至就是從滄瀾於神手中誕生的那一刻它就存在了,記錄了一個又一個的時代的記憶。
而現在不知因為什麽原因,這道天網開始衰弱了,並且從她闖入白殿的那天起就更加快了。之後她也曾聽王天虎提起,她進去白殿的那次,天空被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捅出了一個大洞來,雖然後來又消失了,但的確有很多人看到,想來那道光柱就是她拿著北鬥砍向白殿天宮的那一擊。
如此說來,這天網的衰弱加快可能還有她的一部分責任……
她正沉入思緒中,忽然察覺到有兩道不尋常的氣息向她迅速飛來。
李驍鶴眉頭皺了皺還是用緞帶將眉心紋路遮擋了起來,然後悄然隱了身形。
原因無它,隻怪這兩道氣息都太不平凡,一個強的足以列入天策榜前十,另一個居然還帶著創源的氣息。
二人一前一後越來越接近,看來是一人在追趕另一人,而且殺氣騰騰。
李驍鶴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出手,而在那逃跑的人影經過她藏身的那座樓的窗戶時,月光照在那人露出黑衣外的側臉,讓她莫名的心頭一動。
她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人。
而在她疑惑之時,另一個追趕的人也從這扇窗子擦身而過,這人並沒有穿著夜行衣,而是光明正大的一身玄色衣袍,冷落邪魅的麵孔帶著冷寂的死亡之氣,一如多年前她見到的那般狂妄陰冷。
李驍鶴有些愣,就那麽看著二人擦身而過,她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見到這個人。
尚翼非亂,這個一度讓她避之不及又害怕的男人。五年不見,依然還是那麽的強,如果她不動用陣術的話,可能還是打不過他,因此她也沒有跟上去。
想起剛才經過的那個黑衣人手裏拿著一個木盒,她估計尚翼非亂是為了那個木盒在追趕那個人,不知道那個木盒裏有什麽。
過了大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窗外又劃過兩道身影,不出李驍鶴所料,真的是徐燃和豔娘,一副焦急的樣子,看來之前她沒看錯,不過她更加疑惑了。
到底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能讓那個男人放下一切連夜親自追趕?
她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後還是妄動,雖然現在的她完全不用再懼怕那個男人,但她卻不能保證自己能鬥的過他的算計。同時她也不能確定,那個男人是否也是當日亡者穀事件的參與者之一。
李驍鶴眼中比月光還要冰涼,若真是的話……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而另外那邊已經不眠不休追趕了黑衣人兩天三夜的尚翼非亂也終於接近了那人,畢竟這種極致的速度,也隻有尚翼非亂這樣實力的人才能不眠不休地使用,而對方顯然已經開始累了,漸漸慢了下來。
隨後那黑衣人似乎是知道跑不掉了,直接停了下來,落在一座高樓的屋頂上,拿著木盒轉身毫不緊張地看著身後追趕的人。
尚翼非亂也跟著停了下來,卻是一刻沒停直接伸手襲向對方。
黑衣人一點也不慌張,在他的手到達之前十分淡然地舉起了手中的木盒,隻說了一句話便讓尚翼非亂停了下來。
“我會毀了它。”
“你敢!”尚翼非亂雖是充滿殺氣的威脅,但卻停住了動作,眼裏露出了慌張。
黑衣人聲音清朗分明,也挺好聽的,此時帶著一絲笑意說道,“皇帥大人既然如此看重這盒子中的東西,為何又忍心傷害這東西的主人呢……”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怒吼打斷了。
“住口!”
尚翼非亂一瞬間充滿了暴虐之氣,全身都散發著冰冷的殺意,幾乎是從咬牙切齒地說出了第二句,“你再敢說一句,我就讓你後悔來到這世上。”
黑衣人不屑地哼了聲,“做都做了,皇帥後悔也遲了,這木盒中的東西還是給我吧!”
黑衣人說完也不等尚翼非亂動手自己先出手了,隻見他直接木盒綁進腰帶上,隨即雙手飛快地結起了印,腳下站著的屋頂突然出現了無數銀色符文圖案,將灰色的瓦片都照的通明。
不一會兒一道五尺見方的圓陣便籠罩了尚翼非亂和黑衣人,白光瞬間籠罩了尚翼非亂,黑衣人露出一絲笑意。
“雖然你的血能解陣,但你連動都不能動的話,又如何解?”
說完這句話他也不管尚翼非亂的眼神如何的可怕,就那麽拿著木盒飛向了遠方。
然而下一刻他身後忽然白光大放,接著他就感覺胸口猛的一陣劇痛,他不敢相信地低頭,看著穿過自己胸口的那隻骨骼分明的手半天恢複不過來。
耳邊是陰冷仿佛從地獄爬出的聲音。
“我說過,會讓你後悔來到這世上。”
黑衣人痛苦到扭曲的臉上硬是擠出一絲嘲諷的笑來,“是你後悔了吧!尚翼非亂!”
說完他將木盒猛的往地麵一扔,尚翼非亂迅速抽出那隻血淋淋的手轉身接過那木盒,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再回頭時那黑衣人已沒了蹤影。
他低頭看著木盒,腦子全是剛才那人說的話。
是你後悔了吧!尚翼非亂!
他後悔了嗎?他也會後悔嗎?不會的,他永遠不後悔,他要得到一切得到的,從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