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莫留山的示弱
“跟我回去。”白衣女子還是那句話。
而在她的跟前,李驍鶴站在那裏,被一座塔一樣的法陣籠罩了身形,那座形似淩霄塔的法陣就那麽禁錮住了她。
“回去?回哪兒去?”李驍鶴嘴角還帶著一絲泛著銀色的鮮紅,雙眼諷刺地看著她。
“自然是回瀚海。”
白衣女子理所當然地回道,順便看了白襲一眼,“你不屬於七國,不該沾染去世之事。”
“她不屬於七國更不屬於你瀚海!她屬於坤域屬於我!”
白襲第一次不顧形象地怒吼出聲,溫潤的雙眼冷漠幽暗,辛離辛雪被他放在了身後,他的雙手結成一道奇怪的印。
李驍鶴神色一震,“你要做什麽!”
“驍鶴,這次是我失策,小看了瀚海國度的人,不過我可不會再讓自己犯五年前的錯了,我可經受不起再次失去你的代價了。”
白襲偏頭對她溫柔一笑,雙手開始滴血下來,淋在他的腳下,“在雲澤少女之前,天子才是莫留山最優秀的陣術天才。”
“天子……”白衣女子將這二字在嘴裏念了幾遍似乎在思索什麽,那沒有情感的眼神落在了白襲的臉上,泛起了一點波瀾。
“你便是……”她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忽然見白襲手上的血越流越多,不禁冷笑。
“觀瀾王一脈的血都沒有用,你又能如何?”
李驍鶴在銀塔中看的觸目驚心,卻連手都不能動。她差點忽略了,連擁有觀瀾王血脈的辛離辛雪都破解不了這陣術,白襲又能怎麽辦?
“我能如何?你且看我能如何!”白襲反嘲一笑,神色冰冷的好似過去五年裏失去了李驍鶴的那個樣子。
白襲腳下的陣紋沒有那麽迅猛,綿延緩慢,就像有人在用血一點點書寫著。一道道紋案,一個個古老文字,一條條圖畫,紅的像朱砂,隨時都能滴出血來。
一道道血刻下的陣紋在他腳下蔓延開來,像綻放的血色蓮花,白襲滿身鮮血地站在中間如浴血修羅。
血色染成的陣紋沒有選擇攻擊禁錮李驍鶴的銀塔,而是選擇向那白衣女子吞噬而去,居然在瞬間侵蝕了她的半隻腳,那穿著白鞋襪的腳不知被什麽割開了,連染著血肉的白森森骨頭都露了出來,白鞋立刻被染成了殷紅色。
白衣女子卻連哼都沒哼一聲,隻盯著白襲腳下的那血陣,那神色淡漠的就好像傷的不是她自己的腳一樣。
“決遺居然還存於世上。”女子輕蹙眉,露出不悅的神色來,而後像個長輩似的責怪地看了白襲一眼。
“此乃折壽之法,你不想活了?”
李驍鶴看著那滿身血色的人,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決遺……”
“自然想活,還要和她一起活到老。”白襲臉色蒼白如紙,轉頭看著她笑的溫柔,血跡斑斑的雙手依然結著印。
“白襲……”李驍鶴再也忍不住,淚水轟然決堤,對著白衣女子邊哭邊罵起來。
“你特麽的是不是變態!你個變態!我就不跟你走怎麽樣!死都不跟你走!有本事你殺了我啊你個變態女人!你再敢動我家白襲一根手指頭我立刻把你千刀萬剮……”
“別哭啊驍鶴,你一哭我就沒心思打架了,還怎麽保護你?”白襲無奈而寵溺地笑望著她,眼裏的光彩暗淡了許多,卻還是最溫柔的模樣。
李驍鶴心裏軟成一片,又疼又澀,銀色的眼眸被淚水浸滿。
“真像……”白衣女子看著白襲的模樣忽然有些感慨,然而話還沒說完,便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她低頭一看,發現那血陣不知何時已從地麵懸浮在地麵一尺,將她的小腿都割的鮮血淋漓。
她有些驚訝,沒想到白襲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掌握了陣術懸空的訣竅,還能用來無聲無息地攻擊她。
不等她反應,那邊辛離不知何時恢複了意識,撐著重傷的身體將大鐵盒扔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困住李驍鶴的銀塔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一道嗡鳴之聲。
北鬥從鐵盒中飛射而出,將陣術化成的淩霄塔砸裂開了一道縫隙,李驍鶴就那麽伸出手,穿過那道縫隙抓住了北鬥,朝眼前的陣術猛的劈下去。
白衣女子雙眼陡然睜大,雙手飛快結印,短短一瞬間她竟結了上千個印,腳下纏住她的血陣突然崩碎,另一道銀色的陣術突然躥出。
白襲猛的吐出一口血向後倒去,李驍鶴一把接住了他,正要回頭看向辛離辛雪時,卻見一道人影飛快地掠走了兄妹倆,同時耳邊一個急促的聲音喊道,“快走!”
李驍鶴一刻不敢怠慢,跟著那人影疾馳向遠方。
身後白衣女子冷漠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除了瀚海,誰也救不了你,否則你遲早會化為天地之源!”
李驍鶴聽的分明,卻連頭都沒回,抱著懷裏的人拚命地往前逃去。
直到前麵的人停下了腳步,她才跟著停下來,立刻便看向懷裏的人,盡管她一路用源修補著但懷裏的白襲臉色依舊一片慘白。
李驍鶴的心裏冰冷冰冷的,慌的沒辦法說話,直到她摸著白襲的臉才發現自己的手抖的不像話。
“白襲……”她抱著他的頭痛苦地閉眼低泣。
“回莫留山吧。”身旁靜靜看著的人忽然開口道。
李驍鶴低著頭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抱著昏迷的白襲,像抓住了最後的希望。
“瀚海國度的人不是好對付……”
“滾。”李驍鶴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還是那樣一動不動地抱著白襲。
“你這般又是何苦,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
李驍鶴突然抬起頭,泛著銀芒的雙眸是毛骨悚然的殺意,她一字一頓道,“我,讓,你,滾!”
甘華被罵的心頭一火,他活了上百年,無論是身為璿璣閣閣主還是莫留山長老,這輩子都沒哪個這樣罵他,今天卻是都遇到了,偏偏他還不能動手。
“李驍鶴,你別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
李驍鶴仰頭看著他,冷嘲一聲,“我的確不知好歹,但也不需要你莫留山同情!”
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眼神卻如猛獸般凶狠,甘華本要發火,見她這個模樣一時又心軟了下來。
他在心中長歎一口氣,這個李驍鶴和昭言雖一個如火暴烈,一個如水嫻靜,但事實上二人本質上卻都是一個性子,倔強,一意孤行,隻要認準了就絕不後悔。
想到昭言他心裏的一點不滿也都不見了,隻有滿滿的心疼。眼前的李驍鶴就像當年的昭言一樣,若處理不好的話,他害怕會再現像昭言那樣的悲劇,而他們已承受不了那樣的慘劇了。
屆時恐怕他的師兄也會受不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李驍鶴在他師兄從雲的心裏是什麽樣的地位,那已經不是雲澤少女四個字所能代替的了。
“當年的事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不過你要相信我們並沒有害你的心,就算你不信我,也要信師兄才對,他是真的關心你的。”
甘華見李驍鶴垂眸不作聲便知道她還是對信任從雲的,便繼續軟下語氣勸慰,“瀚海國度的人比白殿的人更加棘手,那裏的每個人都有白殿之主的身手,他們不像白殿或莫留山是神千百年留下的傳承,他們……”
“他們就是千百年前跟隨著神的一群人,滄海桑田,瀚海國度存於世多久,他們就已經在這世上活了多久,你怎能對付的了他們呢?”
李驍鶴低頭不語,心裏卻因為他的話而震驚萬分。
她無法想象若甘華說的是真的話,那麽那些人是多麽的恐怖,她甚至沒有一點勝算,畢竟誰能打的過神呢?
“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這兩個孩子考慮,為鴻淵考慮。”
甘華看了那兩個孩子一眼,心中感歎命運真是天定,世間唯一繼承了觀瀾王一半血脈的兩個孩子都遇上雲澤少女,這一切似乎真像注定了似的。
“白襲他還有救嗎?”李驍鶴沙啞著聲音問。
“他受的傷很重,但世間沒有莫留山救不回來的人,隻不過……”
甘華猶豫片刻,還是沒有隱瞞她,“隻不過損去的壽命卻是無法挽回了。”
李驍鶴嘴唇被咬出了血跡,眼淚簌簌落在了白襲慘白的臉上。她擦去他臉上的淚水,用額頭貼著他的。
“也好,也好……”她忽而悲涼地笑了起來。
“我活不了多久,他也活不了多久,可真是有緣分不是嗎?”
甘華聽了心裏也難受起來,“白帝城的事你不用管,回頭我讓虹越去一趟就行,反正莫留山也和白殿撕破臉了,跟瀚海遲早也得開戰,我也不忌憚了。”
“白帝城?”
李驍鶴心頭一緊,抬頭問他,“白帝城什麽事?”
甘華立刻露出懊悔的表情來,偏偏迎著李驍鶴那刀一樣銳利的眼神他還說不出假話來。
“你那個徒弟黃翔此刻就帶兵駐守白帝城,前日我收到情報說其他兩位方諸侯都秘密帶軍往白帝城而來,似乎要和胥樂侯一起聯手圍攻白帝城。”
李驍鶴目光微凜,“他們要圍攻的不是白帝城,他們真正的目標是西北軍。”
“這荊漠北倒有點手段,明知你將歸來竟然還能讓他籠絡到五個諸侯,如今還把主意放在了西北軍身上,打算逐個擊破。”
甘華聞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冷哼一聲,“你放心,虹越會處理好……”
“不用。”李驍鶴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的安排。
“你……”甘華臉色難看起來,他沒想到自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李驍鶴居然還是如此頑固。
思索再三,甘華幹脆老了老臉,抱起辛離辛雪跟在李驍鶴身後,也不作聲。
好在李驍鶴也沒有手再去顧兄妹倆,因此也就沒拒絕他的援手,隻是依舊冷漠不已。
對甘華來說被冷遇就算幸運了,不管如何,他師兄交給他的任務一定不能失敗,死皮賴臉地也要跟著李驍鶴這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