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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動息有情

  夜晚的草原,靜極,偶有蟲鳴聲在草叢中響起,是那樣的動聽。瑟瑟唇邊叼著一片草葉,閉上眼睛,享受這夜的靜謐與清幽。


  忽然,風裏傳來一聲異動,瑟瑟警覺地睜開眼睛。玉手,早已從身側泥土裏,抓了幾根草根,拈在手中。一道陰影輕巧無聲地站在自己麵前,擋住了天上那輪皓月。


  瑟瑟微微眯眼,但見來人身量極高,一件華貴的灰袍斜披在身上,露出大片起伏的肌肉。他站在瑟瑟麵前,此時恰好背光,瑟瑟一時沒看清他的臉,遂凝眉冷聲問道:“你是誰?”


  這十來張帳篷雖然駐在了野外,但是因為有南玥璿王和北魯國的二皇子住在這裏,是以,方圓五裏之內,閑雜人都是不可隨意出入的。這個人是誰?看樣子,不像是侍衛。


  那人似乎沒料到瑟瑟如此膽大,咧嘴一笑,低聲道:“你不用知曉我是誰,你隻需知道,今夜,我會讓你舒坦個夠。”話未落,高大健壯的身子已經向瑟瑟撲來,猶若老鷹抓小雞一般從天而降。


  瑟瑟眼見得那抹黑影猶如黑雲壓頂一般撲來,清眸一眯,身子迅速一旋,避開那道黑影。不過那人身材雖高大如蠻牛,但是身手倒敏捷,瑟瑟雖然避開了身子,肩頭上的青衫卻被他抓破,露出了雪白的香肩。


  那人一看自己撲了空,足尖一點,迅速從草地上躍起,右手五指如飛,去點瑟瑟的啞穴,大約是不想讓瑟瑟出聲呼救。


  瑟瑟眼見得那人的手指向自己啞穴襲來,低低歎息一聲,心想,恐怕又要用內力了,肋部這傷口,何時才能好呢?她暗運內力,手中的草根刹那間便如同銀針一般飛出,分刺那人的肩部和腿部的穴道。


  那人沒想到瑟瑟手中還有暗器,躲避不及,肩上和腿上已經分別被射中了。他痛呼一聲,跌倒在草地上,壓倒了一大片萋萋芳草。


  瑟瑟捂著肋部的傷口,緩緩站起身來,就著清幽的月色,凝眸望向躺倒在地上的人,這次終於看清了他的臉。高鼻,狼目,闊唇,他竟是風暖的大哥——赫連霸天。在祭天大會上,瑟瑟曾看到他站在風暖身側。


  瑟瑟方才還在奇怪,哪個歹徒如此大膽,竟然敢闖到這裏來,還妄圖輕薄她,畢竟,按照風暖的說法,草原上的人知曉她是他的意中人,便不會再欺辱她。卻不想,對於這個赫連霸天,卻是沒有用處的,弟弟的意中人又如何,隻要他看上了,就一定要得手。


  “真是一隻頑強的嬌鹿,我就喜歡這樣的,反抗起來才有趣。”赫連霸天一雙狼目閃著浮蕩的凶光,他忍著腿部的傷痛,再次向瑟瑟撲來。不過,腿部被瑟瑟點了穴,再次栽倒在地上。


  “你倒是狠心啊,點住我腿部的穴道,誰還能讓你快活?”赫連霸天伸手便將腿部的草根拔掉,便要再次向瑟瑟撲來。瑟瑟也不怕他,清眸冷冷眯著,手指已經握住了腰間的新月彎刀。雖然他是赫連霸天,她不會要他的命,但是教訓他一下,倒是必要的。


  就在此時,幾個侍衛發現了這邊的動靜,向這邊飛奔而來。


  “誰這麽大膽?”及至看清了赫連霸天的臉,都是眉頭一皺。很顯然,這幾個侍衛是北魯國的侍衛。


  “都滾開,你們誰敢管本皇子的事情?今夜我得不到這個小娘們,我是不會罷休的。”赫連霸天狠聲說道。


  瑟瑟倒是沒想到,風暖的大哥是這般齷齪的一個人。看到有侍衛來了,瑟瑟鬆開手,冷冷看了他一眼,捂著肋部的傷口,繞過他,向前方自己的帳篷走去。


  赫連霸天的一聲吼,似乎驚動了不少人,風暖和雲輕狂都從帳篷內奔了過來。


  風暖鷹眸一眯,瞬間便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俊臉上一刹那陰雲籠罩,怒意澎湃,那怒火似乎將臉上五官燃燒了起來。他大步向瑟瑟走來,解下身上的黑色鬥篷,迎風一展,披在瑟瑟身上。伸臂一攬,便將瑟瑟擁在了懷裏。


  “你沒事吧?”風暖低聲問道。


  “沒事!”瑟瑟輕聲道,但是,她方才還是有些驚怕的。


  赫連霸天看到風暖過來,眯眼笑道:“傲天,你的眼光真不錯,這個姑娘我也喜歡。將她讓給我,大哥將王位讓給你,怎樣?這小妞太令大哥著迷了,這草原上的姑娘,大哥也玩了不少,還不曾見過她這種類型的。”赫連霸天咂舌道,一雙狼目依舊在瑟瑟身上不斷流轉。


  “閉嘴!”風暖的聲音從瑟瑟頭頂傳來,冷厲得好似寒冬臘月的冰,似乎瞬間就能將人凍僵。瑟瑟趴在他懷裏,隱約可以感覺到他胸腔內的怒氣正在噴薄而出。


  “赫連霸天,我要和你對決。”風暖就連大哥也不叫,直呼赫連霸天的名字,一字一句帶著不可壓製的怒。


  瑟瑟自然知曉對決的意思,瑟瑟沒料到,風暖為了她,竟要和他大哥翻臉了。


  她仰首,月色極清明,她看到風暖那張俊冷的臉上,薄唇緊抿,好似害怕將怒氣泄露,而一雙黑眸燃燒著憤怒的烈焰。


  “赫連,算了,別計較了,他並沒傷到我!”瑟瑟抬眸說道,不管赫連霸天如何不堪,他都是風暖的哥哥,沒必要因她破壞了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


  “你說什麽?赫連傲天,你就這麽和你大哥說話嗎,和我對決?就為了這麽一個女子?大哥知曉你喜歡她,但是咱們草原上多的是美貌女子,大哥用十個美女和你換如何?”赫連霸天猶自不知羞恥地說道。


  風暖冷冷地抿唇,怒聲道:“對決!沒得商量。”言罷,風暖將瑟瑟交到身側尾隨而來的兩個侍女手中。


  瑟瑟一把拉住風暖的袖子,凝眉問道:“你真要和你大哥對決?”


  風暖拍了拍瑟瑟纖白的玉手,低聲道:“你不用擔心,我大哥不是我的對手,我教訓教訓他,不會有事的。父王和母後也早看不慣他的行為,草原上也有不少女子因為大哥的劣行受過傷害,今日恰好教訓她,不單單是因為你,你不要想太多!何況,在我們草原上,對決的事情經常發生,兄弟對決也是常事。”又轉首對身側的侍女吩咐道:“你們帶江姑娘去治傷!”


  瑟瑟知曉風暖是為了她,這樣說,隻不過是叫她心中好受一點兒。第一次,瑟瑟感到自己再也不能掌控風暖的行為了,他再也不是那個失去記憶的風暖了,他是赫連傲天。


  瑟瑟低歎一聲,輕聲道:“你要小心,不要傷了自己!適可而止就行了。”


  風暖點點頭,轉身朝著赫連霸天走去。


  “赫連傲天,你真要為一個女人和我對決?”赫連霸天瞪大眼睛,似乎是極不相信這個事實。


  風暖走到赫連霸天麵前,冷聲道:“不錯!出手吧。”


  “好,好,赫連傲天,你小子有種了。”赫連霸天哈哈笑著道,瞪大雙眸,嘶吼一聲,揮舞著雙拳,向風暖撲了過來。風暖伸臂一格,架住了他的拳頭,展開拳腳,和赫連霸天在月色下的草海上展開了一場對決。


  風暖的那兩個侍女,輕聲對瑟瑟道:“姑娘,到帳篷裏去上藥吧?”


  瑟瑟搖搖頭,捂著肋部的傷口道:“不礙事!我看一會兒!”她實在是有些不放心風暖。


  很顯然,赫連霸天的武藝也不錯,身體很健壯,力氣似乎極大。但是,他的招式卻根本就不是風暖的對手,劈裏啪啦鬥了十幾招,赫連霸天的肩上、胳膊上、腿上,甚至臉上,都已經中了風暖好幾拳。雖然都不是要害之處,但是被風暖的重拳打過,那疼痛自然是不用說的。若是用刀劍廝殺,赫連霸天隻怕已經喪命了。


  偌大的草原上,隻聞赫連霸天的哀號聲,在靜夜裏,極是刺耳。鬥到第三十招,風暖將赫連霸天狠狠摔在草地上,冷冷說道:“大哥,你也是一國的皇子,希望你日後注意自己的行為,但願今夜你能好好反省反省。”


  赫連霸天再也爬不起來,趴倒在草海中,氣憤地連連怒吼。


  風暖轉身向瑟瑟走來,一把打橫將瑟瑟抱起,向他的帳篷走去。


  “你今夜到我帳篷裏睡!”風暖在瑟瑟耳邊低聲說道,語氣裏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放我下來!”瑟瑟冷聲說道,風暖卻不答話,伸臂抱著她徑直向前走去。瑟瑟使力掙了掙,他的手臂宛如鐵臂,竟是掙不開。


  “哎呀,赫連皇子,你這是做什麽?江姑娘的傷口好像是又裂開了,還是送她到帳篷內敷藥吧!”雲輕狂在後麵疾呼道。


  風暖頓住腳步,鷹眸一眯,冷冷說道:“江姑娘今夜住在我的帳篷內,至於敷藥,就到我的帳篷來。”言罷,依舊快步向前走。他不放心赫連霸天,隻有讓瑟瑟待在他的帳篷裏,他才安心。


  風暖的帳篷在夜無煙的帳篷一側,在經過夜無煙的帳篷時,瑟瑟從風暖的臂彎裏,看到夜無煙佇立在帳篷前十步遠外。


  他似乎是已經歇下了,因為這邊的動靜急急奔了出來。一向都是用玉簪簪住的墨發,此時沒來得及簪起,而是披瀉而下,長及腰間,黑如墨染。夜風蕩起他的墨發,如黑緞般在風裏飄灑,別有一番飄逸的風華。


  這是瑟瑟第一次看到夜無煙披發,倒是沒想到他有這麽一頭美麗的發,和明春水倒是有些像。想起明春水,瑟瑟心頭一滯,眸中閃過一絲痛楚。


  夜無煙身側的侍衛,見到他背部的傷口又開始淌血,慌張地說道:“王爺,您傷口又流血了,快進帳篷吧!”


  夜無煙卻是不答話,隻是負手站在那裏,一雙鳳眸冷冷凝視著前方,好似夾著雪,含著霜,又好似有烈焰在燃燒。


  風暖從夜無煙身側走過,抱著瑟瑟徑直去了他的帳篷,兩個身著北魯國民族服飾的侍女慌忙迎過來。


  風暖將瑟瑟放到床榻上,柔聲道:“你在這裏躺著別動,我去叫那兩個侍女來為你敷藥。”言罷,轉身走了出去。


  瑟瑟坐在床榻上,心底依舊有些驚怕。她就算武藝再高強,可也畢竟是一個女子。遭遇到這樣的事情,還是會怕的。


  不一會兒,小釵掀簾子走了進來,手中拿著傷藥,細細地為瑟瑟上藥。瑟瑟隱約看到,小釵的眼圈有些紅,不僅凝眉問道:“小釵,你怎麽了?”


  小釵抹了一把淚,淒楚地笑道:“我是沒想到,姑娘的傷竟又裂開了。”


  瑟瑟笑道:“不打緊的,下次一定小心,再不會裂開了。墜子呢?”


  小釵沉聲說道:“墜子在幫著雲輕狂為璿王上藥,我聽說,璿王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了,止都止不住,雲輕狂都急壞了。”


  瑟瑟心中一驚,問道:“還沒有止住嗎?”


  小釵點點頭,眼圈更加紅了。瑟瑟倒是沒料到,小釵是如此易感之人。


  但是,瑟瑟聽了小釵的話,心中頓時也沉重起來,夜無煙的傷,不比她肋部的傷,是在後心處。若是止不住血,那豈不是危險?如若他真的失血過多身亡,她這一生都不會心安。畢竟,他是為了她受傷的。


  小釵為瑟瑟包紮好傷口,便默默站在那裏,顯見的心情也很沉重。


  “我們過去看看吧!”瑟瑟凝眉說道,帶著小釵一起到夜無煙帳篷中去探望。


  帳篷內,點了好幾根蠟燭,都有小兒手臂般粗細,將帳篷內照得亮堂堂的。床榻上,夜無煙臉朝裏側臥在那裏,一頭黑發散落在床榻上,沉沉如暗夜的黑。


  雲輕狂臉色蒼白而沉鬱,他俯身在床榻一側,彎腰在為夜無煙上藥。墜子站在一側,手中拿著白色的布條。瑟瑟看到鋪在夜無煙身下的被褥上,血花點點,好似綻開的血蓮。可見,夜無煙這一次確實流了不少血。


  看到瑟瑟進來,雲輕狂抬眸望了她一眼,又繼續為夜無煙敷藥。藥剛剛敷上去,便被新流出來的血衝走了。雲輕狂黑眸一眯,將整瓶子的傷藥都倒在了夜無煙的傷口上。


  他伸臂抬起夜無煙的腰,淡淡說道:“把布條纏上去!”


  墜子抬手就要纏,雲輕狂卻沉聲說道:“不是你!”


  瑟瑟知道雲輕狂說的是自己,夜無煙的傷好歹也是因為她所受的。瑟瑟快步走上前去,從墜子手中接過布條,低聲說道:“我來吧!”


  夜無煙聽到瑟瑟的話,身軀似乎僵了僵。


  瑟瑟俯身,伸手將夜無煙身上的衣衫向上褪了褪,隱約看到他的臉色極是蒼白,他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如黑翎羽般低垂著,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黑。修長的雙眉間,隱隱有些鬱結,不知是因為傷口的疼痛,還是因為別的什麽。記得之前,初受傷的他,坐在草地上,麵不改色,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樣子。現在這樣子,大約是傷口疼得厲害了吧。


  瑟瑟小心翼翼地將長長的布條細細纏繞在他的背上。手指偶爾不小心觸到他的肌膚,感覺到他肌膚上那絲溫暖,心頭微微一跳。她將布條緊緊纏了好幾圈,最後綰了一個結,起身站了起來。


  傷口包紮好後,雲輕狂靜靜地望著夜無煙的後背,看到再沒有血流出來,他終於舒了一口氣。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俊臉上浮起一抹邪笑,道:“璿王爺,從今夜起,你待在床榻上別動。若是再為了任何女人從床榻上衝出來,我狂醫可就無能為力了。”


  瑟瑟聞言,心中一滯,雲輕狂這話,很明顯是說給她聽的。方才也確實是因為她,才會有那麽大的動靜,夜無煙才會衝出去看。可是,她卻怔怔站在那裏,不知說些什麽。此番和夜無煙重逢,她越發看不懂這個男子了。


  就在此時,帳篷的門簾一掀,一身黑袍的風暖走了進來。


  “璿王的傷怎麽樣了?”風暖沉聲問道。


  “還好,無大礙了,已經止住血了。”雲輕狂抬眸淡淡說道。


  “那就好,方才我也擔心極了,璿王好好養傷吧,我們就不打擾了。”風暖沉聲說道,又轉首對站在一側的瑟瑟柔聲道:“走吧,到我帳篷裏去。”


  風暖這句話一出口,帳篷內驟然變得靜謐起來。


  原本墜子和小釵正在幫著雲輕狂收拾藥瓶和纏傷口的布條,聞言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抬眸望向瑟瑟。雲輕狂倒是沒看瑟瑟,不過他沒說話,一雙桃花眼在夜無煙的身上不斷流轉。當看到夜無煙袖中的手緊張地握成了拳,雲輕狂的唇角一勾,笑了。


  瑟瑟淡淡輕笑道:“赫連,我看我還是回我的帳篷吧,外麵有侍衛,我不會有事的。”


  風暖鷹眸一眯,眼底有著瑟瑟看不懂的深邃。


  “你不了解我大哥,縱然被我揍了一頓,但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的。要是你們再起了衝突,我也許會管不住自己的手。”風暖別有深意地說道。


  瑟瑟心中一怔,看來,她還是不要給赫連霸天機會好。若是風暖和赫連霸天再起衝突,事情就不好辦了。


  “好,我隨你去就是了。”瑟瑟本性比較灑脫,沒有女兒家的拘泥。她心中早已當風暖是兄弟,做纖纖公子之時,也和風暖有過徹夜漫遊京師的經曆。如今要共處一室,倒也沒有那麽多的顧慮。但是,瑟瑟能想得開,不代表別人也是這樣。


  她說完這句話,帳篷內不光是靜謐,氣氛也驟然變得緊張起來。很顯然瑟瑟這句話,比方才風暖的話還要令人震驚。


  風暖聞言,極是歡喜,劍眉一揚,眸中閃過一絲深沉的笑意,他牽住瑟瑟的手,出了夜無煙的帳篷。


  帳篷內,雲輕狂坐在椅子上,抱臂長歎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呢?是吧,小釵,墜子。”


  小釵和墜子的臉,瞬間都有些蒼白。


  兩人用眼角偷瞄了一眼夜無煙,看不到他的臉,隻看到他一頭墨發黑漆漆地沿著挺拔的脊背逶迤而下,鋪了半床,在燭火下閃著墨玉似的光澤。


  風暖的帳篷很大,沒什麽擺設,一看就是臨時的帳篷。隻有一個極大的木案,還有一個羊皮鋪就的軟榻。


  瑟瑟徑直坐到軟榻上,笑眯眯地說道:“今晚這軟榻是我的了,你另找床榻吧。”


  搖曳的燭火下,她笑靨如花,頰邊的梨渦若隱若現,好似能將人的心溺死在裏麵。波光瀲灩的雙眸,襯著白玉般的臉龐,如一朵滾著露珠的清蓮,令人目光再也移不開。


  這一刹那,風暖覺得自己的心竟有一刻的停頓,呼吸也瞬間急促起來。他深深吸了兩口氣,再深深呼了兩口氣,這才壓下心底的蠢蠢欲動。


  在他眼裏,瑟瑟是最美的,既不是伊盈香那種令人窒息的美,也非伊冷雪那種縹緲聖潔的美。她的美,是清麗雅致,是不動聲色的,你往往會在不自知的情況下,一顆心已經深深陷落在她水樣的眼波和迷人的梨渦裏,沉醉在她堅韌的性情和一舉一動的灑脫中。


  在她還是纖纖公子時,他的一顆心便已經深深淪陷,隻是他猶不自知。知曉了她是女子,他很欣喜,可是那時她是璿王側妃,他隻有將那份愛意埋在心底。直到探知他出了王府,他的一顆心才重新雀躍起來。可是,不曾料到,璿王會替她擋箭,他的心再次沉落。很顯然,夜無煙已經對瑟瑟在意起來。


  他知曉,他若是慢慢等下去,留給他的,隻會是抱憾終生。


  “這帳內隻有一個軟榻,你讓我去哪裏再找床榻?”風暖幽深的眸光直直鎖住瑟瑟的臉,聲音低低柔柔的,好似三月的柔風,吹得人心頭暖暖的。


  瑟瑟被風暖深情的眸光看得心頭一跳,以前知道風暖靜默,後來發現他很霸氣,今日方知,原來他也有這般柔情的一麵。


  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站起身來說道:“那好,那這個軟榻還給你,我到我的帳篷將那個軟榻抱來。”


  風暖起身,大手一伸,便將瑟瑟玉白的小手包裹得嚴嚴實實。


  他眸光一凝,極是認真地說道:“我叫侍女去拿。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我那日說過的話算數,我會一直等下去,直到你心甘情願地接受我的白狼皮。不過,在等待期間,我不要你離開我身邊。”


  “這怎麽行?”難道要她夜夜和他同居一帳?

  風暖無賴地笑了,他忽然低首,在她臉頰的梨渦上偷了一記香吻。似乎是怕瑟瑟發怒,他大步向門口跨去,唇角卻是越揚越高,幾乎掩飾不住那明顯的笑意。


  他悶笑著掀開門簾,吩咐侍女去瑟瑟帳篷裏拿軟榻。


  瑟瑟捂著臉站在那裏,極是驚異風暖竟也有如此無賴的一麵。不一會兒,侍女便將瑟瑟帳中的那個臥榻搬了過來,剛在帳內擺放好,就聽到有侍女在簾外稟告道:“雲公子求見。”


  風暖冷眸一眯,道:“已經睡下了,有事讓雲公子明日再說吧。”


  “到明日說就晚了,萬不得已,才打擾赫連皇子的。”雲輕狂豪放不羈的聲音在帳外響起,很顯然是被風暖的侍衛攔住了,他的聲音很大。


  風暖薄唇輕勾,冷笑道:“有什麽事,就在外麵說吧!”他毫不懷疑,是夜無煙派雲輕狂來的。


  “我們是特地來向赫連皇子辭別的。”雲輕狂淡淡說道。


  “辭別?”瑟瑟心頭一驚,不知雲輕狂何出此言。難道說,是要回南玥?


  風暖顯然也是一愣,但是眸底卻很明顯有了怒意。他起身掀簾走了出去,瑟瑟也隨後跟了出去。


  朦朧的月色下,但見帳篷前的草地上,靜靜停著一輛馬車,正是瑟瑟來之前坐的那輛馬車。馬車後麵,有幾十匹駿馬,牽著馬的人,除了明春水派來保護瑟瑟他們的那隊扮成商旅的侍衛,還有夜無煙的十二個鐵衛。


  看這架勢,這是要離開北魯國了。


  很顯然,風暖也沒料到眼前是這樣一種狀況,雖然,他依舊保持著悠然自得的神色,但眼底卻掠過一絲黯淡。他倒是未曾料到,夜無煙和他來了這麽一招。


  “你們,這是要回南玥?”風暖眯眼淡淡問道。


  “是這樣的……”雲輕狂話未落,便被風暖一揚手,截斷了話頭。


  風暖劍眉微擰,冷冷問道:“璿王呢?”


  “在馬車裏!”雲輕狂勾唇邪笑道。


  風暖徑直走到馬車麵前,冷風蕩起他的黑鬥篷,在夜色之中,飄灑著怒意。


  “璿王,這是怎麽回事,難道璿王要連夜回南玥?璿王不是受傷了麽,這般顛簸,不怕傷勢難以愈合?”風暖站在馬車前,冷聲問道。這個夜無煙,難不成是不要命了嗎?


  “謝赫連皇子關心,煙不勝感激。隻是,適才方得到邊關急報,有一股不明勢力攻擊我邊城墨城,本王不得已深夜告辭,倒是打擾赫連皇子歇息了,希望赫連皇子莫怪。還煩請二皇子明日代煙向可汗辭別。”馬車的簾子低低垂著,看不到夜無煙的身影,隻聽到他溫雅淡定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了出來,伴隨著幾聲輕輕的咳嗽。


  風暖冷冷笑了笑,道:“既然是邊關有戰事,璿王要走,赫連也不好挽留。”夜無煙搬出了邊關戰事,風暖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謀略,他走,他倒是喜聞樂見的。隻是,瑟瑟呢?

  風暖厲眸一轉,望向雲輕狂,道:“看樣子狂醫也要走了?”


  雲輕狂笑眯眯極是無害地說道:“打擾二皇子了,本狂醫和璿王相交一場,如今他身受重傷,在下隻得隨璿王一道回去了。”


  “好,那狂醫也慢走不送。”風暖冷聲道。


  雲輕狂桃花眼一眯,淡笑著說道:“不過,江姑娘恐怕也得走,她的傷口已是三度開裂,沒有本狂醫的藥,怕是再難愈合啊!”


  “既是如此,煩請狂醫將藥留下。”風暖道。他早就料到最後肯定會有這麽一句。很顯然,夜無煙深夜回國,是見不得瑟瑟和他同帳而眠,要借機將瑟瑟帶回南玥。


  “抱歉得很,藥都用在璿王身上了,您方才也看到了。現下我身上已無藥,隻有回國去配。”雲輕狂攤手笑道,一副極無奈的語氣,但是,他唇邊很明顯帶著一絲笑意。


  風暖聞言,靜靜佇立在月色中,雖然依舊是淡定的樣子,但是站在他身畔的瑟瑟,還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意。


  瑟瑟清眸流轉,不知何以會發生這樣一幕,就算邊關有戰事,夜無煙受了這麽重的傷,有必要不顧旅途顛簸,急急回去嗎?又不是大國來犯,小國的侵擾何以要他親自去指揮?

  抑或是,那有戰事不過是一個幌子。他或許根本就是看不得她和風暖在一起。難道說,他對她有一點兒心動?


  瑟瑟苦澀地笑了笑,若說之前,她或許會因此而欣喜,但是,現在的她,早已不是曾經的她,他的喜歡,就算令她感動,令她震撼,她還是不會要的。


  不過,北魯國她確實也不想待下去了,經過赫連霸天那件事,她的存在,就是風暖和赫連霸天兄弟反目的導火索。再者,她發現自己難以麵對風暖的柔情。是以,她還是乖乖回南玥妥當。


  瑟瑟轉首,仰視著風暖,清聲說道:“赫連,我恐怕隻能告辭了。”


  風暖有些不滿地揚眉,黑眸中閃過一絲深濃的失落。


  “你真的要走?”他的聲音裏,有著壓抑不住的痛楚。


  “是啊,我隻是來這裏觀看祭天大會的,如今祭天大會結束,我自然要走了。赫連,後會有期。”瑟瑟淺笑道。


  “好了,赫連皇子,告辭了!”雲輕狂似乎是舒了一口氣,高聲喊道:“江姑娘,上馬車吧。”


  馬車?瑟瑟妙目流轉,卻看不到第二輛馬車,難不成是要她和夜無煙共乘一輛馬車?

  風暖很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了,鷹眸一眯,冷然笑道:“來人,到雁京去購一輛馬車,要最好最舒適的!”


  雲輕狂瞪眼道:“赫連皇子,我們這就要出發了,恐怕是等不及購馬車了。”


  風暖眯眼笑道:“不耽誤大家的行程,現在自可出發,我先送江姑娘一程,購買了馬車,讓他直接從雁京追我們即可。”言罷,風暖命令身旁的侍衛將他的大紅馬牽了過來,風暖抱著瑟瑟,翻身坐到馬上。


  月色下,大紅馬嘶鳴一聲,帶著風暖和瑟瑟,率先向前走去。


  雲輕狂呆了一瞬,也翻身上馬,吩咐隊伍即刻出發。


  朦朧的月色下,幾十匹馬,一輛馬車,在草海中緩緩行進。


  瑟瑟極是尷尬地坐在大紅馬上,如今她肋部有傷,不方便自己騎馬,但她更不願和夜無煙共乘一車,隻能和風暖共乘一騎。


  好在風暖極是小心,和她挨得並不算近,而大紅馬,走起來很平穩,倒是沒覺得有多麽顛簸。


  夜無煙有傷在身,馬車自然行駛得很慢,整個隊伍便也很慢。很快地,風暖派人購置的那輛馬車追上了他們,瑟瑟便上了馬車。


  “赫連,不用送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瑟瑟透過馬車窗簾,看到風暖依舊追隨在他馬車一側,便低聲說道。


  “誰說我是要送你?”風暖從馬上俯身,衝著她展顏笑道,“我要送你到南玥,看到你傷口好了,我再接你回北魯,你若是不願來北魯,我便在南玥陪你!你還記得那一日,我送你麵具時,你說要我陪你流浪江湖嗎?現下我們便去流浪江湖可好?”風暖已經想好了,這次他無論如何也要黏住瑟瑟了。


  瑟瑟實在沒有想到風暖會說出這般話來,再看他那張俊臉,沐浴在陽光下,蕩漾著璀璨的笑意,那笑意炫目得幾乎可以令人融化。一時之間,瑟瑟竟是不知說什麽來回絕他了。


  就在此時,隻聽得隊伍後麵傳來一陣馬蹄聲,好似急促的鑼鼓,敲得急慌慌的,很顯然,來人有急事。果然,那匹烈馬追上了他們的隊伍,一勒韁繩,隻聽得一聲長長的馬嘶。接著馬上之人滾鞍下馬,奔到風暖的馬前麵,急急稟告道:“二皇子,可汗急召你回雲京。”


  “說什麽事了嗎?”風暖劍眉一擰,犀利的眸光盯視著報信的人,那是他府內的侍衛。


  “可汗隻是說,要二皇子務必回京!”


  風暖勒住馬的韁繩,淡淡說道:“若是因為我和大哥對決之事,我是不會回去的。”


  “二皇子,不是這件事。可汗從未如此急召過二皇子,事情肯定緊急。我隱約聽說,好像大皇子出了什麽事。”報信的侍衛沉聲道。


  “什麽?”風暖眸光一凝,從馬上俯身,透過車廂的窗子,對瑟瑟低聲說道:“我去看看,待我處理完事情,再去尋你。”


  瑟瑟揚手道:“你去吧!後會有期!”


  風暖撥轉馬頭,向前麵車廂中的夜無煙道別後,便策馬奔去。眼見得那一人一馬消失在視野內,瑟瑟才放下車窗的簾子。


  方才她隱約聽到說是大皇子出了事,難道是赫連霸天出了意外?不過,他若是出了意外,也是惡人有惡報。隻是,不要連累了風暖才是。可汗既然當年將風暖送到南玥做質子,很顯然,在他心裏,是比較偏向於赫連霸天的。


  從北魯國的雁京到南玥,有數百裏,來時她們行了四日。因夜無煙的傷勢,這次行得稍微慢了一點兒,一直到第六日清晨,她們才抵達南玥境內。這六日,瑟瑟始終沒見夜無煙,隻是聽小釵和墜子說起他的傷勢。聽聞他的傷勢漸好,她心頭也稍微輕鬆了些。


  到了南玥境內,雲輕狂帶著瑟瑟便和夜無煙的馬車分道揚鑣了。看來,夜無煙的傷勢應當不算嚴重了,否則,狂醫怎會丟下他不管。


  她們一行人一路向東行了半日,穿過濃密的叢林,越過湍急的河水,在午時,到了一座山脈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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