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薑嬌一臉慍色的進屋,三夫人著急的拉著薑嬌的手問道:“阿嬌,你怎麽把翠蓉和春雙帶回來了?”


  翠蓉和春雙就是薑妤送給她的那兩個丫頭,薑嬌在薑妤那裏受了一肚子氣,想著她娘能安慰安慰她,結果一回來她娘半句話沒關心她,先問的反倒是兩個丫頭。


  她心裏一陣發堵,說話的聲音也有些衝,“當然是薑妤讓我把她們帶回來的,薑妤院裏的丫頭,她不送給我,我能帶回來嗎?”


  三夫人擰眉道:“你身邊又不缺使喚丫頭,她要送丫頭給你,你怎麽不拒絕,你知不知道這兩個丫頭是我——”


  “咳——”


  香巧輕咳一聲,提醒三夫人薑嬋還在這裏。


  三夫人頓了下,道:“這兩個丫頭聰明伶俐,是我特意送給你長姐的,如今你又帶了回來,你長姐怎麽辦?”


  薑嬌抿著唇角,沒好氣的嚷道:“薑妤什麽性子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送給我的東西我敢不要嗎?我不要她就不高興。”


  三夫人見女兒生氣了,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娘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你長姐為什麽突然想起來送婢女給你。”


  難道是發現了什麽?

  想到這兩日薑妤對自己的疏遠,三夫人心下有些不安。


  “還不都是跟娘你學的。”要不是她娘總是以薑妤身邊丫頭伺候不力為由賣了薑妤院裏的人,薑妤也不會有樣學樣的覺得香柳伺候不好就要賣了她。


  三夫人不解道:“這是何意?”


  薑嬌把今天在薑妤那裏發生的事粗略同三夫人說了一遍,三夫人聽到薑妤說自己無情無義,臉都綠了,瞥了眼垂首坐在一旁的薑嬋,神色哀傷的捏著帕子拭了拭眼睛,“我這麽多年盡心盡力的照顧阿妤,這般疼她,她怎麽如此說我這個三嬸。”


  薑嬌目光幽幽道:“娘你是真的疼她嗎?”


  三夫人微微一怔,沒想到女兒會拆自己的台,對上女兒滿含醋意的臉,心知女兒這是以為自己真的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更疼薑妤,想跟她解釋,但當著薑嬋的麵又不好說自己隻是討好薑妤。


  “阿妤自小便沒了親娘,我這個做三嬸的當然要多心疼她,阿嬌,你不也總是說跟你長姐最親嗎?”


  三夫人舌燦蓮花,雖然對薑嬋這個庶女人前人後兩幅麵孔,但在薑嬋這些庶女麵前一直維持著自己對薑妤很疼愛的慈善麵孔,她不怕薑嬋出去說自己苛待庶女,但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對薑妤是虛情假意。


  薑嬌看著三夫人情真意切的模樣,想到薑妤說的那些話,頭一回深思,她娘是不是真的疼愛薑妤勝過自己,要不然怎麽總是叮囑自己要事事順著薑妤,哄她開心。


  薑嬌和薑嬋走後薑妤便無聊的靠在榻上發呆,珍珠等人都覺得郡主今日像是開了竅,看出三小姐是無利不起早,跑她們棲霞院裏來就是為了討要東西,故意耍了她們一通,什麽好處都沒讓她們撈著。


  翡翠獻寶似的拿了一個小匣子放到薑妤麵前,裏麵裝滿了晶瑩圓潤的珍珠串,“郡主你瞧,這一盒珠子色澤多漂亮,若是找人縫製在衣服上,郡主穿上,定是光彩奪目。”


  薑妤心不在焉的把手伸進去摸了一把,她的動作慵懶隨意,純白剔透的珠子從她纖長的手上劃過,仿佛這些最潔白無瑕的珍珠也配不上她如雪的肌膚。


  翡翠見她不喜歡,捧著盒子退到後麵,珍珠端著紅漆釉盤,上麵擺了一頂冠子,通體紅藍雕花點綴,發冠兩端延出,尾部深紅的寶石連成一排,晶瑩光潤,是今日所有賞賜中最貴重之物,便是薑嬌剛剛在這裏戴了那麽多首飾在頭上,沒有人阻止她,她也不敢動這頂冠子。


  “郡主看看這個,這不就是上回渤海王進貢的那頂冠子嗎?當時您與寶和公主都瞧上了,想向聖上討要,聖上原就想把這頂冠子給您,但恰好寶和公主病了,聖上不想讓她傷心,便讓人把冠子收到了內庫,如今還是送給了您,可見聖上心裏還是疼您多一些,若是郡主能親手做些東西送給聖上,聖上肯定會高興的。”


  薑妤手撐著下巴,歎息道:“我有這麽多華美首飾,可惜不能全戴出去讓別人看到,都收在庫房裏,外人怎麽能知道舅舅到底有多疼愛我,賞了我多少東西呢,沒意思。”


  “.……”


  所以郡主今日興致高昂的把賞賜一件件的給三小姐和四小姐看,不是為了戲耍她們,而是為了向她們炫耀自己到底有多受寵?


  廊下站著一個灑掃丫頭,手裏拿著一塊抹布賣力的擦著窗戶左邊的那根柱子,三兩下擦幹淨了便轉身去別的地方打掃,細風吹過,窗外飄來薑妤意興闌珊的聲音,“把這些都收起來吧,明兒再把三妹四妹叫來。”


  灑掃丫頭聽了心想,這位郡主,當真是庸俗不堪,沒有一絲貴女的氣度。


  薑妤懶洋洋的換了個姿勢,頭朝著窗外,外院的管事又站在門前通報,翡翠納悶道:“宮裏高位的娘娘們賞賜皆已經送到了,這是哪位宮嬪,送禮都比別人慢這麽多。”


  她正要去外麵看看,薑妤知道她扒高踩低的性子,對她招手,“翡翠過來給我捏捏肩,珍珠出去看看。”


  “是。”


  翡翠轉過身給薑妤捏肩,麵朝著窗口,想看看是送了什麽禮,珍珠走到外麵,從外院管事手中接過一樣東西,笑盈盈的說了什麽裏頭聽不清楚。


  珍珠再進來時,手裏捧了一個匣子,薑妤聽到珠簾響動的聲音,也沒問是誰送的,直接道:“記了名冊便收起來吧。”無外乎一些金銀首飾,看了一天,眼睛都晃花了。


  珍珠微微頷首,退回外間,對著正在記名的琉璃道:“平陽王世子送了一瓶——”


  她話還未說完,便聽薑妤喊道:“拿進來我瞧瞧。”


  珍珠一愣,不知道郡主怎麽又想看了,她垂頭看了看匣子裏的東西,有些擔心郡主看了會生氣,覺得平陽王世子在羞辱她。


  “快點啊。”


  薑妤已經坐了起來,探著脖子向她招手催促。


  珍珠快步穿過珠簾,小心翼翼的把匣子端給薑妤看,撿著好話說:“奴婢還以為世間男子皆是粗心大意之人,沒想到平陽王世子竟注意到郡主額上的傷,送了一瓶祛腫化瘀的膏藥。”


  翡翠看到那瓶膏藥,不屑道:“這平陽王世子也忒小氣了,就送一瓶破膏藥,我們郡主怎麽會缺這玩意。”


  珍珠不滿的看了翡翠一眼。


  翡翠沒懂她這是何意,還想說什麽,薑妤已經從裏麵把那個白釉小瓶取了出來,笑著說:“今日接了這麽多東西,金銀珠寶見得多了,這還是第一個給我送膏藥的,倒是新鮮,來,給我試試這藥怎麽樣?”


  翡翠沒想到郡主會喜歡這種禮,訕訕的閉了嘴。


  珍珠雖替平陽王世子說了好話,但也隻是怕薑妤對禮物不滿會發脾氣,外人給的東西卻不敢隨便用到薑妤身上,她捏著瓶子道:“郡主額上已經抹了府醫開的藥,侯爺是武將,咱們府上這些跌打損傷的膏藥效果都是最好的,無需再抹其他藥了。”


  薑妤道:“我這頭上傷都這麽久了,抹了府醫開的藥也不見好,一直這樣我還怎麽戴著我那些首飾出門。”


  她堅持要抹宗紀送的藥,珍珠沒法子,隻能從中取出一小塊,趁她不注意先抹到自己胳膊上試了,見沒什麽異樣才小心翼翼的抹到薑妤額上。


  過了沒多會,薑妤便拿著銅鏡照了照,說:“平陽世子送的這個膏藥還真不錯,比咱們府上的藥效果好多了,我這額頭上的傷消了不少。


  “.……”


  就這麽會的功夫確定能看出差別嗎?


  幾個婢女都沒想到郡主今日收了那麽多禮,最喜歡的居然是一瓶不起眼的膏藥,還以為誰敢送這種不值錢的東西給她,她會嫌寒顫把藥給砸了呢。


  平陽王府裏,宗紀一身月白色袍子坐在案桌前,窗外桃花開得正旺,妍麗多姿,宴義雙手抱臂站在窗外,不解道:“永安郡主眼高於頂,必看不上世子的膏藥,您何必把那麽好的膏藥浪費在她身上,說不定已經被她砸了。”


  宗紀手指挑著書頁,悠悠的翻動,緩緩道:“你看見她砸了?”


  宴義啞然,撓了撓頭,“她那性子,不是一向如此嗎?”


  宗紀薄唇微抿,宴義見他似有不悅,不敢再多話,半晌才聽他說:“做好你自己的事,別人如何,都與你沒關係。”


  “屬下明白。”


  宮中送了這麽多東西過來,連太後都賜了賞,薑妤就知道宗紀在聖上那裏沒有給自己使絆子,且已經把真正毆打嚴禦史的人找了出來,就是不知到底是誰,這事就像這麽不了了之了一樣,外頭還風言風語的說是她幹的,聖上沒追究此事是為了包庇薑妤。


  薑妤頭上傷還沒好也懶得動,便整日待在家中,薑譽出去聽到那些話,快氣瘋了,他姐名聲雖然不好,可也不能什麽屎盆子都往她頭上扣,還傳的有鼻子有眼說永安郡主這些日子待在家中不出來,就是被聖上禁足了。


  他一回來就要去薑妤院子裏分析到底是哪個龜孫子陷害薑妤,薑妤實在受不了他了,淡淡道:“還能是誰,肯定是皇室中人幹的唄。”


  薑譽一愣,“不能吧,姐你知道是誰?”


  薑妤打了個哈欠,“這又不是什麽大案子,必然查的清清楚楚,聖上和太後給我送那麽多東西,顯然是為了安撫我,真正毆打禦史之人又不對外麵說,除了是皇室中人還能有誰?”不過具體是誰薑妤就猜不出了,畢竟原主囂張跋扈,四處樹敵。


  薑譽憤憤不平,“那也不能讓姐你背黑鍋啊。”


  薑妤無所謂道:“能讓我背黑鍋的,也就太子殿下和華陽公主。”


  薑譽說:“太子和華陽公主是不會陷害姐的。”


  薑妤聳聳肩,“所以啊,聖上不說是誰,不是為了讓我替那人背黑鍋,是怕我去找那人算賬,毆打禦史是小,毆打公主郡主就事大了。”


  薑譽:“.……”他怎麽覺得他姐變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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