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信陽侯見薑妤從下馬車開始就沒搭理過宗紀, 待宗紀走了以後問薑妤,“閨女,你跟爹說, 是不是宗紀那小子欺負你了, 爹幫你揍他。”


  信陽侯的保護讓薑妤心裏暖暖的,“沒有。”


  信陽侯不信,“沒有你剛剛為什麽不想讓爹同他說話, 跟爹說實話, 爹雖然覺得那小子不錯,但他要是欺負你, 爹還是站在你這邊的。”


  “真沒有,我什麽性子爹你又不是不知道,誰能欺負我啊, 就是這幾天在外麵,想爹了, 想單獨跟爹說說話,不想讓外人打擾我們。”


  信陽侯受寵若驚, “那你跟爹說說, 都是怎麽想爹的。”


  薑妤捂著胸口說:“用心想的。”


  信陽侯簡直美得能上天, 恨不得現在就進宮跟寧熙帝炫耀。


  早朝後, 宗紀三言兩語打發了前來搭話的官員, 匆匆追上信陽侯, 信陽侯早看出他有話對自己說,剛才就刻意放緩腳步等他。


  宗紀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禮, “薑伯父。”


  信陽侯微抬下巴,半眯著眼問道:“是不是在行宮時,你欺負我閨女了?”


  他以為宗紀是來向他請罪的, 按照他的脾氣,隻要惹他閨女不高興的,無論大事還是小事,他都要揮拳教訓,但他願意給宗紀一個機會,畢竟這是目前唯一一個女婿候選人,打跑了就沒了。


  宗紀覺得薑妤不可能把那日的事告訴信陽侯,多半是信陽侯昨日見薑妤對他的態度有些冷淡,自己猜的。


  宗紀態度恭敬頷首致歉,“是晚輩的不是,阿妤性情坦率,晚輩一直都知道她對晚輩有意,但晚輩覺得她是年紀小,一時興起,所以一直沒向她說過,晚輩也心儀她。”


  信陽侯拳頭都握起來了,聽到後麵他說喜歡薑妤,又若無其事的攤開手掌,嚴肅的臉上浮現一抹驕傲,自從薑妤改變心意不想嫁給太子反而喜歡上宗紀,很多小人背地裏說三道四,認為是他閨女仗勢欺人,纏著宗紀不放。


  信陽侯雖瞧著宗紀對閨女態度溫和,但也不好主動問宗紀喜不喜歡自己閨女,萬一不是,把人嚇跑了,閨女那裏不好交代,現在聽宗紀親口承認喜歡自己閨女,不免得意,伸手拍了拍宗紀肩膀,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那種淺薄之人,不過你一個男人,這種事情,還是要主動些的,怎麽能讓一個小姑娘整日追在你後麵呢?”


  “伯父教訓的是,今日晚輩特來主動向伯父求娶阿妤,希望伯父能把您的掌上明珠,嫁給晚輩,晚輩一定珍之愛之,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信陽侯心裏大喜,麵上還擺著譜,身為一個父親,他當然要給未來的女婿下馬威,“我的寶貝女兒可不是你一句話就能娶走的。”


  宗紀識趣道:“伯父說的是,伯父需要晚輩做什麽?”


  信陽侯斟酌一番,他當年向先帝求娶壽昌長公主是用出生入死的戰功作為聘禮,而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薑妤這個女兒了。


  “陪我過幾招。”


  宗紀被信陽侯拉去打架,宗紀怕下手太狠誤傷信陽侯,信陽侯也不想打傷未來女婿,兩人都未盡全力,打了半天也沒分出勝負。


  信陽侯一邊擦汗一邊對宗紀說:“你想娶阿妤,隻過了我這一關可不行。”他麵朝皇宮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聖上是看著阿妤長大的,對阿妤視如己出,還需得到聖上點頭才可以。”


  “晚輩現在就進宮向聖上請旨。”


  信陽侯雙手叉腰,失笑道:“也不用那麽急,留在府裏用完午飯,我隨你一起去。”


  太子最近又在鬧,信陽侯擔心聖上存著私心,不願意現在就賜婚。


  信陽侯的擔心沒有錯,寧熙帝聽到宗紀和信陽侯是來請旨賜婚的,沉默片刻道:“賜婚一事,還需從長計議。”


  信陽侯道:“阿妤和阿紀兩情相悅,郎才女貌,也到了婚配的年紀,臣已觀察阿紀很久,實為良配,陛下不用不放心把阿妤嫁給他。”


  幾人心知肚明寧熙帝先前也有意把薑妤嫁給宗紀,突然猶豫不是為了薑妤,而是為了他那個寶貝兒子。


  寧熙帝不好意思同信陽侯對視,轉而看向宗紀,“阿紀雖是從小在皇城長大,畢竟也還是平陽王的血脈,成婚一事,要先告知平陽王。”這一來一回,也能拖上一兩個月了。


  任誰都聽出來寧熙帝這會不想賜婚,寧熙帝覺得宗紀肯定會體諒他的難處。


  宗紀拱手道:“陛下言之有理。”


  還沒等寧熙帝鬆口氣,宗紀又說:“臣的父王很早之前就寫信給臣,讓臣早些成家,臣派人同父王說過心儀郡主,父王聞之隻覺得郡主身份尊貴,陛下未必肯將郡主嫁給臣,若陛下能將郡主賜給臣,平陽王府必會感念聖恩。”


  寧熙帝臉色一僵,低垂著眼皮,決定不再找借口搪塞,擺擺手道:“此事容後再議,朕還有事要同信陽侯商議,阿紀,你先退下吧。”


  宗紀看了信陽侯一眼,躬身行禮後告退,到外麵等著信陽侯。


  汪祺福站在殿外,看宗紀麵色沉著,心裏不免為宗紀感到遺憾,先前他見郡主和世子走在一起,那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郡主那般驕橫脾氣,世子都願意遷就她,郡主在世子跟前性情也一日比一日溫順,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可偏偏太子那裏不願意撒手,這婚事隻怕是成不了了。


  不多會殿裏就傳出信陽侯的咆哮聲,“為什麽阿妤不能嫁給宗紀?”


  寧熙帝長歎口氣,麵容又蒼老幾分,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信陽侯麵前,“妹夫,太子鬧自殺了,朕隻有這麽一個兒子,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送命,大宏的江山,還指望交到他手裏呢。”他也不怕在信陽侯跟前丟臉,他從小和信陽侯一起長大,再尷尬的時候信陽侯都知道。


  信陽侯不吃他這一套,“先前阿妤想嫁給太子,陛下覺得阿妤不配做太子妃,無論阿妤怎麽求你,你都不同意賜婚,如今阿妤改變心意,想嫁給別人,陛下你依然不同意讓她嫁給想嫁的人,難道臣的女兒,就不配嫁給想嫁的人嗎?”


  寧熙帝辯解道:“阿妤是朕的外甥女,朕何嚐不想讓她一輩子快樂,無憂無慮,可是你也看到了,如今隻是想讓太子立妃他便不想活了,如果在這個時候把阿妤許配給別人,他怎麽承受的住。”


  這點事就承受不住,又如何承受的住大宏江山,信陽侯冷笑,“太子東宮納了那麽多姬妾,臣沒有看出半分他對阿妤的真心,到底是喜歡阿妤才非要立阿妤為太子妃,還是因為太子跟宗紀過不去,不甘心阿妤喜歡的是宗紀,才不顧一國儲君的身份,非要同自己的臣子較勁。”


  就是太子自己不學無術,還討厭比他強的人。


  寧熙帝道:“這些都不重要。”


  “怎麽不重要?”信陽侯紅著眼吼,“別說什麽太子都願意為阿妤去死了,日後必會待阿妤好,他隻是孩子心性,明知陛下你心疼他,不會真的看著他死,故意用自己的性命做要挾,太子從小就與宗紀針鋒相對,現在也不過是為了同宗紀爭一口氣,臣怎麽放心把阿妤嫁給他,他是太子,將來還會繼承陛下的位子,他若不痛快就拿臣子開刀,在百姓和大臣們的眼裏,就是後宮之首無德,不能規勸君王。”


  “妹夫,稍安勿躁,太子眼下心緒不穩,阿妤的婚事暫且推遲些日子再商議,朕再勸勸太子。”


  信陽侯聽了冷著臉不再搭話,他怕自己忍不住說出大逆不道的話,太子這樣的德性,即便大宏江山交到他手裏,他也未必守得住,萬一丟了江山,還要把這頂帽子怪到女人頭上。


  寧熙帝看了信陽侯一會,命人端了酒進去,拿著酒杯敬信陽侯,“妹夫,這些年,你為大宏立下汗馬功勞,日後,太子也要靠你輔佐,是朕,愧對於你,朕敬你一杯。”


  信陽侯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陛下,隻要臣在這世上一日,就一定會忠於陛下,但臣與陛下年歲相差無幾,又常年在戰場,身上受了不少傷,說不定哪天就先陛下而去了,臣隻有阿妤一女,家中侄兒也不行軍打仗的料,手裏的虎符早晚要交給有能力勝任這個位子的人,陛下該早做打算了。”


  寧熙帝歎氣道:“這滿朝文武,除了你,朕還能相信誰呢。”本來這些下一輩的事情,用不著他現在就操心,奈何太子不爭氣,他這個做父皇的就得提前安排好這些。


  信陽侯道:“聽說陛下多夢少覺,陛下整日繁忙政務,難免思慮過重,晚上睡不著覺,不如放下心事,多去後宮走走,陪娘娘們說說話,說不定就能豁然開朗。”


  寧熙帝聽懂信陽侯的意思了,這是多讓他陪嬪妃睡覺,爭取再生個皇子出來。


  信陽侯躬身行禮,“今日是臣魯莽了,冒犯陛下,請陛下處置。”


  寧熙帝連忙扶起他,“妹夫,你言重了。”


  信陽侯從衍慶殿出來,看到宗紀還在,同他一道往宮外走。


  路上兩人都冷著張臉不說話,快到信陽侯府的時候信陽侯才寬慰了宗紀幾句,勸宗紀不要多想,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把薑妤嫁給別人。


  宗紀了然,信陽侯還是向聖上妥協了,為了不讓太子知道他和薑妤的婚事受到刺激,暫時不商議他們的婚事。


  “伯父,不是晚輩多心,實在是聖意難測,為免節外生枝,晚輩希望能夠盡快與阿妤互換庚帖,訂下婚約,暫不向外提起,若將來聖上為我與阿妤賜婚,是喜上加喜,若聖上改變心意,便將此事告知聖上,聖上仁德,想來也不會逼迫我與阿妤退婚。”


  信陽侯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明日你帶著庚帖到信陽侯府。”


  宗紀道:“不用等明日了,晚輩今日就可以隨伯父去信陽侯府,庚帖晚輩一直都帶在身上。”說著他從懷裏摸出自己的庚帖遞給信陽侯看。


  信陽侯:“.……”


  他什麽都安排好了,信陽侯雖覺得今日就互換庚帖有些太快,但也被宗紀的果斷激出了一股熱血,加上這事是背著聖上做的,倘若聖上真的想為了自己的兒子犧牲他閨女,那時公布阿妤已經和宗紀訂了婚,想想就痛快。


  兩人一拍即合,決定今日就把庚帖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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