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寧熙帝躺在床上, 太子頹廢的跪在地上,微微垂著頭,不敢看寧熙帝。


  寧熙帝朝他招手, 汪祺福躬身道:“太子殿下, 陛下讓你近前來。”


  這兩日太子聽得最多的話便是他不配做儲君,要廢了他這個太子,那些人當著他的麵議論下一任儲君人選, 他這個太子, 像個笑話。


  他膝行上前,在對上寧熙帝蒼白的臉色時, 淚如雨下。


  寧熙帝抬高手臂,輕輕拍著他的腦袋,“受委屈了?”


  太子怔然望著寧熙帝, 父皇知道是他下的毒,他以為父皇必定怒不可遏, 但他沒有訓斥,沒有提下毒的事, 依如幼時那般親切安撫。


  他抖著聲喊, “父皇。”


  寧熙帝應了一聲。


  “兒臣錯了。”太子埋首到地上, “兒臣大逆不道, 罔顧父皇的養育之恩。”


  寧熙帝歎了口氣道:“朕之過大於你, 是朕把你帶到這帝王之家, 要你承擔天下的責任,卻把你保護的太好, 父皇事事都為你做決定,總想著待父皇走了以後,你能繼續順著朕安排好的路走下去, 可父皇還是太自負了,朝堂之上,人人都心懷叵測,你沒有經曆過任何風霜,如何鬥得過他們,父皇時日無多了,阿鄴,事到如今,讓父皇怎麽保護你啊。”


  太子垂頭痛哭,茫然道:“兒臣沒想要傷害父皇,兒臣隻是想讓父皇昏睡一段日子,待兒臣登基以後,父皇做太上皇,依舊住在宮裏,處理政務,兒臣不想看著阿妤嫁給宗紀,兒臣就是.……”


  “罷了,不用再說,你是怎麽想的,父皇心裏清楚,回去吧,在東宮好好待著。”


  太子失魂落魄的走出乾元宮,宮門口以肅王安王領著一眾朝臣在那裏候著,太子知道,他們不是過來關心剛剛醒過來的皇帝,他們是來請奏廢太子的。


  “陛下,太子下毒謀害陛下,誣陷平陽王世子,草菅人命,罪大惡極,不堪為一國儲君,請陛下另立儲君。”


  “臣附議。”


  “肅王殿下與陛下仁厚賢良,深明大義,與陛下同為先帝血脈,是為儲君的不二人選。”


  “陛下,安王殿下才是儲君之德。”


  肅王和安王兩方人就在衍慶殿內爭執了起來,薑妤坐在床前,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寧熙帝,手一捶凳子,站起來說:“陛下大病初愈,這些人是要造反嗎?”


  她抬腳往外麵走了兩步,想出去看看什麽情況。


  華陽公主一把拉住她,對著她搖了搖頭,“你不要出去,什麽話都不要說。”


  這些人目的就是趁著太子做錯了事,寧熙帝身體虛弱,故意逼迫寧熙帝立儲。


  肅王和安王一直都把心思藏得很好,在他們看來,現在已經是收利的時候了,太子無能,又犯下弑君的大罪,即便繼位,輕易便能顛覆,如今最有資格繼位的就是肅王和安王,他們當然急著邀功扶持自己的靠山上位。


  薑妤名聲不好,這時候出去同他們對峙,更會被他們拿住話柄,指責寧熙帝。


  薑妤看著臉色不太好的寧熙帝,雙手合十祈禱宗紀快點過來。


  汪祺福推門從外麵進來,躬身道:“陛下,平陽王世子和信陽侯都到了。”


  寧熙帝道:“把他們都叫進來吧,還有肅王,安王,喬相。”


  殿門打開,台階下的朝臣簇擁過去,爭先恐後的問道:“汪總管,陛下可有旨意?”


  汪祺福道:“陛下宣肅王,安王,喬丞相,信陽侯,平陽王世子,霍將軍覲見。”


  薑妤和華陽公主回避到屏風後。


  幾人進殿後跪下給寧熙帝行禮。


  肅王滿臉歡喜道:“皇兄,您終於醒了,臣弟就知道您洪福齊天,一定不會有大礙。”


  寧熙帝道:“你知道朕無大礙,為何還要急著讓朕另立儲君?”


  肅王噎了一聲,臉色微僵。


  安王道:“皇兄,臣弟為您尋了人參、雪蓮、靈芝、何首烏、鹿茸等珍貴藥材,希望皇兄早日康健,萬歲,萬萬歲。”


  寧熙帝道,“安王有心了。”


  肅王掃了安王一眼,眸中閃過一抹冷笑。


  喬丞相道:“陛下召臣等覲見,可是有何旨意。”


  寧熙帝點點頭,指著汪祺福,目光從殿內眾人身上一一劃過,最後落到當著薑妤和華陽公主的屏風上,說:“汪祺福,擬旨,太子失德,褫奪皇太子位,廢為庶人。”


  肅王和安王眸中俱是一喜,誰都沒想到寧熙帝如此幹脆的廢了太子,他可隻有這麽一個兒子。


  肅王假惺惺道:“皇兄,太子固然有錯,但您也要念在他是您唯一皇子的份上,三思啊,廢了太子,儲君之位就懸空了。”


  寧熙帝打量著肅王,又看了看安王。


  “朕知道,朕昏迷的這段日子,兩位皇弟為國事操了不少心,儲君之位,朕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肅王和安王緊緊的盯著寧熙帝,屏息以待,他們已經得知以寧熙帝現在的身體情況,以後很難再從床上爬起來,他現在已是強弩之末,皇位隻能拱手讓人。


  “陛下。”不等寧熙帝說話,喬相跪到地上道:“太子被廢,陛下膝下無子,臣以為,陛下當從宗室中挑選一位德才兼備的子弟為養子,過繼到陛下膝下。”


  寧熙帝點頭,“喬卿家與朕不謀而合。”


  安王拱手道:“不知皇兄想選誰為嗣子,可要宣他們入宮給皇兄看看。”


  做不了皇帝,兒子當上皇帝也一樣。


  寧熙帝眯著眼瞅瞅他,“安王,朕記得阿策今年有二十了吧。”宗策是安王府世子。


  安王麵上一喜,心跳如雷,“回皇兄,阿策今年二十二了。”


  肅王捏著拳,皇帝這是什麽意思,該不會是想選宗策為養子吧,他麵色陰翳,寧熙帝突然將視線轉向他。


  “肅王,你家阿緯呢,今年多大了?”


  肅王舒了口氣,“回皇兄,阿緯今年十九。”


  寧熙帝說:“好啊,都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與朕養子的年紀差不多,將來定能是宏朝的棟梁之材。”


  肅王安王臉色齊齊一沉,什麽叫和他養子的年紀差不多,安王府和肅王府的他都不選,還能選誰?

  寧熙帝抬手指著立在一邊一言不發的宗紀道:“阿紀,你過來。”


  喬相和信陽侯往兩側讓了讓。


  宗紀走過去,撩起衣擺跪下,寧熙帝將手放到他的肩膀上,對殿內眾人說:“阿紀十歲便入京,是朕看著長大的,這些年與朕雖無父子之名,卻是朕親自教導,一直跟在朕的身邊,德才兼備,是眾位卿家有目共睹的,朕今日便將他立為皇子,封為寧王。”


  寧熙帝立宗紀為皇子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連宗紀也不明白,寧熙帝怎麽會選自己作為他的養子。


  “皇兄,萬萬不可啊。”


  肅王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宗紀可不是廢太子那麽好對付,他在朝堂民間都頗有威望,一旦立為皇子,這皇位十有□□就落在他頭上了,他細心謀劃,安排人慫恿太子給皇帝下毒,為的就是讓太子犯下不可饒恕的大罪,如今半路殺出個宗紀,他豈不是白白替他人做嫁衣,還不如讓宗鄴那個草包繼承皇位呢。


  “平陽王府一支早就出了五服,與皇兄血緣疏遠,不宜立為皇子。”


  寧熙帝不悅道:“是朕選養子,還是你選養子!”


  “皇兄——”


  “臣恭喜陛下,恭喜寧王殿下。”


  喬相拱手行禮,信陽侯和霍英彥跟著道:“恭喜陛下,恭喜寧王殿下。”


  宗紀定定地看著寧熙帝,寧熙帝閉上眼睛,強撐著口氣說:“暫由喬丞相輔佐寧王監國。”


  剛說完就咳出一口血,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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