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紫氣東來 十八

  許一天目光還在斬天刀上，不了，現在應該叫它赤炎，看著那淡淡紅光，還有薄而晶亮的刀身，低聲道“赤炎，赤炎，不錯，這名字不錯！”一頓後，他凝目看向小五，臉上多少有些疑惑不解，徐徐道“現在，我又覺得你不是向陽君的傳人了？”


  眾人聽了又是一愣，董百川幾乎想質問許一天，說他是的是你，不是的也是你，你那張嘴有數沒數？


  小五最為淡定，問“為什麽？”


  許一天苦笑道“你修煉的心法，定然是太陽神功，這毋庸置疑，我不會看錯。”


  樂靈兒聞言就是一呆，不是六陽罡嗎？為何成了太陽神功？難道是我爹搞錯了？還是……，她已經想到了一些事情，再看周圍人對小五的態度和情緒變化，她又能明白個六七成，感覺自己是被父母長輩蒙在鼓裏，他們對柳五並非自己以為的那樣簡單，而其中的關鍵便是那個叫向陽君的人，這人……該不會是鐵劍宗的仇人吧？


  想到這裏，樂靈兒心中駭然，毛骨悚然，手腳頓時冰冷如雪，她不是笨蛋，隻是自小生長在太華山，又有師門父母的關心庇護，她對人心人性的險惡實在知之甚少，可也不是一無所知，現在她有了一個猜測，立刻就想通了很多事情，雖然不能相信但如果成真，這一切就很容易解釋了。


  她心思變化無人知曉，眾人的精神都在那邊二人身上，甯千尋雖然靠著女兒最近，也覺得她身體有些異常，但沒想到她已經想到了什麽，隻是以為她很緊張。


  就聽許一天繼續道“太陽神功是不錯，可你的性格秉性以及行事作風和向陽君真是大相徑庭，向陽君若是有你這樣的弟子也不會是向陽君了。”


  小五微微奇怪，問“為何這樣說？大魔王的弟子未必也是大魔王吧！”


  許一天搖頭道“別人或許可以，但在向陽君那裏不行。”他說的異常堅決，不容置疑。隨後又道“向陽君我雖然不熟悉，可我隻需見過一次他的行事方法就足夠了，說此人心狠手辣僅僅隻是一個方麵，還不足以形容他，他應該是極端殘暴冷酷無情冷血，也是極端自私自利，在他眼裏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與他的利益相提並論，為了自己他可以放棄犧牲任何人，他絕不會像你不顧自身去救人。”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樂靈兒，又道“哪怕是他最最心愛的人。”


  樂靈兒俏臉頓時通紅，說她不知道小五的心思那是假話，可她對小五的感情還沒有深到那種地步，她當他是好朋友，再說了，她還有大師兄令狐遠。


  想到大師兄，樂靈兒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和令狐遠說話，大師兄也沒有過來找他，不覺想道，大師兄不會生氣吧？

  再看令狐遠站在師弟師兄中間，臉色略顯蒼白，和大家一起看著聽著，似乎沒有什麽異樣，見狀，樂靈兒暗暗安心。


  許一天還在說“可以說，向陽君這樣的人最愛的隻是自己，他可以為了自己舍棄所有，這副心腸真是無情冷酷到了極點，可你居然是他的弟子，他居然會找你這樣的人，豈不奇怪？這不像他的作風，除非他那時候已經糊塗了。”


  小五聽了這些，心頭無比沉重，可沒有表現出來，道“或許我師父真的隻是戰天風，而不是向陽君，我隻是湊巧修煉了和太陽神功相似的道法罷了，這不是沒有可能吧？”


  許一天笑道“這種可能性太小了，你的太陽神功雖然隻是小有根基，但完全具備了太陽神功的種種特性，世間道法萬千，可與太陽神功相似的隻怕沒有，而你的師父或許另有其人，向陽君教不出你這樣的弟子！”說完這些他長歎一聲，神情落寞，目光掃過太華山還有夜空星月，這些美好的事物他想留在心裏，以往他卻沒有珍惜，直到徹底失去才會眷戀不舍，可真的已經晚了，這時候再想什麽報仇雪恨，滅門殺戮，隻覺得可笑，還有深深的遺憾。


  目光最後和小五眼神相遇，是這個年輕人讓他又活了過來，對小五他沒有仇恨，有的隻是感恩，感激。


  二人對視片刻，許一天由衷說道“謝謝你。”


  小五一愣，許一天又道“臨別在即，我有一物相送，希望你不要推辭。”這句話隻有小五聽得見。


  小五甚為詫異，正要開口，就見許一天忽的揚手，那柄天鑄劍光彩一盛，繼而消失，而他覺得眉心處微微一麻一痛，耳邊響起許一天的聲音“這柄劍送給你，留給他們隻是浪費，珍重！”


  小五這才醒悟，許一天竟然是將天鑄劍給了自己，他想拒絕已是不能，許一天送劍的手法極其神奇，那柄劍似乎化為了一道氣息融入到了體內，隨氣運行，瞬間便是無處不達，無處不至，他想拿出來一時半會是毫無辦法。


  許一天繼續以隻有小五能聽到聲音說道“不要拒絕這份禮物，我雖然入魔但它還是幹淨的，希望你能善用它，愛惜它，也希望有可能的話你能幫鐵劍宗一下。”說到這裏，他自嘲的一笑，不久前他還想著如何將鐵劍宗滅門殺絕，讓杜一凡的心血成為爛泥，而他差點也做到了，可此刻他居然又想讓小五去幫助鐵劍宗，真是好笑。


  最可笑的還是小五的身份，幾乎確定已是向陽君的傳人，就算小五能夠答應，鐵劍宗願意嗎？說不定很快鐵劍宗就會和小五拚命，這個忙小五要如何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小五自殺或者讓鐵劍宗將他殺死，這樣才是幫了大忙！


  許一天似乎沒想那麽多，繼續道“奇怪了，當初我那麽接近死亡也未曾有過這樣的念頭，難道這便是所謂的幡然醒悟，如夢方醒？柳五，謝謝你讓我獲得了真正的解脫，謝謝你。”連說兩次謝謝，真誠至極，接著他又道“最後再問一次，你師父給你的法寶究竟是什麽？”他不想如此糊裏糊塗的死去，這個疑問他不想帶入輪回，不然真是會死不瞑目。


  小五想了想才道“那是顆心。”他的聲音也隻有許一天能夠聽到，也讓許一天愣了愣，心，是心嗎？


  小五道“他叫它六陽心海，說是萬年溫玉煉製而成，在他物化前，用神通將其與我心髒融合為一，說是可以護心保命，增強修為，就是這顆心讓我活到了現在，也是這顆心讓你奪舍失敗，也是這顆心助我毀了你的元神元嬰，讓你功敗垂成，功虧一簣。”小五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其實也是一種發泄，是為了許一天也是為了他自己。


  許一天聽到小五對六陽心海的描述後，已然暗淡無光的眼睛驟然一亮，臉上顯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六陽心海，不，不是，難怪，難怪他縱橫天下，幾乎無往不利，原來是有它護體保心，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來，笑的那樣歡暢，那樣愉悅，仿佛獲得了莫大的喜悅。


  見他大笑如狂，小五微微皺眉，遠處的人們也被這笑聲嚇到了，還以為許一天又要施展什麽妖法，不過笑聲回蕩中，四下並無其他異常，再無紫氣彌漫，也無妖樹突起，這笑隻是笑。


  笑了好久後，許一天才道“原來如此，難怪我會輸得這麽慘，難怪任誰也發現不了你的秘密，柳五，你真是向陽君的弟子。”這聲音又是小五能夠聽到。


  小五奇道“你又如此肯定向陽君是我師父了？”


  許一天篤定道“是，肯定是，隻有他才能擁有那件異寶。”


  小五忙問“你是說六陽心海？”


  許一天道“六陽心海！不，它不叫六陽心海，它是……，不，你就當它是六陽心海，心海，心海，這名字不錯，向陽君就是向陽君！”他又是一陣讚歎。


  小五卻想知道六陽心海到底是什麽，急忙詢問“請你告訴我，它叫什麽？”


  許一天笑道“柳五，知道太多未必是福，六陽心海有什麽不好，記住守住這個秘密，不要再告訴任何人，不然必會有很多麻煩接踵而至，你師父沒告訴你，是為了你好，奇怪了，向陽君竟然會將它給你，看起來還是我看錯了他，向陽君還是有點人性的，最起碼對你有，柳五，你要珍重，也祝你好運，唉，在這條路上，你隻怕要獨孤寂寞很久了，好自為之。”


  說完這四個字，他忽然揚聲吟唱“早秋驚落葉，飄零似客心。翻飛未肯下，猶言惜故林。”這首落葉之詩，似乎是在詠物，感歎早秋落葉惜故林，但實際上卻是借物喻人，表達思鄉之情，而此刻許一天是將自己比作落葉，在已經脫離生命這棵大樹，要落於死亡這片泥潭中時，發出對命運的無奈和不甘心。


  在念到翻飛未肯下時，許一天身體上忽的透出一層紫光，但轉瞬收斂，代之而起的是一層瑩白光彩，甚為明亮，在瑩白光華中，許一天修長挺拔的身形開始模糊淡化，從實體化為虛影，等到詩念完，他整個人已是成為一團光影，他最後的形象是帶著釋然的笑容消散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