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玻璃容器裏的人
麵對一臉憤怒的周海藍,赫連羽沒有一絲懼怕,隻有滿滿不可置信:“媽媽,你騙我!你以前答應過讓我娶姐姐的,媽媽,你說話不算話,不是個好人!”口無遮攔。
從來沒有敢如此指責她,連日來積壓的火山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忘了赫連羽與常人不同,他需要更多的耐心。
一味硬碰硬是行不通的,然而,高燒的怒焰使她喪失了理智。“啪”地一下甩了赫連羽一巴掌:“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我說的話不聽了嗎?你的眼裏還有我這個母親嗎?”痛心疾首,怒目圓睜,那一巴掌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下手她就後悔了,但她必須給他一個教訓。為了一個女人,他一次又一次跟她作對,一再挑戰她的低限。
不,天下沒有人可以命令她,沒有人可以叫她屈服!
以前疼他寵他是因為他乖巧聽話,可自從有了雲歡顏,一切都變了。果然是兒大不由娘,不,她辛苦教育的兒子絕不會讓給任何女人!
就算他結婚了,還是她的兒子,她一個人的!
瘋狂的占有欲使她不能忍受兒子心裏裝了別的女人,尤其是自己所厭惡的女人!
清脆的巴掌聲震驚了所有人,赫連羽緩緩抬起頭,伸手撫上紅腫的臉。眼神出現一抹可怕的陌生,直勾勾望向周海藍,臉色鐵青。
若是以前他必要哭鬧不休,可現在卻平靜得可怕。
掌心的痛直傳入心深處蕩起層層悔意,鳳眸流出幾分愧疚,隨即恢複如初。母子倆第一次衝突,第一次對峙,誰都不願先妥協,氣氛一下子僵住,連空氣都忘了流動。
雲歡顏一直低垂著頭,恨不能縮成最不引人注意的塵埃,那樣她就可逃過一劫,躲開這樣的風暴。可是,上蒼從來喜歡和她開玩笑。
赫連羽在與周海藍對視了一會兒後,突然拉起她的手:“你不是我媽媽,媽媽不會打我!姐姐,我們走,離開這裏,去找以前的媽媽。”
被男人的力道拉扯著,雲歡顏掙脫不掉,除了麻木跟上他的腳步,以避免自己摔倒。“大少爺……大少爺……你冷靜一點,夫人不是故意的。她隻是太生氣了,你去給她道個歉,她一定會原諒你的。大少爺……大少爺……”雲歡顏勸阻的聲音越來越遠,周海藍一向挺直的身板晃了一下,搖搖欲墜。
一旁的保鏢忙上前:“夫人,您沒事吧?要不要去叫醫生?”
倔強地推開保鏢的手,依然是一副睇睨天下的樣子:“去把大少爺給我抓回來。還有,把雲歡顏關入禁室,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放她出來。”殘酷的聲音一下子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毫無起伏。
“是,夫人!”
剛走到花園既被抓了回來,眼睜睜看著保鏢將雲歡顏帶走。不管他怎麽拳打腳踢,他們就是不放過她。
被關在房間裏的赫連羽把所有當砸的東西都砸了,一室狼藉,一身是傷。可這遠遠比不上心底的驚痛,姐姐被人帶走了。
一直哭鬧著要找雲歡顏,可那扇門鎖得很緊。被他砸出幾個洞,還是打不開。
“開門,給我開門,我要姐姐,我要姐姐。”一下又一下踹著門,上好的紅木搖搖欲墜,已經快要掉下來了。
然,保鏢又趕緊補上,就這樣一遍遍循環。
赫連羽的叫吼聲如雷,日夜響著,整座雪園陷入前所未有的可能境地裏。夫人一向疼愛大少爺,這還是第一次不理會他的哭鬧,將他關了起來。
空前的低氣壓籠罩著雪園的上空,連陽光都不再明媚,低垂的雲團壓得人心惶惶,喘不過氣來。
一天一夜了,赫連羽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將所有能砸的東西全砸了。周海藍亦是鐵了心,說不開門就不開門。
原就暴戾的他此時更像一頭受傷的獅子,隻能毀滅一切來祭奠自己的傷口。
他更不知道為什麽一向疼他的媽媽會突然變了,不單單打了他,還將他關了起來,不讓他見姐姐?單純的思想猜不透母親的想法,隻知道心很痛,很痛,像被刀子割一樣。
周海藍站在門口聽著裏麵的聲音,又急又怒,無奈又悲痛。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一地步?都是雲歡顏那賤人惹的禍。
她可真是高明啊,居然想用控製她兒子的手段來控製赫連家,左右她的想法。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哼,賤人就是賤人。
快速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拿出遙控器打開密室。腳下生風,怒氣騰騰,進了密室,不由分說,拿起掛在牆上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著李秋怡。
骨瘦如柴的身子似風中的殘葉,搖晃不定,任她抽打,仿若毫無感覺。髒破的衣物再度裂開,鮮紅的血使衣服多了一抹亮麗的顏色。
“賤人,你這個賤人。當年你搶走了寒,現在你的女兒又要搶我的兒子。不,我是絕不會讓你們母女倆的奸計得逞的。寒是我的,羽也是我的。就算是死,我也絕不將他讓給你。哈哈哈哈……”妝容精致的臉上已經扭曲如厲鬼,再無一絲人的善良。
每說一句便落下一鞭,凝聚所有的恨,每一鞭都皮開肉綻,傷筋動骨。李秋怡咬牙承受著,十六年了,該說的話已說盡了。
她知道自己一回嘴,隻會換來周海藍更瘋狂的毒打。縱然心裏十分焦急,女兒是否出了事。可她不能問,讓她痛苦,生不如死是周海藍一生的追求。
之所以苟延殘喘撐到了現在,是為了不拖累自己的女兒。可是,周海藍越來越瘋狂,越來越變本加厲。
不單單折磨她,現在連她女兒都不放過。
老天爺啊,這就是你給我貪心的懲罰嗎?如果是,你就罰我一個人吧。我隻不過是愛上一個人而已,有這麽罪不可恕嗎?
“李秋怡,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枉我對你這麽好。將你當成好姐妹,這就是你回報給我的嗎?和我的丈夫暗通款曲?你個賤人,賤人。你不是很忠烈嗎?怎麽不跟著赫連寒一起去死啊?還和雲啟揚生下一對女兒?你可真是賤人,人盡可夫!”謾罵聲淒厲而尖銳,每一句都極盡羞辱之能事。
聽了十六年了,李秋怡已經麻木了。
當年若不是失憶被雲啟揚撿回去,她一定不會獨活。可是,上蒼讓她活了下來,她就不能輕易結束自己。
為了兩個女兒,她撐到了現在。
抽打得累了,李秋怡整個成了血人。她的一聲不吭對她是一種極度的藐視,從來沒有敢不把她放在眼裏。
喘著粗氣,伸手捏著李秋怡凸起的頰骨。長年累月的折磨下,她早已沒了當年的水靈清麗。五十歲的她已有八十歲的樣子,她拿什麽跟她爭?跟她比?
臉色枯黃,爬滿皺紋,沾上血漬和汙漬,早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是,一雙眼睛卻透著清妍,仿佛在笑。
她有什麽資格笑?憑什麽笑?
眸底的瘋狂越聚越多:“李秋怡,你不是很想知道赫連寒的下場嗎?我現在就讓看看。”
“寒哥不是已經死了嗎?”她是從李秋怡口中得知的,為此痛苦了好幾年。後來才漸漸釋然,有時候死是一種恩賜,活著才是折磨。
依照周海藍的報複心,她不會讓寒哥好受的。她會想方設法折磨他,讓他和她一樣痛苦,不,比她更痛苦。
“嗬嗬……死有那麽容易嗎?”猙獰的臉指扭曲成地獄的厲鬼,索魂償命。
“把他抬過來。”李秋怡驚恐抬起頭望去,隻見一個巨大的器皿裏裝著一個人,西裝革履,麵容英俊秀清。他雙眼緊閉,仿佛睡著了。
好半晌她才發出淒厲的叫聲,心神俱碎,分不清是喜還是悲:“寒哥……寒哥……寒哥,你還活著,原來你沒有死。”不再平靜,激動得要爬上前看個清楚。
可被鐵鏈鎖在石床上,她根本動彈不得。
掙紮中鐵鏈割著手腕,破了皮,露出森森白牙。血將生鏽的鐵鏈染紅,濃鬱的腥味刺入心,死亡的味道越來越濃。
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就在自己眼前,她卻無法靠近他。
李秋怡崩潰的樣子取悅的周海藍,笑得十分瘋狂得意:“這是我給你留著的驚喜呢,你放心,以後還有很多。哈哈哈哈……”
大手一揮,容器被推走了。
李秋怡驚聲尖叫:“不,寒哥,你別走,別走。小姐,我求求你,你告訴我,寒哥是不是還活著?他是不是還活著?”一個人獨活一直是她最深的愧疚。
她應該下黃泉陪他的,可是,她還有兩個女兒啊。她若死了,周海藍一定會拿她女兒出氣的,她死不起,死不起。
句句哀求仿若仙音驅散了她沉悶的怒氣,似絲絲涼風吹來,心情暢快了不少。俯身瞪視著李秋怡:“你想知道嗎?”聲音很輕,帶著幾絲魅惑。
急忙點著頭:“小姐,你告訴我,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一連串的哀求配合默契地出口。
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臉上,血自嘴角蜿蜒而下,原本恐怖的樣子更加嚇人:“你越想知道,我越不告訴你!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