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請你原諒我
將雲歡顏推倒後，冷豔豔看也不看她一眼，紅色翻動火熱與熾烈翩然消失於門外。抓著扶手自己爬了起來，暈眩感襲來，灰色的濃霧漸漸變黑。
站了好一會兒待暈眩消失後，才慢步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室精致的白在眼前鋪展開來，華美繁複，極盡奢華之能事。
可她一點都不喜歡，那白太過蒼涼，少了夢幻，被悲傷抹就，形成華麗的牢籠將她困住。心中的驚恐越來越濃，冷豔豔那一甩，力氣很大，她頭暈目眩。
陽光下樹葉不再嬌嫩如初，仍披著翠綠的衣裳，卻已經漸漸多了濃愁，飄飄蕩蕩仿佛下一秒便會飛離枝頭。
不知是陽光太刺目，還是心傷噬人。酸澀的眼漸漸蒙上一層迷離白霧，凝重的雨露一顆顆墜落，紛紛揚揚。
砸在手掌中晶瑩碎裂，片片成殤。
“歡顏，你在嗎？”恍惚間有人在喚她，來不及擦去眼角的淚，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抱住，不顧她的意願捧起她的臉。
在看到她臉上的傷和淚時，黑眸一團烈火熊熊燃燒。裏麵又痛又憐，狂怒欲將一切摧殘。
白皙無瑕，晶瑩如玉的臉頰上一道細長的血痕破壞了美好，如同魔鬼刻意的抓痕，顯得驚心動魄。
額頭的紅腫與臉頰的血痕相輝映，顯得更加怵目驚心，揪扯人心。就像一個上等的藝術品生生被劃破，留下難以彌補的缺憾。
捧著她的手都在顫抖，黑眸壓抑著噬人的狂怒，露出深情憐惜：“是誰打的？”森寒的怒氣使得雲歡顏心一緊，斂下眉遮住裏麵的瑩光，她隻想息事寧人。
“沒，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聲音細如蚊蚋，不安與心虛泄露了她說謊的痕跡。
黑眸定定看著她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靈魂裏的偽裝，逼出她最本真的一麵：“這樣的傷怎麽可能是摔的？歡顏，你太善良了，別把任何人都當朋友。往往最親近的人傷你最深，告訴我，是誰！”語氣越來越霸道，越來越淩厲。
避無可避望著赫連羽的眼，裏麵已經沒有一絲她熟悉的純真與清澈，蒙上一層白霧使人看不清他眸子的顏色。
這樣的赫連羽隻有讓她覺得害怕：“大少爺，我知道你關心我，想照顧我。我真的沒事，隻不過是一點皮外傷，你就不要追究了，好不好？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請讓事情到此為止吧。”
她的驚恐害怕，他看在眼裏，怒在心頭。卻必須強壓怒氣裝出十分溫柔體貼的樣子，他要得到她的心。不管她曾經屬於誰，現在屬於誰，今後一定是他的，他的！
眸子柔得可以滴出水來，聲音充滿無限憐愛：“好，我答應你。歡顏，隻要你開心就是我最大的幸福，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你隻要記住，不管你有任何話我都可以跟我說，別一個人憋著，嗯？”
赫連羽的體貼，雲歡顏鬆了一口氣。
揚起柔柔的笑，輕輕點了下頭：“嗯，我明白。”
手指輕觸過她額頭紅腫的地方，雲歡顏本能蹙起眉。憐愛輕柔的聲音響起：“你乖乖坐著，我去煮個雞蛋給你消腫。”
欲語又止最後還是輕聲說了句：“謝謝。”
赫連羽很快去而複返，小心翼翼用紗布包著雞蛋在雲歡顏紅腫的額頭上來回輕按，偶爾柔聲問：“疼嗎？”
“不疼。”盡管又燙又疼，她仍不會說出口。心裏盤算著該怎麽問才不會顯得唐突讓赫連羽難受，恍惚間，醫生已經仔細將她臉上被指甲劃出的傷口消了毒，敷上藥。
“歡顏。”猝不及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雲歡顏狠狠嚇了一跳。抬起頭驚訝的眸子落入一泓幽靜的深邃裏，膩人的柔情湧動，她卻隻有驚恐沒有感動。
雲歡顏的驚慌赫連羽看在眼裏，強壓怒氣，告訴自己要慢慢來，她是個保守而固執的女孩，不會輕易打開心扉，可一旦愛上就不會輕易拋棄。
這樣的愛很珍貴，他一定會得到的！
凝著閃動問號的眸子，手指溫柔撫過她臉頰：“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我？”雖是問句，話語卻十分肯定。
“呃……”她以為已經掩藏得很好了，沒想到還是輕易被一眼看穿。既然他已經先提起了，那麽，她就不必再猶豫掙紮，直截了當地問：“大少爺，你是什麽時候好的？”這一直是她心底的結。
如果一開始他就在裝瘋賣傻，那麽他們之間那些親密的行為……
可是，照這個架勢，這座華麗的莊園還有他身上散發出的睿智，絕非癡傻幾十年剛恢複的人應有的氣息。
心底已經有了答案，但她還是想問個清楚。
眸色不變，裏麵沒有一絲詫異，甚至浮現幾許柔情的笑，仿佛他等她發問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溫熱的手指自她臉頰滑下，落在肩頭，依然與她保持著親昵的距離：“歡顏，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告訴你，可是，你的身體太虛弱需要靜養。既然現在你問了，我也沒什麽可隱瞞的了。十歲起我就已經恢複了智力，是媽媽要我繼續裝傻。她說，這個社會很複雜，每個人都有許多麵具，她要我以稚氣的身份看看身邊人的忠心。畢竟，在一個傻子麵前就算偽裝也不會太久。對不起，歡顏，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隻是時機未到。”一番真誠的表白說得句句肺腑，可雲歡顏無一絲感動，隻覺得背脊發涼。
盡管他眼中那麽真誠，坦然，清透，沒有一絲隱瞞和掩飾的痕跡。可雲歡顏已經不敢再相信他的話了，從十歲就恢複智力，到底是怎樣一種毅力和心機才能讓一個人裝瘋賣傻二十年？
她想像不出，也不敢去想。
他的話很簡單卻透著深沉的心機和陰謀，令人毛骨悚然。演了二十年的戲，他還能回到最初本真的自己嗎？
雲歡顏的低頭沉默，赫連羽有些著急。緊緊抓住她的肩，黑眸濃濃的擔憂和焦慮：“歡顏，對不起。我承認一開始我對你不好，因為媽媽告訴我，你是我的仇人。是你媽媽搶走我的爸爸讓我自小沒了父愛，我恨你，恨你媽媽。對不起，我不是聖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怨恨嗔仇。在一天天的相處中我發現你和一般的女孩不同，你很善良，很單純，最重要的是你什麽都不知道。上一代的恩怨你毫不知情，沒有道理讓你承受這後果。我不讚同媽媽報複的手段，但她積壓在心頭幾十年的恩怨，一時間我說服不了她。我真的是左右為難，一邊是我媽媽，一邊是我愛的女孩，歡顏，讓你受了這麽多的苦，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男人的語速又快又急深怕她感受不到他的誠意，以為他就是個虛偽無恥的人。
沉重的力道透過肩胛傳來，雲歡顏可以感受他的心情卻仍然很驚恐。抬起頭，緩緩對上他的眸子，裏麵流動擔憂那樣濃，織成密網將她籠罩。
黑眸中的哀求和希冀使雲歡顏很無力，想恨恨不起來，想原諒原諒不了。
空氣結成一層厚厚的冰，每一口吸入肺裏的寒氣都幾乎要凍結她的靈魂。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緩緩吐出最關心的事，沙啞粗嘎的聲音濃濃驚恐：“周海藍對我爸爸和妹妹做的事，你都知道？”
“不。那些都是周虎和媽媽計劃的，我不知情，等到知道時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歡顏，相處了那麽久，你應該知道我的為人。我承認自己不是什麽好人，但也絕大奸大惡之人。我可以將一切撇清告訴你，所有事都與我無關，但我願意向你承認，隻因我不想我們之間存在著任何誤會。歡顏，我的誠意，你應該感受得到。”目光焦急地掃過那精致的眉眼，深恐她會誤會，不能原諒他。
赫連羽的話雖讓雲歡顏鬆了一口氣，但她仍不能相信他的話。
在灼灼哀求目光的注定下，雲歡顏深吸一口氣：“大少爺，我不想隱瞞自己真實的想法。這樣的真相太突然，我一時接受不了，請給我點時間，好嗎？”聲音沙啞得可怕，更顯得悲涼疲憊。
深深看了她一眼，裏麵濃濃的擔憂和愧疚交織血絲。握著她肩的手緩緩鬆開，很想多眷戀幾分溫柔，卻不得不放手，任她判自己的罪。
緩慢的動作裏全是不舍，如上了發條的傀儡娃娃，一頓一頓的悲涼。
“歡顏，我知道這樣的事實你一時接受不了，我隻想告訴你，我是真的愛你。盡管我們之間的身份很複雜，但請你相信，我會解決好一切的。努力去化解我們母親的恩怨，不讓傷害繼續。歡顏，請別拒我於千裏之外。”堂堂大少爺如此卑微的哀求自己，雲歡顏並非鐵石心腸，亦非聖人，她好亂好亂。
雲歡顏垂頭不語，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目光怔怔落在窗外，沒有焦距，不知看向何方？
緩緩走了出去，帶上門。
門關上的瞬間切割出兩個畫麵，悲傷哀求自赫連羽的臉上褪去，唇往上揚，眸中一片詭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