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劃清界線
“對不起，諾諾，我不該那樣對你。”真摯的道歉，藍眸充滿愧疚，卻因擔憂而充斥著血色。
揚起標誌性的笑，柔柔甜甜似一縷清風拂過：“我沒事。玦，你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好不好？”換了一種哀求的方式。
看著柳依諾白皙無瑕額頭上腫起的包，赫連玦無法對她說“不”。這些日子她始終守在身邊，哪怕他失去理智對她惡語相向，她都沒有半絲怨言。
她越是這樣，他越愧疚。可是，他隻有一顆心，一個人，他無法掰成兩半。
清澈明鏡的眸子映出一張無比憔悴頹廢的臉龐，柳依諾的心一陣陣抽痛。必須用盡全力才能克製住手拂上的動作。
一直以來他都是瀟灑堅強，堅忍不拔。沒有人能真正看透他，他更不會輕易給人機會。可現在他已經沒有心力去隱藏自己的脆弱，將一切曝曬在陽光下。
“玦，就算為了歡顏，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啊。你倒下了，誰來照顧她？別人來照顧你放心嗎？”字字戳中赫連玦的弱點。
可那雙刃刀同樣使她傷痕累累，曾幾何時，她是他的依靠，他靈魂的寄托。一切恍如昨日，卻已是前世的夢幻。
那一場至真至確的愛是她的幻影一瞬，還是真有其事，她已經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就算是夢，也是她最美年華裏最絢爛的夢。如今，夢醒了，主角不見了。但她仍會珍藏著這一份美好，一個人偷偷回憶。
赫連玦所給予她的不單單是一場美麗的愛情，還有重生。所以，她對他愛戀之外又多了一層恩義。
雖然他生命的主角換了人，但他一直是她的主旋律。不管將來相隔多遠，她都不會忘記那一份美好，
“好。我吃。”將柳依諾扶了起來，親自找出醫藥箱幫她上藥後，才開始吃東西。
深知他的脾氣，柳依諾沒有拒絕。看似殘酷的他總是為別人著想，將自己放在次要的位置上。
赫連玦吃東西的動作很快，一碗粥很快見了底。他隻是為了吃而吃，不辜負她的好意。悄悄藏起自己被燙傷的手，他永遠不會知道這碗粥是她熬了好幾個小時。是他以前最喜歡的味道。
吃完東西很快回到雲歡顏身邊，用手測了測她的體溫。剛鬆下的眉頭又蹙了起來，緊握著她的手。目光專注而堅定：“小顏，你絕不能放棄。我不允許你這樣糟蹋自己，你知道嗎？我現在命令你一定要好起來，否則，你妹妹是否能康複我就不敢保證了。”心痛下的威脅很難啟口，每說一個字，他就像被鈍刀割一樣痛。
可是，看著她一天天消沉下去。他不能讓她死，就算與閻王決鬥，他也要把她拉回來。就算她恨他，怨他都可以。
隻要她好好的，好好的。
男人的淚隨著狠話滑落，滴在雲歡顏手背上。
柳依諾忙捂住了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破壞這一刻至痛的美好。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赫連玦的淚燙傷了她的眼。
這樣的痛錐心噬骨又感動肺腑，她為被這樣的男人憐惜過而驕傲，也為錯過而悲傷。每次看到赫連玦對雲歡顏的好時，她總是很羨慕很感動，同時也很痛。
不是妒嫉，沒有惡意，隻為自己無福而遺憾心痛。
“小顏，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要！”霸道的命令多了一絲悲傷的哽咽沒有氣勢，隻有濃濃的無助與驚惶。
燈光照著赫連玦的側臉，眨動的睫毛下眼睛紅如染了胭脂。沉重的晶瑩懸掛其上，化作尖利戳刺著柳依諾的心。
明知應該離開，她最好忘了赫連玦，然，心的一角卻發出另一種聲音。告訴她，留下來收集他的癡，他的愛。哪怕對象不是自己。
自虐似的疼痛自心腔漫延開來，柳依諾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照顧赫連玦和雲歡顏的時間裏她體會到了一種另樣的感受，痛也是一種極致的幸福。
哪怕噬髓刻骨也十分幸福。
在赫連玦越來越嚴厲驚恐的警告下，昏睡不醒的雲歡顏竟緩緩睜開眼，幹裂的唇浮著一層白皮屑，裂開的細線裏滲出血來。
病重的臉無一絲光彩，如同蕭蕭秋風裏的一朵殘花，即將凋零。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神情已經渙散，努力看著近在咫尺的無數個幻影。
費力吐出字眼：“你……敢……我……不會……放過……你……”疲憊無力的眼擠不出威脅的狠意，費力的警告更令人動容。
“如果你敢離我而去，我必讓你後悔莫及。”果斷的話狠絕說出。對她說的每一句狠心都化成利劍折射回他的心頭，痛不可抑。
他也想好好跟她說話，柔情蜜意，極致嗬護。可他們之間隔著太多傷痛，太多誤會，太多恩怨，非三言兩語可以解除。
不過，沒有關係，隻要她沒事，隻要她好好的。他可以承受一切。
驚恐劃破迷障，透出幾縷光彩。那是她舍不下的牽掛，是她強烈的求生意誌。赫連玦欣喜若狂，表情卻冷漠無情：“我一向言出必行。你最好快好起來了，自己去照顧你妹妹。”
“你……”不可思議張大眼睛，灼痛酸澀下很快又閉上。耳畔嗡嗡作響，全是赫連玦的警告和李秋怡最後的囑咐。
她不能死，必須活下去。像個勇敢的戰士，她要保護妹妹。她在這冰冷人世間唯一的親人，如果她死了，妹妹又如何能獨活？
“我要吃東西。”一字一字艱難吐出，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困難又十分清晰。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她不單單要對自己負責，更要對不起生她養她的父母。
如果他們在天有靈，絕不會希望看到她消沉絕望，他們一定願意看到她積極樂觀的一麵。
赫連玦欣喜若狂，想喊人端東西來，卻讓喜悅鯁住了喉一個字都吐不出。柳依諾驀然驚醒，才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麵。
低下頭，匆匆拭去。再抬起來一片堅強，隻有紅腫的眼眶泄露了她的傷痛和感動：“我去吧。”
由於太久沒有吃東西，雲歡顏吃了又吐，吐了再吃。自己折磨得隻剩下一口氣，赫連玦心痛如絞。
見她如此難受，他恨不得狠狠給自己幾拳。她今天所受的一切全拜他所賜，都是他害的。
柳依諾親自喂著雲歡顏，一小口一小口極有耐心：“歡顏，別著急，慢慢來。對，慢慢咽下去，等一會兒再吃……”天使的聲音一遍遍響起，鼓勵著她。
吃了近一個小時，雲歡顏才吃了小半碗粥。為防止再吐出來，柳依諾讓她不要再吃了，呆會兒再吃。
胃一陣翻江倒海，雲歡顏閉上眼默默忍受著。身體再怎麽痛也抵不上心的萬分之一，如果她能替家人擋住災難，那麽，她願意上刀山，下火海。
赫連玦坐在一旁，雙眸緊張盯著她，一刻不敢稍離。手緊緊握成拳，一口氣懸在心頭，咽不下，鬆不開。
幫雲歡顏擦拭好後，柳依諾站了起來，遞給赫連玦的眼色悄悄掩門離去。
空間靜得仿佛可以聽到塵埃相互碰撞時的轟然巨響，有許多許多話想跟她說，卻不知該如何啟口。怕一不小心又傷了她。
過了不知多久，雲歡顏才緩過氣來。食物暖了胃，極度疲憊之中衍生出幾分力氣。側過頭，幽幽燈光落在藍眸內，映出裏麵的擔憂與驚惶。
來不及收回的目光被雲歡顏逮了個正著，霎時，紅暈爬上俊逸的臉頰，如同做錯了事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絲毫沒有叱吒商場，縱橫黑道的樣子。
“謝謝你。”意外的三個字讓赫連玦張大了嘴，他不知道他此時的表情有多傻。呆呆愣愣，癡癡傻傻，若是讓人看到傳揚出來，他一生的英名盡毀於此。
蒼白憔悴又疲憊不堪的臉上綻出一朵若有似無，飄忽恍然的笑：“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小顏……”一句話將鋼鐵化為繞指柔，點點濕潤的秋水灑向驚恐幹裂的心田，盛開出一朵朵嬌豔的迎春花。
原以為她又會仇視，怨恨自己，沒想到她竟然是感謝。
好想狠狠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你不怪我？”驚恐問出心底最在乎的事。他做了那麽多傷害她的事，她怎麽可能輕易原諒他？
燈光落入她眸子熠熠生輝，折射出天使的光芒。雲歡顏仍疲憊，聲音卻多了一絲堅定：“過去的事皆因周海藍而起，她已經得到了應有的下場，我不希望像她一樣活在仇恨裏。赫連總裁，謝謝你救了我。”
生疏的稱呼將赫連玦從天上拉入地獄，上一秒才春暖花開，萬物美好，他聽到了幸福花開的聲音。下一秒就冰天雪地，寒霜裹天。
絲絲寒流沁入心最柔軟的地方，凍得疼痛，凍得麻木。他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將她害成這樣子，他有什麽資格再對她提出要求？
一切全是他咎由自取，不過，他絕不會放棄。不管前方再苦再難，他都要用自己的真心實意去打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