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將錯就錯
雨勢倏地加大了些，如石重重砸在窗上，發出的聲音充斥著整個空間，更是滲入心底，冰冷了心湖。
雲歡顏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麽，第一次麵對最愛的妹妹無言以對。曾經的相依為命，姐妹情深竟一下子消失，剩下隻有濃濃不安和惶恐。
見雲歡顏久久不語，雲朵朵眸底漸漸氤氳開一絲冷鷙的殺氣，現在誰都阻止不了她的計劃。最難的那一關出奇的順利，誰擋著她通往幸福的道路，她絕不會客氣，亦不會手下留情。
“姐，你真的這麽狠心，要將我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嗎？你還是當初那個疼我愛我的姐姐嗎？嗬嗬……話說得那麽好聽，到頭來還不是都一樣。是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是我該活，我不配得到幸福。”說著臉上布滿痛苦的猙獰，眼睛瞪如銅鈴，淚卻一顆顆滑落。
妹妹的樣子擰痛了雲歡顏的心，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朵朵，我沒有那樣的想法。隻是，赫連玦真的不適合你。”澀澀沙啞的聲音裏全是擔憂，沒有一絲自私。
雲朵朵突然撲入雲歡顏的懷裏，渾身顫抖得厲害：“除了嫁給赫連玦，我還有什麽出路呢？姐，你不是我，你不能完全體諒我的感受。姐，你知道嗎？每次照鏡子看到裏麵的臉，我總會恍惚一陣子，然後心裏開始發悚。我習慣了十八年的樣子改變了，這張臉隻有讓我想起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姐，沒人會要一個戴著假麵具的女人，姐，你就把玦少讓給我吧，我愛他。”
最後三個字將雲歡顏推入萬劫不複，耳朵嗡嗡作響。摟住朵朵腰的手緩緩垂下，整個人呆若木雞。
她說她愛赫連玦，她愛赫連玦~
此時短短的三個字不亞於原子彈爆炸，轟天巨響，漫天升起的蘑菇雲，她眼裏團團迷霧，什麽都看不清。
不給雲歡顏喘息的機會，雲朵朵抽泣著說：“從我第一眼見到還戴著麵具的玦少時，我就已經愛上了他。隻是，當初的我全身燒傷，形成鬼魅。然後，知道了你和他之間的事，我就隻有將那份萌芽的愛深藏。姐，我真的很努力了，我不想跟你搶玦少的。可是，你自己放棄了，你不要他了。既然如此，我愛他，我要他，為什麽不可以？”猙獰強勢變成楚楚可憐，短短時間內，她已經換了好幾副麵具，雲歡顏更覺陌生。
妹妹今天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一道驚雷，震得雲歡顏魂飛魄散，呆若木雞。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朵朵已經愛上了赫連玦。她一直苦苦壓抑著，隻為成為自己。心底的憐意泛濫成災，她曾有過這樣的心境，所以，比任何人都能理解這種苦。
太多情緒撞擊著她，結成一團亂麻，理不清個頭緒來。
“姐，你把他讓給我吧，求求你了，姐。”悲涼低微的哀求如訴如泣，揉碎了雲歡顏原早破裂的心。
深吸一口氣，語氣鎮定得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朵朵，你真的愛赫連玦嗎？和他在一起，你真的會幸福嗎？”這才是她最看重的問題，其餘都不是問題。
“我愛他，很愛很愛，超過你的想像。所以，我一定會幸福的。”急急說道，唯恐遲疑一下雲歡顏會不相信。
“好。朵朵，姐姐無法給你什麽，但隻要是你要的，姐姐一定盡自己所能滿足你。”輕輕揉搓著妹妹的發，聲音輕柔卻堅定。
“姐，謝謝你，謝謝你。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這樣生疏的語言讓雲歡顏十分不習慣，明明兩個人貼得那麽近，卻隔著汪洋大海。
*
赫連玦的求婚改變了一切，為了方便照顧妹妹，她不得不留下來。在雲朵朵的哀求下，怕夜長夢多，多生事端，雲歡顏打算讓赫連玦盡快兌現他的諾言。
是夜，一盞昏黃的台燈暈開一方小小的天地，雲歡顏刻意坐在這等待赫連玦。盡管極度恐懼麵對他，為了朵朵她不得不鼓起勇氣。
等待的時光，思緒纏繞，將她帶入以往的時光隧道。與赫連玦相識最初的一幕幕如此清晰，其實，從未曾忘卻過。
一開始的陰謀利用，怎麽走到了今日的錯綜複雜，她迷茫恍惚。似乎冥冥之中有一雙可怕的魔手，將一切拆得四分五裂，讓她怎麽努力都拚湊不出一份完整。
隻是，一想到赫連玦即將成為自己的妹夫。情埋葬的地方劇痛難忍，對赫連玦究竟是怎樣的心意，她最清楚。
然，錯誤已造成，再無回頭路可走。
斂斂神，強迫自己不能再胡思亂想。現在一切以朵朵的幸福為出發點，隻要她快樂，她才能放心。
雖對赫連玦有著種種怨懟，惱怒，甚至是恨，卻相信他是個有責任心的人。從他對柳依諾的態度上就可看出。
盡管如此，心底仍有重重顧慮。朵朵這次下的賭注如此之大，萬一輸了怎麽辦？那將是一輩子的幸福啊。
越想越亂，擔憂越挖越深。
一束車燈徐徐劃過，雲歡顏趕忙斂了斂神，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她知道接下來的談話，關係著朵朵的一生，絕不可掉以輕心。
不一會兒，高大欣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水眸映著一張疲憊的臉，清澈如藍寶石的眸子閃出一抹光亮。
筆直走向雲歡顏，突然欺近的高大身軀使雲歡顏錯愕半晌，忘了原本的話，呆呆愣愣，不知所措。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一件散發著淡淡麝香味的西裝披在身上。
低沉的男聲裏裹著濃濃擔憂：“今天這麽冷，你怎麽穿這麽少坐在這裏？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關切的聲音驚醒了迷夢，雲歡顏退後兩步，與赫連玦保持著該有的距離。緩緩拿下外套遞給赫連玦：“謝謝，我不冷。”冷然的聲調似一盆冰水澆下，赫連玦眉頭一皺。
已經看出了她在這裏等自己，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點燃一根煙。嫋嫋青煙縈繞著俊秀的眉宇，藍眸被煙霧覆蓋。
靜靜坐著，沒有開口。
“你打算什麽時候和朵朵舉行婚禮？”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拿煙的手輕輕抖了一下，煙灰落在膝蓋上。白煙散去後，露出一雙諱莫如深的藍眸。裏麵有太多探究的意味，雲歡顏不敢直視。
緊了緊手，不讓自己退縮。朵朵的話再度自耳邊回響著，一遍又一遍。
深吸一口氣：“我希望越快越好。”表達出自己的意願，是逼迫他，又何嚐給自己留了退路？
“你就這麽迫不得已嗎？”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不是質問，更像無奈哀求的控訴。
故意忽略他話裏可能的意思，今昔對比，她要做的是替朵朵爭取她的幸福。一定要冷靜再冷靜，絕不可摻雜一絲私人的好惡。
因為朵朵說了，能嫁給赫連玦是上天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她絕不會後悔。
“赫連總裁，是你在朵朵病床前許諾要照顧她一生一世，難道，你剛剛說過的話就忘了嗎？”擰緊秀眉，她不敢去猜赫連玦諱莫如深的心思，也猜不透。
少了煙霧的遮掩，赫連玦剛毅，棱角分明的俊臉就這麽映入眸底。在那灼灼目光的注視下，雲歡顏不自覺低下了頭。
他怎麽能再這麽對待她？他怎麽可以用這樣深情又帶著指控的目光盯著她？縱然滿心悲憤，卻不想多挑事端。
她與他之間的所有已經徹底結束，不會再有任何一絲一毫牽係。完成了朵朵的心願後，她將跟亨利離開這，到一個全新的地方重新開始。
“這真的是你希望的嗎？”沙啞的男聲有一股特殊的魔力，讓雲歡顏心驚膽戰。他這是在做什麽？
不管他的目的如何，隻要她堅定了信念，就沒人可以移動得了。
定了定神，水眸內的浮煙已經全數蕩然無存：“是。”短短一個字，鏗鏘有力，卻似一把刀深深紮入赫連玦心頭，尖銳冰冷，拔不掉。
藍眸劃過一抹疼痛，隨即嘴角彎起一道自嘲的弧。一步步逼近她，察覺到赫連玦的舉動，雲歡顏本能後退。
腳撞到了沙發，一個重心不穩，往後仰，整個人倒在沙發上。高大的身影旋即俯下身子，雙手撐著扶手，身子懸空，就這麽直直逼視著她，逼得她無處可逃。
雲歡顏驚慌失措，此時此刻的赫連玦有多麽危險，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心裏除了驚亂以外，更多的是憤怒。
他才剛剛向朵朵求婚，怎麽可以如此對待她？
他難道不知道他的一時心血來潮足以將朵朵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嗎？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一旦燃起念頭再被生生掐息，這不啻於另一種毀滅。
抬起頭，勇敢與泛著白霧的藍眸對視。語氣平靜而堅定：“赫連總裁，請你放尊重一點。我即將成為你的大姨子。”
雲歡顏的提醒沒有警告到赫連玦，反而惹得他狂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