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告白
師父道,“過來墨兒,這有你的位子呢?”
他瞥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搖搖頭。
我道,“你過來,坐姐姐身邊。”
他怔了怔,還真的走了過來。
我摸摸我旁邊的大紅板凳,作了個“請”的姿勢。墨兒又不動了,隻是直直盯著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開口了,指著我的腿道,“我要坐這。”話一出,語驚四座,我倒是爽快,拍拍大腿道,”墨兒上來!”,前世我抱著我親弟曾一起睡過覺,這孩子坐坐腿也無妨。
不料師父看我的表情倒是毛骨悚然,他輕咳,“知景,你這個年齡……”
“快十七了,馬上要嫁人了是吧。”我道,這話聽他們扯了七七四十九遍了,怕是再扯一遍可以成為永世魔音,在清晨醒來的第一秒魔性地無限循環。
“咳咳,男女授受……”
我道,“墨兒是個孩子……”
“咳咳……”師父看著眾人的目光聚在我們倆身上,拉拉我的袖子,湊到我臉前小聲道,“其實這孩子的來曆是……”這時墨兒直接推開師父,一屁股坐在我身上。
我也著實一驚,不過身上的少年又白又軟,手感挺好,我放下心來,右手輕輕地環住他的腰。
師父不準我抱男孩是有道理的,煙沙國男女關係甚是微妙,雙方同居一室分床就行,男女之間也可以十指相扣雙手相合談談自由戀愛,總之來說風氣還算是開放,但就是有一個天大的禁忌,及笄年華小家女子不可碰觸比她小的貴族男子,聽說是為了防止姐弟戀。話說這個律令還是當今煙沙聖上月子涵親自頒布,民間小道消息說月子涵迎娶前皇後落黛後生活不滿,不久,月子涵便昭告天下誰都不準搞姐弟戀。想到這裏,我不禁覺得這位聖上實在厲害,實在小氣,實在個性!
卻不知道這一坐就坐出了大問題。
我不經意瞥了瞥白楚之的方向,發現他的臉像便秘一般,青一陣紫一陣的,著實變化多端。
這師兄一直都是個怪脾氣,我沒多在意,給墨兒舀了幾個肉圓子,然後自顧自地吃東西。
“劍兒。”白楚之突然喚著我的名字。
我抬起頭,周圍的人也齊刷刷抬頭,目光落在我身上,雪兒和月畫則微支著手臂,一臉打趣地看著我。
我低下頭,繼續扒幾個圓子到嘴裏。
白楚之起了身,走到我身邊,抱起墨兒把他放到一邊,不由分說竟抓起我的手腕向門外走去。
出了門,我抽出我的手,滿臉堆笑道,“怎麽了,師兄?”
白楚之看了我大半天,道,“離那孩子遠一點。”
我道,“他不過是十三歲的小孩罷了,白兄何必過意不去呢?”
他冷了臉色,“你不能抱他。”
我道,“白兄你也有妹妹吧,如果妹妹坐在你腿上,你會介意嗎?”
哪知此時白楚之神色一變,眼神鬱沉,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走回屋去。
我不知道他著了什麽道,從那以後便再也不理我。
想到這裏,我看了看眉頭緊皺的白楚之,歎了一口氣。
白楚之突然道,“你過來。”
我一驚,想這倔脾氣師兄腦袋終於開竅原諒我了,頗為歡喜跑過去,”楚之兄……”
他看了看我,手指微彎,把衣襟扯開了些我驚悚地被嚇了一跳,看到他胸前袒露的大片肌膚,有些尷尬道,“如何?”
“幫我看看傷口的愈合情況。”
我把臉湊過去,觀摩了他左肋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已經接了淡痂,又看了看傷口旁的又白又滑的少年肌理,不由吞吞口水漫不經心道,“我看傷口……”還沒說完,他突然向後挪動,我由於重心不穩,一瞬間身體不由往前傾去,不偏不倚,正好壓到他的胸口上。
我抬頭,一臉媚笑,他似笑非笑。
我道,“白兄,哦,不,白大人,這絕對是個誤會。”說罷,兩隻手壓著床,撐著身體,掙紮著起來,這時右手忽被抓住,我又一個重心不穩,直接趴在他身上。
我被折磨得夠嗆,道,“白兄你心胸寬廣,也別捉弄我了。”還沒說完,他身體一側,烏發墨絲拂過臉頰,淡淡的皂角香撲入鼻翼,我一怔,雙手不能動彈,比棉花糖還棉花糖地被壓在身下。
白楚之睫毛長翹,近得快觸到我的眼瞼,瞳孔空澄,比水晶還透澈幾分,鼻梁挺挺,嘴唇薄抿。
近近一看,這家夥還真是好看得不像話,腦海裏突然浮現出花燈會上那位公子的臉。
雖說和空骨公子還是有些許差距,但也算是極品中的極品,我心裏默默評價道。
白楚之靜靜地看著我,不慌不忙,不憂不喜。
我一根根扳開他撐在我身旁的手指,道,“白兄,我知道你姿色動人,但你也知道小的從未打過你的算盤,耳光也好,墨兒那事也好,以後算賬可好?”
他連帶抓住我的手指,不溫不火道,“在下好好想了想。”
“想什麽都好,白兄你先放開我,”我諂媚道,嚐試著掙開他的手。
“我想通了。”
“什麽?”這時我可是懵了,白楚之嘴角掛起一絲笑意,道,“劍兒你也說男女授受不親,如今你打了我罵了我還耍了點小脾氣,欲擒故縱我倒懂了。”
我可是笑不出來了。
“我覺得……”他修長的手指撫摸著我的臉頰,“你這張臉還真是越看越好看……,你想想,我們同一個屋簷住了這麽久,你對我萌發不應該有的情感也很是正常。”
我喜歡麵皮好的,卻真不喜歡麵皮厚的。
他接著說,“我能夠接受你倒是,不過答應我,不準和別的男子有交道。”
我翻翻白眼,臉上的笑完全掛不住了,“白楚之啊白楚之,我還沒回答呢,怎麽替我先決定了呢?”
他怔怔看了我一眼,道,“也罷,是白某唐突了。”
我道,“那你先放開我,我再跟你好好說。”
他猶豫了一下,鬆開我的手腕,起了身。
我被他壓的全身不自在,酸痛無比,有些疲累,其實我很想重複當初和他吵架的那段實話:“我絕對不會喜歡你的!”此時卻狠不下心來。
我想了想,這話還是繞著說好一點,“楚之兄你這麽好看,武功又這麽棒,門外想要做你紅顏的人多得是了,我看雪兒就挺好的,要不你讓師父換換她和我的花床,這樣你也好可以及時行樂啊!”殊不知我這句話說得實在是不妥當,白楚之聽了這句話後直接變了臉色,”你可是對那位把你抱回來的公子動情了?”
沒料到他竟會說出此話的我可是瞠目結舌。
他抬起我的下頜,步步緊逼道,“商賈才子空骨公子,世稱天下極妍,和他能比肩而立的大抵也隻有雪鴛聖人,你又是如何和他相識的?”
我道,“不過相識於空竹散華,不過一麵之交罷了,白兄何必咄咄逼人。”
他失魂地看了我一眼,極輕地歎了一聲,然後放下我下頜上的手,“沒想到你竟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我笑道,索性直話直說,“閣下過獎了,我與白兄的交情也不深吧,你又怎能說了解過我,再說原來自戀不行的人是你,傷人的人也是你。我不喜歡你,不,我這種相貌平庸的姑娘不喜歡你你也該知足。”說完此話,我覺得太過傷人,看著楚之這絕色的臉蛋還真有些於心不忍。好說歹說他還是幫過我一點忙的,比如幫我抬過做花床的木頭,上次感冒時藥也是他買的,那時下雨身上還被淋得濕透,還有我練成的武功,好大部分都是他幫我糾正的,雖然也有大半是受師父的命令所至,不過也是盡心盡力,任勞任怨。
於是我放軟了語氣,“我知道你不是喜歡我,隻是寂寞難耐,而我又住在你的屋簷下,你這年齡血氣方剛難免對隔床的異性有所想法,回去隻需要再練練劍,多投入投入別的事,這事絕對會過的。”說完後甚是義氣地拍拍他的肩膀。
他眉目緊擰,看了我半晌,“喜歡我真的有這麽難嗎?”
我突然計上心頭,挑了挑眉,“其實我已心有所屬。”說罷,我不管他的臉色,指著清遠靠近語山那塊的地方道,”我和玉師兄去語山一帶遊覽的時候,看到一道觀家有一掃地小生,雖沒你長得妖孽禍眾,倒也是色如桃花,奶油白麵。我打算學有所成,到江湖闖蕩一番後便搬入那家道觀,做個道姑和那少年磕磕瓜子,飲飲清茶也算不妄此生。”說完此話心裏偷笑,那小生可著實是個無腦兒,癡癡呆呆,瘋言瘋語,小傻子一個,不過著實長得過去,上次去道觀時那小生對我歡喜的不得了,待我吃了幾口好茶,與我喝了幾壺桂花釀實在盡興。像我這樣傷情頗多的女子,真若找不到姻緣的話,皈依道門,三年滿發,戴上混元巾和那小生歸隱山林了完此生也是不錯的。
白楚之臉色一變,隨即苦笑道,“你果真不同凡響。”這句話已經聽了無數遍了,耳朵快生繭了,我打個哈哈,“看來楚之兄也寬心了,那我也放心了。”不料,手卻被他抓住,他五指修長,骨節分明,緊緊握住我的手道,“劍兒,你當真是劍兒?”
我心中燃起一絲警覺,千萬不能讓他知道我的身份,嘴上應道,“當然是……”
手被捏得更緊,他淡笑,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才放開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