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還魂

  江家祖堂。


  江三老爺邁著大步在祖堂內踱來踱去。


  方才，他正哭著，卻見早已命絕的夫人與女兒，眨了眨眼睛。


  他起初還以為自己是老眼昏花，重重地揉了幾下，這一看，渾身的血都被凍住了。


  夫人動了動僵硬的手和酸痛的關節，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盯盯地看向被驚嚇到的江三老爺，眼眶發紅。


  氣若遊絲地說了一聲：“江三啊……”


  江三老爺心一動，酸楚的感覺便從心口湧了上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回魂的夫人。


  他一邊靠近，一邊又叫了仆人前去通知司溫初眾人。


  另一邊，滿頭銀絲的江婆婆眼角泛淚，看著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的父親，也是一陣心痛。


  三人抱頭痛哭。


  沒多久，司溫初便來了。


  剛進祖堂，便看見母女三人抱作一團，一把鼻涕一把淚。


  笑著問了句：“江三老夫人回來了？”


  多年的忠仆見此，也是落下了淚，見司溫初問，他答：“是啊，或許是上天垂憐，見我們江三老爺痛失發妻，又白發人送黑發人，太多苦難，便將他們二人的魂給放了回來。”


  司溫初若有所思地點頭，畢和玉跟在後頭，左顧右盼了一番，見這祖堂內沒有荊嬋嬋的身影，問道：“你不是說，嬋嬋姑娘在江氏祖堂嗎？”


  “是啊，她馬上就來了。”


  留下這麽一句話，司溫初走上前去。


  江三老爺眼角餘光間，看到了前來的司溫初，提起袖子擦了擦眼淚。


  “江三老爺，夫人與小姐身體可有大礙？”


  這一次，不等江三老爺回複，江三老夫人便插了進來：“無大礙，無大礙，身體好得很呢。”


  江三老爺一聽，又想起前幾日僵直著身子躺在祖堂的夫人，失而複得的喜悅又惹地他眼角瑩光。


  人老了，過一天是一天，身邊的人也是見一麵少一麵，滿腔的豐富情感再也不會掩飾，有多喜歡便全數表現出來，有多難過那就哭出來，不能將遺憾帶進土裏。


  聽到夫人身體好，他比誰都高興。


  司溫初笑著點頭，裝作疑惑地咦了一聲：“夫人小姐此番可是見到了天神？讓江家出了死而複生這般的奇事。”


  這麽說起來，先前的喜悅漸漸褪去，江三老爺這才回過神來，去問夫人發生了什麽。


  她全身屍斑的樣子不是假的，多少位郎中前來診斷過，全說夫人早就無力回天，怎麽如今，又忽然活了過來。


  “是嬋嬋和木蘭救了我們。”


  江婆婆在江三老夫人身後輕輕地說了一句。


  江三老夫人回過頭去，也點了點頭：“我在半夢半醒間，見到有兩個姑娘，其中一個，與你長得真像哩。”


  江三老爺一聽，回想起幾日前的招魂，暗罵了一句不好，忙喚了仆從把嬋嬋姑娘從柴房放出來。


  轉頭又向夫人解釋了木蘭的身份，一旁的江婆婆也一起附和著。


  三人碎碎地說話，司溫初默不作聲地退了下去，走到一臉暴躁的畢和玉旁。


  “我說了吧，嬋嬋馬上來了。”


  畢和玉哼了一聲，並不看他，視線定格在祖堂的紅木門上，餘光還不時地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司溫初不禁嗤笑一聲，與他拉起了家常：“將軍可有妻子？”


  “沒有。”畢和玉不知怎麽，司溫初問什麽他就下意識地如實回答了他，嘴角微微一抖，眼睛一瞪：“問這做什麽！”


  “怪不得將軍性子如此暴躁，得找個夫人來治治你這脾氣。”


  “你看啊，我隻要見了嬋嬋，什麽脾氣都沒有，她說什麽我就做什麽。”


  “將軍年歲也不小了，怎麽還未成家，我們幽冥的兒郎在你這年紀，孩子都能滿地跑了，莫不是——找不到夫人？”見畢和玉一臉寒霜，像是要暴怒，司溫初才收了話頭，不與他說笑。


  說話間，一股清冽的海鹽香便從遠處傳了過來。


  畢和玉收起了情緒，有些詫異地看向司溫初，未曾想過，這位姑娘身上竟有如此濃厚的龍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