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初生

  腦子是混混沌沌的，仿佛灌了鉛一樣沉重，嬋嬋試圖晃晃自己的小腦袋，脫去那沉重，卻被從後腦勺傳來的一陣刺痛弄了個清醒。


  她睜開眼，眼前是巨大的一片花海，綠色的花莖仿佛百年古樹一樣粗壯，長能通天，耳旁是清脆動聽的翅膀撲閃的聲音，嬋嬋驚詫這裏景色的怪異，衝聲音傳來之處看去。


  卻看到了一灘猩紅色的血跡正從她眼睛的上端，後腦勺的位置蔓延開來，血跡循著凹凸有致的石頭從高往下流進了花下的濕潤土壤。


  鈍痛感在她意識到自己受傷後姍姍來遲，嬋嬋暗叫不好，想要撐起身來去處理傷口。


  卻發現，自己正赤身裸體地躺在了一塊青灰色的石頭上，而那身體的體型，卻是個嬰兒的模樣。


  她向天踹了踹腳，隻見那嫩白的腳趾行隨心動，正是她的身體。


  她愣了愣，還沒反應回來發生了什麽，便聽到有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花花，你怎麽能舍得就這麽扔下我和八夏就這麽走了。”


  是個溫暖的聲音。


  嬋嬋努力伸長了脖子，想要去看那聲音的主人，無奈，身材的劣勢，她盡力也隻能看到一個在草葉間模糊的身影。


  她咿咿呀呀地喊了起來，試圖引起男人的注意。


  但聲音仿佛被空氣吸收了般，嬋嬋隻發出了聲音，卻沒聽到回響。


  這……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她可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花海另一邊的男人，並沒有發覺，在花海的另一邊，正躺著一個粉粉嫩嫩的女娃娃。


  他悲痛欲絕，就在不久前，他失去了他敬愛的夫人，花花。


  兩人是青梅竹馬，　一同長大，有著不同尋常的親密關係。


  花花體弱，生下了八夏後，更是損耗了身體的精氣，一個撐不住，便去了，都沒能看到她的最後一麵。


  龍王越想越難過，盤坐在花花的無名墳前，悶著喝酒。


  腦海中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多麽漂亮的花花。


  “如果我早知道你就要待產了，前方戰事再怎麽吃緊，我也不會前去，我知道你為了大局考量，才隱瞞了此事，你全了大局，卻忘了我。沒有你，我怎麽活下去呢……”


  “如今，八夏還小，龍族事務繁多，我斷不會現在離去，待他長大成年，我便來尋你。”


  似乎提起八夏，男人的語氣才顯得輕快些。


  “你總說，我們要生一雙兒女，我都想好了孩子的名字，男娃就叫八夏，女娃就叫貝子。男娃窮養，女娃福養，橫豎就是寵著，即使慣壞了，嫁不出去，也有我這爹爹在。“


  聽到貝子，嬋嬋總算意識到，那花海的另一邊是個什麽人物了。


  大名鼎鼎的龍族之王，貝子的生父，而他口中的八夏，也正是她在夢中經常聽到的名字。


  八夏，八夏。


  正思索著怎麽解開身上的束縛，從手心開始，漸漸有青色的光芒閃現，從手心蔓延到全身，而青光經過的部分，全都變成了淺青色的鱗片，一片碰著一片，發出悠揚的樂聲。


  嬋嬋不免驚叫起來，不遠處的花叢內有一聲洪亮的嬰兒啼哭聲傳來，龍王打了個激靈，起身邁起大步。


  撥開花叢，便看見一條淺青色鱗片的幼龍正嗷嗷啼哭，金色的澄澈雙眸在看見他的那一刻綻放了異樣的光彩，仿佛漫天的花朵都在她的眼中綻放，滿眼的絢爛。


  幼龍的身下是一塊的青灰色的石頭，石頭上留存著點點血跡，有些滲入了土壤，使土壤之中的花兒開發地更加嬌豔，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不知所措地擺著各種奇怪的姿勢，試圖抱起這孩子。


  右手在抱起孩子後，輕輕地拂過石上的血跡，放在鼻下嗅聞，熟悉的血味鑽入了他的鼻腔。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看著這個正張牙舞爪，哭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女娃娃。


  這是，花花與他的孩子。


  小龍似乎沒什麽力氣，沒精打采地合上了眼，貼在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他通過血脈的感知，　才發覺小龍脈象虛弱，跳動緩慢，心下振動，忙護著孩子疾行回到了龍穴之內。


  之後的事情，嬋嬋也記得不清，隻記得自己被那龍王爹爹抱進了懷裏後，意識便漸漸模糊了，原先作為嬋嬋的記憶在腦海中如走馬觀花地飄了一遭，人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便是龍族的貝子，那個在風裏肆意張揚、敢愛敢恨的紅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