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原吉的憤怒
自己還有這麽天大的功勞??
是啊,嚴格意義上來說,自己的確是救過琅邪王的性命的。
不過,她早就忘記了。
現在,琅邪王提起來,她受寵若驚,原來,自己還是個天大的功臣??
那是新婚不久,在路上,她正是用了發動機的放射線,除掉了一群敵人。
也就是在那一次,發動機的能量幾乎被耗費殆盡。
琅邪王當時一直不知道那是什麽厲害武器,過了許久許久,直到她跟他很熟悉了,她才毫無保留的告訴了他。
“……第二份功勞,是你在薊州城設置的電報,令薊州的防守打退了朝廷大軍的好幾次圍剿,以弱勝強,這也是大大的功勞……當初秦舞陽曾利用得很好……隻可惜,唉……”
他想起秦舞陽,說不下去了。
甘甜也一陣黯然。
秦舞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極少數的幾個有好感之人。
“第三份功勞,你隨我軍中,慰藉撫恤婦女兒童,死難者家屬。可別小覷這一塊,唯有後方穩固了,將士們才肯賣命廝殺……也正是如此,你吃了很多苦頭,一度變得非常憔悴……就像那一次我笑話你一樣……其實,我並不是笑話你,當時,我心裏非常難受……隻恨自己不像個男人,竟然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跟著我受盡苦楚……”
說到動情處,心裏一陣惻然。
就連甘甜也一陣失神。
是啊,那些過去的歲月,跟他這幾年的出生入死,好幾次身陷絕境,許許多多的風餐露宿,那時候,自己還曾羨慕過段雪梅,做人家老婆,就要這樣啊,呆在家裏,金屋藏嬌,養尊處優,遠離戰爭的硝煙,隻享受著丈夫勝利後的果實……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不就是說的這麽一回事情??
哪裏犯得上像自己這樣,比一個男人更加的男人??
隻不過,琅邪王這廝,也犯不著如此煽情啊。。
“至於第四份功勞,你隨我出生入死,風餐露宿,照顧我的飲食起居,更是無人可以比擬的大功,不然,我哪有那麽好的精神去熬夜加班,浴血疆場?……”
曾經日日替他準備袍服,督促他洗澡洗腳,為他準備文牘公案,為他熬夜送一盞參茶……在重要的大事情上,也曾經出言相勸……
那麽自負的一個男人,對於別人的話,他也許聽不進去;但是,夫妻之間,委婉和睦,馴服入耳,她的很多話,他都能聽進去……
那麽多年,除了種種的心酸苦難,何嚐也不是有過甜蜜溫存時刻?
當她病了,痛苦了,絕望了……他又何曾不是日日陪在她房裏,甚至夜夜伴著她入眠??
就算有誓言約束著,就算他從不曾和她肌膚相親,但精神上的依偎,不知有過多少的日日夜夜。
這些,又算是什麽呢???
就算有誓言約束著,就算他從不曾和她肌膚相親,但精神上的依偎,不知有過多少的日日夜夜。
這些,又算是什麽呢???
兩個人都沉默了很久很久。
“所以說,這次的宮殿選擇一定要極其慎重。就算你甘甜有心避讓,小王也怕外人非議,說小王一得了天下就忘了糟糠之妻,段雪梅,她不可能住在坤寧宮……這時候,她沒有資格馬上就來享受最高的榮華富貴……”
甘甜慢慢地明白過來了。
“王爺,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想讓人家誤會段雪梅,認為她後來居上,隻憑借你的寵愛,就居於你的糟糠之上???你不想她背負這樣的惡名?”
琅邪王不置可否。
“但是,你得想想你的兒子!她生下來的你的長子!”
女人再矜貴,比得上兒子和繼承人的矜貴?
隻不過,這世道,人們總得對糟糠留一點退路,不然,以後怎能要求女人們死心塌地的做克勤克儉的良家婦女??
就如朱元璋的馬皇後,一生就沒生過孩子,但這個女的生了算她的,那個女的生了也算她的,最後,竟然有四五個王子都爭著搶著認她為“嫡親”的親媽……
當然簇擁著丈夫和別的許多女人生的許多兒子,大行母愛仁義的時候,心底就沒有滴血過嗎???
有木有???
而且,甘甜慢慢地醒悟了一個道理:但凡開國之君,他們的糟糠之妻,一般都死在他們的前麵。
比如隋文帝的獨孤皇後,唐太宗的長孫皇後,朱元璋的馬皇後,朱棣的徐皇後……這些女人都曾和丈夫一起同甘共苦,絕不是白白地享受他的江山社稷,但是,她們早已在過度的勞損之中,容顏老去,心力交瘁,無力和丈夫的新歡交手,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本質上,都和王寶釧的結局相同。
甘甜不想做悲劇。
甘甜十分痛快:“行。那就讓坤寧宮暫時空著吧,誰也不去住。這樣就沒有閑話可說了。反正你尚未登基,就算讓妃嬪們升級,也得是你登基之後的事情了。這段時間,坤寧宮無主也是很自然地事情,外人也不至於非議什麽。到時候,我想,你足以把這些都安排下來,而我也走了。那時候,再讓段雪梅做皇後,就順理成章……”
這已經是保全他的名聲的最好的辦法,除此之外,甘甜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既然他這麽看重仁義的名譽,就成全他好了。
琅邪王似笑非笑:“也許吧。這樣可能合情合理一點。”
她忽然道:“王爺,到時候,你可以宣布我的死訊……”
琅邪王的眉頭挑起來:“為什麽?你怎會死?”
她一片好心好意:“你今日提醒了我。我的離去,稍有不慎,恐怕對你的影響不太好。既然王爺是個追求完美名聲之人,那麽,就要留給世人永遠善待糟糠妻的好印象。如果我活著,就讓段雪梅做皇後,顯然不好;那時候,你可以詔令天下,我病死了……女人嘛,一個傷寒高燒的,死了很正常……我死了,段雪梅做皇後,就沒人說她什麽了,而且,她還有你的頭生子……”
琅邪王死死盯著她。
“這倒真是個好主意!甘甜,這麽好的主意,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甘甜接觸到他淩厲的目光,忽然不寒而栗,失聲道:“王爺,你該不會真的采取讓我死掉的方法吧?”
“難道不是你自己提出來的麽?”
她勉強道:“我是為你著想,可並不是真的想死掉。”
死訊和死掉,是不同的。
遠走天涯永世不見,本質上,對另一個人來說,就是死了。
甘甜想到了,琅邪王也想到了。
無非,她是提出來而已——因為,按照琅邪王的手段,必然如此。
甘甜聽了他這樣的大笑,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顫抖--當然並非是怕他宣布自己的死訊--而是害怕他假戲真做——真的隨便找個什麽借口把自己弄死。要知道,深宮黑暗,每天都有不知多少人死去。皇帝要弄死一個人,就跟弄死一隻蒼蠅似的。
得看他和夏原吉的戰爭,進行到了什麽樣的地步才能確定。
半晌,才看到桌上的鑰匙。
那個巨大的盒子還在自己麵前。
這算是什麽意思呢?
妃嬪們開始進宮了,搬了很多東西進去。金銀細軟,綾羅綢緞,琅邪王府不存在了,空出來了。
妃嬪們進了皇宮,就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段雪梅住進了儲秀宮。這是妃嬪等級裏麵最高的規格了。尤其,當她聽到坤寧宮是空著的,甘甜王妃居然沒有住這裏時,不由興奮得夜不能寐。
順理成章的皇後娘娘,怎麽沒有住進坤寧宮??
很快傳出消息,甘甜住在長公主的寢宮。
長公主是琅邪王的親姑姑,高皇帝的同胞姐姐,早年守寡,後依兄弟而居,住在獨立的公主府,去年病逝後,公主府就空出來了。
王妃住在公主府,這真是不倫不類。
可是,宮廷秘聞,外麵的人知道的很少。加上按照慣例,處理內部事情的是段雪梅,甘甜稱病,罕有露麵,外人也就不知情了。
妃嬪們,一個個都是頂兒尖兒的人精,最是清楚誰人得寵誰人失勢,眼看甘甜王妃在大小場合都不出現,甚至進宮了,連坤寧宮都沒她的份兒,情知這女人,壓根就沒有討得了王爺的好。
誰有閑心去巴結一個失寵閑妃?
甘甜樂得清靜。
整天一個人呆在公主府裏,閉門不出。就算閑逛,也必須等晚上,人煙稀少,才便裝而出。
那時候,她終於得到了夏原吉的消息。
甘甜樂得清靜。
整天一個人呆在公主府裏,閉門不出。就算閑逛,也必須等晚上,人煙稀少,才便裝而出。
那時候,她終於得到了夏原吉的消息。
是皇宮裏的一個小太監送花的時候,從花瓣裏抽出來的一個小小蠟丸。
原來,夏原吉已經在西北邊境集結力量,建立了自己固定的根據地,有了城池,府邸,儼然如一個小小的獨立王國。
而他的20萬大軍,也以一種極其強悍的姿態存在著。
琅邪王給夏原吉下了詔書,上麵的條件很和緩,承認他之前期待的大量的利益訴求。但是,在關鍵的私鹽和黃金白銀開采上麵,有待商榷。
甘甜可以想象夏原吉的憤怒。
先不要說他的野心是不是想當一半天下的土皇帝;單單是私鹽和黃金白銀的開采這兩項上麵,就足以讓他震怒了。他之所以支持琅邪王,出錢出力,為的便是獲得這兩項最大的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