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奧裏翁和阿爾忒彌斯
在深沉的海夜,蘇梓琪給鍾子沐講起了獵戶座的由來,她的聲音軟糯、幽深,讓鍾子沐陷入潺潺的思緒中。
“有一天,奧裏翁在山野打獵,遇見了太陽神阿波羅的妹妹月神阿爾忒彌斯,他見阿爾忒彌斯美麗非凡,便對這個女人一見鍾情。而阿爾忒彌斯見到健壯英俊的奧裏翁也一眼愛上了他。”
“是像你和我嗎?”鍾子沐看著夜色濃重的海麵,情絲纏重。
蘇梓琪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講道:“兩人相愛後,便形影不離,奧裏翁還教會了阿爾忒彌斯射獵。雖然他們的感情越來越濃,但反對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尤其是當阿爾忒彌斯為了她的愛人荒廢了照耀夜空的職責時,這更令她的哥哥阿波羅痛恨奧裏翁。”
“看來,不隻是有人的地方有鬥爭,就連有神邸的地方也有鬥爭!”鍾子沐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有鬥爭就有犧牲品,看看我猜的對不對,是不是有人失去了愛人?”
蘇梓琪臉色一凜,輕幽地繼續道:“後來,她的哥哥就想了一個辦法要害死奧裏翁。有一天,阿波羅趁奧裏翁在海麵行走,他用日光遮住月光,使阿爾忒彌斯看不清事物的全貌。他對妹妹阿爾忒彌斯說:‘你看海麵那有一個猛獸,都說你的射技了得,你能把那個猛獸射死麽?’”
“指鹿為馬,真是一個狠招!”鍾子沐似乎不是在聽故事,而是觀戰一盤棋局。
蘇梓琪不動聲色,繼續講述:“阿爾忒彌斯想到如果讓自己的愛人奧裏翁看到猛獸,他又要射殺猛獸,有時還要和猛獸廝殺,非常危險。於是,她拉開弓箭,射向哥哥口中的‘猛獸’。‘猛獸’被射中了,而奧裏翁應聲倒下!”
鍾子沐不再打斷蘇梓琪,接下來是月神失去愛人,這種感覺他毫不陌生!
蘇梓琪繼續講述著:“阿爾忒彌斯興衝衝地跑去查看,發現被射中的是自己的戀人奧裏翁後痛不欲生,可是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後來,這件事感動了天神宙斯。宙斯就把奧裏翁升到天界。阿爾忒彌斯十分疼愛自己的戀人奧裏翁,她為了避免奧裏翁在天上和猛獸廝殺,就將一隻小兔子放在奧裏翁腳下,讓他隻追趕這隻小兔子。”
“這就是獵戶座的故事了。”蘇梓琪終於講完了故事,她仰望著蒼穹,仿佛看到了獵戶座奧裏翁的腰間那根腰帶上的星星突然放射出一星十分奪目的玄光!
“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戀人,你說這是一種什麽感覺?”蘇梓琪低低地問到,她想起了自己自殺前的絕望,突然重燃起對鍾子沐痛徹的恨意,這恨意在鍾子沐指給她看獵戶座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醞釀了。
“親手殺死自己的戀人?恐怕是這一生最痛苦的事情了吧?比死還要痛苦!”鍾子沐在露台上開啟了一瓶紅酒,很快就端了一杯來,遞給蘇梓琪。
蘇梓琪看著酒紅的高腳杯裏混漫的血色,周身的血液似乎頃刻間凝固,她悲愴道:“既然這麽痛苦,為什麽還會親手害死自己的戀人?”
“情勢所迫,或者被人障眼!”鍾子沐小酌了一口杯中的紅酒,今天的氣氛注定悲傷,連話題也如此爭議。
“這真是一個好開脫,情勢所迫,如果一切都能用這四個字來解釋,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那麽,也便沒有真情了!人都說獵戶座是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我隻看到了淒,卻沒有看到美!阿爾忒彌斯也是做作,如果真的痛苦,何不以死償之?”
蘇梓琪搖搖杯中的紅酒,旋轉的向心力量,將紅酒搖出一個深入杯底的漩渦,仿佛頃刻間可以卷走一切紅塵!
“梓琪,你錯了,用一生來悲戚,比一死了之更加勇敢,也承受更多!如果愛的人死了,那麽剩下的人要用比死多十倍的勇氣活著,因為死隻是一刹那的痛,而活著是永永遠遠的痛!”
鍾子沐一手端著紅酒,一手輕輕端起蘇梓琪的下巴,“你知道嗎?如果我也死了,那麽蔣婉就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而如果我還活著,她就會在我的身邊,永遠不會離開!”
說了這句,鍾子沐深深地凝視蘇梓琪,似乎是想在她的表情裏看出什麽破綻。
蘇梓琪一驚,知道鍾子沐已經聽出自己是在映射他和蔣婉,於是心虛地掰開鍾子沐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指,輕輕偏過頭去,“我是在說希臘故事,誰說你了?”
鍾子沐微微歎口氣,“我知道你是拿蔣婉試探我!”
蘇梓琪手突然一顫,手中的酒杯差點摔落在地,“我試探你做什麽?”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覺得心裏不平衡,總是拿自己和蔣婉比,要不就是出於現在我迫於家族壓力的時候,試探我對你的愛有幾分!梓琪,兩個人相愛本就是一件很得來不易的事情,為什麽要把彼此弄得這麽累呢?”
鍾子沐說得不錯,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蘇梓琪在兩個人感情之間的一再試探不是虛無妄言。
每一次,蘇梓琪像一隻刺蝟一樣遞出一根刺去,鍾子沐都會深感不安,他一麵想撫平蘇梓琪試探性的防禦,一麵手足無措地包紮著自己的傷口,難道相愛就一定要互相傷害嗎?
蘇梓琪聽過後沒反駁,她愛鍾子沐,甚至想到再多愛他一時,可她卻做不到心無痕隙,甚至某一刻,她曾經想過,把蔣婉和鍾子沐的恩怨翻篇兒,畢竟這一世,鍾子沐救過她的命,如果算一命抵一命,她也賺足了,可是她始終做不到無刺無傷地愛他。
難道自己該放下自己的刺嗎?難道自己應該放手最初的目的嗎?也許真像他說的那樣,他是情勢所迫才沒有救蔣婉呢?
鍾子沐看到蘇梓琪一時之間突然沉默,也知道是自己太過心急,畢竟現在的局麵對蘇梓琪來說是有些尷尬,如果他結婚的爛攤子解決了,這對於蘇梓琪心事的醫治才是一劑良藥!
這樣想著,鍾子沐放下酒杯,坐到蘇梓琪身旁,“梓琪,相信我,我一定能夠把事情解決的,即使解決不了,我也不能和藍若玫結婚,那樣隻會害了兩個女人!因為我愛的是你!”
說著,鍾子沐攬過蘇梓琪的頭放在胸口,讓她正能聽到他心髒砰砰有力的跳動,“婉兒是我不能辜負的過去,你是我不能辜負的現在,你聽聽,它是為你而跳動的!”
蘇梓琪傾聽著鍾子沐的心跳,這強健有力的跳動似乎真正昭示了鍾子沐沒有陰暗的陽光內心。蘇梓琪輕輕地扶了一隻手上去,這胸膛也是堅實溫暖的,讓她尋回了那久未存放穩妥的安全感!
難道真應該像Paul說的那樣,丟掉恨?
蘇梓琪正想著,忽聽見鍾子沐驚叫道:“梓琪,快看天上!”
蘇梓琪一抬頭,正看到鍾子沐手指著的天際有一顆星星,那顆星星雖然在天幕邊際,卻發著奇異的藍色光芒,與周圍的星星迥然相異!
“這星星的顏色……”蘇梓琪驚異萬分,她發現這星星的顏色竟然是幽藍色!
“是,這星星的顏色和我們想要找的那顆矢車菊的顏色很相近,真是奇特!”鍾子沐也不僅感歎道。
蘇梓琪聽鍾子沐竟叫出了他們要找的藍寶石品種,不禁吃了一驚,她不記得自己已經和鍾子沐說過了這藍寶石是矢車菊。
“你怎麽知道那藍寶石的品種是矢車菊?”蘇梓琪問道。
“好歹我也是拿過總統獎的,不算是物理學家也算是在物理學界小有成就吧?”說到這,鍾子沐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我根據何清手上藍寶石的光譜等數據查閱了相關資料,知道那藍寶石是屬於矢車菊,而且重要的是,何清戒指上的那顆藍寶石還是幾年前在克什米爾被發掘的藍寶石之王矢車菊!”
“這你也知道?”蘇梓琪驚異鍾子沐確有過人的辨識能力,即使是物理學家,也不一定能夠對各色寶石了如指掌,看來鍾子沐是用心作了功課的。
“天下之大,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可是如果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就一定能夠把它弄清楚!”鍾子沐用深邃的眸子含視住蘇梓琪的眼睛,那目光裏有著複雜的宣示!
蘇梓琪不敢再盯著那一雙似乎能洞察一切的鷹隼般的眸子,她調整了在鍾子沐懷裏的位置,轉移了視線!
“等到了明年,明年的明年,我們還來這,看獵戶座,好麽?”鍾子沐逐漸裹緊臂彎,擁緊蘇梓琪。
“明年?會有那麽長嗎?”蘇梓琪對著蒼穹感慨道。
“有,當然會有!”鍾子沐輕輕把下巴抵在蘇梓琪柔韌如絲的秀發上,“隻要你不背叛我,隻要你不拋棄我,我們就會一直走下去,直到我們一起住在星星上的那一天!”
鍾子沐聲色平緩地說著,可這一字一句卻猶如炸雷在蘇梓琪的耳邊轟響!
背叛?!這兩個字如何能在這個男人的口中這麽輕易地說出,是他嗅到自己心裏的什麽味道嗎?
蘇梓琪掙紮了一下,想抬頭看看鍾子沐的表情,可是卻被鍾子沐結結實實地擁緊了,隨後,是落在她唇上的深吻。
不得已,她閉上了眼睛,再次陷入了看不清他的虛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