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眼生的婢子
“大郡主，奴婢聽說武國公府的二公子來府上了。”
彼時，沐玲玉手捧了花棚子，正在專心致誌地繡著牡丹團簇的花樣。聽了婢女蘭卉匆匆忙忙的來報，心中驟然一陣悸動，一個不慎，被針紮到了手，疼得她哎呦一聲。
“郡主，您沒事吧？”蘭卉急忙湊上前來，作勢要看沐玲玉紮傷的手，後者卻隻把花棚子扔給了她，站起身，一溜煙就小跑了出去。
聽到楚衍來訪的消息，沐玲玉第一時間往外奔去，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見到他！
隻她剛衝出閨房，卻見大夫人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院子裏，麵上是不讚同的神色，目光冷凝地質問：
“幹什麽去？”
沐玲玉眼中有莫名欣喜的光影閃動，聲音亦含了激切說道，“娘，他來了，是他來了！”
看到女兒毫不矜持的言語舉動，大夫人暗暗就是一歎。她就知道會是這樣，才早早地等在這裏。
“不許去！”
短短三個字，清晰而凜冽，透著某種不容置喙的威嚴。
“為什麽？”沐玲玉不情願地跺跺腳，白皙的臉蛋浮現出錦霞般的嬌紅，半是羞澀半是急切。
“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麵成何體統？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南清王府的大郡主。”
大夫人的嗬責總算讓沐玲玉找回了一絲理智。想到楚公子難得來，自己卻都未能見上他一麵，心裏驟然一空的同時，更多的是遺憾。
將女兒瞬息之間的表情變化悉數納入眼裏，大夫人眼中神色不覺染上一絲晦暗。玉兒這孩子，怎麽就是學不來沐玖玥那般的玲瓏剔透？她怎麽就不想想，武國公府的二公子因何會突然造訪？這分明內有乾坤。如她猜地沒錯，當是楚側妃的手筆，目的自然是為了給母侄以及沐玖玥創造‘機會’。
哼！為了促成此事，楚側妃也算‘用心良苦’了。
“玉兒，你現在就去落幽閣一趟，給我盯住了沐玖玥，看看有無端倪可循。”
好在沐玲玉還不算太笨，聽姨娘這麽吩咐，腦中即靈光一閃，“姨娘的意思是……有人會從中做手腳？”
大夫人抿唇不語，眼神卻隱隱透出犀利。多年來的王府內宅生活，早已練就了她不同於常人的敏銳‘嗅覺’。她分明嗅到了‘陰謀’的味道……若是籌謀得當，她們母女會從中受益也說不定。
總而言之，她不會讓楚側妃得償所願的，必要打破了她的如意算盤！哼，楚側妃想讓沐玖玥嫁給她的侄子，無非是想拉攏了她，以博取王爺的心。王爺對沐玖玥的疼愛有目共睹。一旦沐玖玥嫁進了楚家，說不定王爺會為了‘討好’武國公府從而將楚側妃抬為正妃之位。
她想得美！
落幽閣
沐玖玥以一個閑適悠然的姿勢坐在軟榻上，旁邊矮桌上放著一棋盤。棋盤由白玉所製，通體散發著溫潤清涼的光澤。至於棋盤上的黑白雙子的質地則更為罕見，是曜石來的。知道妹妹平素裏的喜好就是用擺弄棋子來打發時間，沐崎焱就特尋了這珍貴的棋具來，對她的體貼可見一斑。
不多時，菊清推開門走了進來。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息，菊清身子雖未大好，但已無礙下床走動。偏這妮子又是個閑不住的，要她老老實實躺在床上養傷簡直比登天還難。
“郡主！”
來到軟榻前，菊清彎膝一福，說道，“初一在外麵！”
沐玖玥落棋的動作未停，淡雅微涼的聲音從齒間飄溢而出，“叫他進來！”
菊清轉身到外頭，召喚了初一進來，自己則守在門口，防止有人偷聽。誰又能保證她們這落幽閣就沒有楚側妃那些人派過來的‘眼線’？謹慎些總是沒錯。
礙於男女之防，初一並未靠近沐玖玥，在相隔軟榻一定的距離就已停步。不等她發問，已主動將打探來的事情如實相告。
“大約半個時辰前，淩翠去了楚側妃處。”
淩翠？
沐玖玥微不可見地挑了下眉宇，隱約記得落幽閣確有個二等丫頭叫這個名字來著。
“去告訴菊清梅韻，一會兒不論是誰來給我送什麽東西都不要攔著，隻管放進來。”
“是！”
初一點頭應下。這邊，他剛出了暖閣，即刻顧嬤嬤又進來傳話，說是‘大郡主’來了。
聞言，沐玖玥諱莫如深地彎唇一笑，“也該來了！”
見她點頭，顧嬤嬤即會意，去請了沐玲玉進來。
“妹妹真是好雅興，這是在研究棋譜嗎？”
沐玲玉的寒暄不免有幾分‘刻意’之嫌。平素她見了沐玖玥，都是鼻孔朝上臉朝天的作派，今日這般，倒叫沐玖玥一時很難適應。
“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
沐玖玥淡淡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抬眸，目光定格在沐玲玉略顯出幾分尷尬的臉龐上，唇角笑意染了些許譏嘲，卻是半點痕跡也不露。
“大姐姐今日怎有空到我這裏小坐？”
“哦，同妹妹一樣，我也是閑來無事。先去了姨娘那裏，姨娘卻說我近來女紅都沒什麽長進給了我好一通教訓。這不，實在被念得受不了，我就躲到妹妹這兒來了。應該沒有打攪到妹妹吧？”
這番說辭，乍一聽十分的合情合理，可若細究起來，卻是錯漏百出。女紅？大夫人又豈會在這區區小事情上對她諸多苛責？再說，沐玲玉的女紅繡工原是一頂一的出色，比起最好的繡娘來也不遑多讓，以此來做‘借口’，還不是‘此地無銀’嗎？還有，眼高於頂一向目中無人甚至對她頗多敵意的大郡主，幾時這般客氣待她了？
沒去戳穿她拙劣的‘偽裝’，沐玖玥也不願去刻意迎合她的‘惺惺作態’，一味的默然。叫自說自話的沐玲玉尷尬的臉色立時黯淡下來。
好在這時有婢女奉了茶過來，多少緩和了她的尷尬之態。
“怎不是梅韻菊清奉茶？你是誰？怎我從前未見過你？”
手上攏茶的動作微微一滯，沐玖玥看似不經意的詢問聲落入耳中，立即引起了沐玲玉的警覺。梅韻菊清是沐玖玥最信任的兩個丫頭，按說像奉茶這一類近身的事就該由她們兩個做才對，何以會指派個‘無名小卒’來奉茶？
粉裳女婢始終低垂著頭，聽到沐玖玥這樣問也並不慌亂，隻就恭謹地回道：“回郡主的話，奴婢名喚淩翠。方才菊清姐姐說她有些不舒服，梅韻姑娘就扶著她去了下人房。剛好這時嬤嬤吩咐奉茶，奴婢唯恐怠慢了大郡主，就把茶端了上來。是奴婢擅作主張，望郡主寬恕。”
“罷了，你下去吧。”沐玖玥麵色如常，眼底溫和的神色卻在不知不覺間被一絲凜然替代。一個小小女婢，卻能有這般臨危不亂、處變不驚的氣韻，果是得了楚側妃的‘真傳’。
這茶一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