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幕後黑手
“玥兒!”
坐在廊前,正百無聊賴看著一棵枝葉繁茂的榕樹的沐玖玥,冷不防聽到這聲熟悉的召喚,立刻循聲望去。看見沐崎焱負手走來,她送出一個淺淡的笑容。笑意在唇角一拉開,即隱匿無蹤。
“梅韻,去搬椅子來!菊清,奉茶!”指使兩個丫頭各自忙了開去,她則抬眸看進沐崎焱一雙盈著溫和之色的眼眸,不解地問:“哥哥怎來了?”大哥同父親一樣,諸事纏身,這會子早該出府忙去了,怎麽還能有閑暇來看她?
“聽你這話,倒像我不該來似的。”沐崎焱佯作不虞狀,有些不是滋味地輕喃。
玖玥撲哧一笑,“是玥兒說錯話了。哥哥能來,玥兒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不‘希望’哥哥來?”
沐崎焱在梅韻搬來的椅子上落座,左手端著菊清奉上的茶,右手一下一下輕劃著碗蓋,臉上不見了前一刻玩笑時的輕鬆之色,隱隱透出一絲肅然來。
“你聽說了吧?”
他沒有指出什麽事,然則默契使然,玖玥卻是瞬間會意,遂點了下頭,“聽說了。”
“葉天辰死因甚為蹊蹺,京兆府給出的‘論斷’是自盡而死,似乎在他脖子上有一條清晰的勒痕,‘自縊’之說由此得來。”
於唇角隱晦而森涼地露出一個笑容,沐玖玥不無諷刺地說道:“那位葉公子可不像個會‘自縊’的主兒。”
沐崎焱附和了一聲冷笑,麵龐寒如冰雪,挑眉看她,帶一點關切憂忡,“這事像是衝你來的。”
“我也這麽想。”
玖玥抿著的雙唇清淺地溢出一聲歎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看似葉天辰的死與她毫無關聯,但早前,若非她施加壓力,京兆府尹顏司明不會把葉天辰關入大牢,自然也就不會有後續的‘自殺事件’。她難逃幹係,而葉家,尤其是隻有葉天辰這麽一個獨子的禮部侍郎葉晟,必然咽不下這口氣……那麽,問題來了!葉晟對她恨之入骨,葉家因她損失了一個重要的‘繼承人’。她委屈也好,冤屈也罷,與葉家的‘梁子’算是結定了。
很明顯,幕後催動了這起‘事件’的人,目的就在此。想利用她使得父親與葉家的關係進一步惡化……嗬,好算計!
想到這裏,玖玥清亮的目光中有刀鋒般的寒芒閃現,唇角翹起,帶出的弧度卻冰冷至極。
她最恨被人利用。不知怎的,這事總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同樣也是因為她,父親和哥哥慘死在三尺刑台……若被她查出是誰,膽敢利用她傷害父親,不管這個人是誰,她一定不會放過!
“玥兒,關於顏司明的‘死’,你怎麽看?”
沐崎焱淡淡的一聲問詢,喚回了玖玥驟然掉入仇恨深淵的思緒。斂了神色,瀲灩著盈盈水光的一雙眸子折射出冷若霜雪的寒光,嗤笑一聲,“茶樓裏,宮肄辰和顏司明為了‘爭搶’葉天辰起了口舌之爭甚至一度撕破臉皮,眾人皆是見證。看樣子,他也得罪了不少的人呢。”
顏司明在從京兆府返家途中遇害身亡。仵作初步檢驗,他乃被人刺破了喉嚨,一擊斃命。巧的是,宮肄辰擅使‘暗器’。而據仵作的‘報告’顯示,顏司明脖子上的致命傷痕便是暗器所致。事情到這裏,再明朗不過。若非宮肄辰腦殘衝動之下,射殺朝廷命官。便是有人欲構陷攀誣。而她,更傾向後者……
如果了解事件前因後果的人,在得知此消息後,下意識的想法怕就會聯想到‘葉家’。因為隻有葉家,才有‘理由’構陷攀誣一個剛回京不久連‘人脈關係’都未及建立的人。可是玖玥的想法卻與之恰恰相反。葉家不會這麽做!即便葉家真存了陷誣之心,也不會平白搭上一個‘顏司明’。畢竟,培植一個‘門徒’,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事恐怕還得勞煩哥哥出麵……”
沐崎焱怔了怔,思慮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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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玖玥不敢違拗父親之意,父親勒令她禁足半月,她就真的閉門不出。不過暗下,該做的事她卻一樣不少地做了。
在春夏秋冬四個暗衛之中,年齡最小的冬對暗訪調查一事極其擅長。一日的工夫不到,他就已打探到沐玖玥欲知之事。
“如何?”
沐玖玥擺弄著黑白棋子,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回郡主,屬下查到了,殺害顏司明的另有人在。”
關於這點,沐玖玥早已篤定。在她看來,宮肄辰沒蠢到會不顧後果地去刺殺朝廷命官。更何況,她也不認為宮肄辰和顏司明之間有那麽大的仇怨。
她不說話,靜等冬的下文。
“據屬下查知,殺害顏司明的‘殺手’受晉王世子雇傭,隸屬明月樓,擅長使用暗器。”
明月樓?
沐玖玥擺弄棋子的動作一頓,清亮水眸隱晦地閃過一道幽光。據她所知,所謂‘明月樓’是江湖上一個專門受雇替‘買主’解決難題的組織。隻要出的起銀子,哪怕殺人放火,受雇的人也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在那些人眼裏,隻有銀子,沒有是非。
宮玉峰憎厭宮肄辰,這一點毋庸置疑。他對宮肄辰存了謀害之心,這一點她也毫不懷疑。隻是像這種雇殺手出麵避免惹禍上身的好辦法,當真是那個‘草包世子’想出來的嗎?更何況,宮肄辰與顏司明在客棧發生‘爭執’,後顏司明在回家路上被殺,前後不過兩三個時辰的事,宮玉峰要想出一個‘周密’的計劃,還要去明月樓,時間上真的來得及嗎?
沐玖玥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挑眸,雪亮的眸光落在冬身上,淡雅微涼的聲音自唇齒間飄然而出。
“還有什麽未說的嗎?”
看見冬點頭,她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屬下著意調查了晉王世子最近一段時間都與誰接觸過,經幾番打聽,發現就在茶樓事件發生後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裏,晉王世子曾出現在城南一家酒樓,似乎是去見什麽人……據酒樓裏的一個夥計說,晉王世子走進的雅間裏有一身著華貴的年輕男子,他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不過在上菜的時候,曾聽晉王世子喚了對方一聲‘郡王爺’!”
郡王?
眼仁微微地晃動幾下,沐玖玥點漆似的雙眸一瞬間寒光乍現,凜冽之極。
郡王沐哲翰,她怎會忘了這麽號人物?
如果是沐哲翰,那事情就理所當然多了。隻怕上一次圍場事件,也出自他的手筆。
二皇叔沐恪,其人昏懦無為,他的這個兒子則與他恰恰相反,在機關謀算上絕對可稱得上是個中好手。以往,沐哲翰還算低調,並不曾與他們南清王府發生直接的碰撞摩擦。故以,這幾次的事情下來,她遲遲未曾聯想到他身上。現在,卻最是明朗不過了。往大了說,南清王府和順義王府之間的‘競爭’從未有一刻歇止。不管父親想與不想,他都是儲君之位的最有力競爭者。被順義王沐恪乃至他的兒子視為眼中釘,也就不足為奇了。往小了說,沐哲翰與哥哥,兩位少年英才,同樣也視對方為最大的競爭者。或許有那麽一點‘惺惺相惜’,但更多的仍是一種出自本能的競爭意識。那麽沐哲翰會幾次三番地算計,甚至在皇家圍場一度陷哥哥於‘滅頂之困’就可以理解了,不是嗎?
想到這裏,玖玥明眸微微一眯,瀲灩中有冷若霜雪的光影隱隱閃動。
敵人都‘主動’出擊了,她總不能還坐以待斃,要恰當給點回應才行。
“初一!”
她喚了初一進來,低聲吩咐了幾句什麽。
初一點頭應下,即刻便大步而出,按照她的吩咐做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