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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詭異之局

  兄妹兩個相視一笑。


  沐玖玥一手提著食盒,另一手挽著哥哥的手臂,兄妹倆有說有笑地進了房間。


  沐崎焱坐在桌邊,玖玥則從食盒裏取出盛湯的瓷甕,隱約的香氣飄溢而出,讓沐崎焱的味蕾不覺蠢蠢欲動起來。他也是這時才恍然想起,自己似乎連晚膳都還沒用。


  玖玥把湯盛在碗裏,遞給他,然後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似非看了他喝下去才肯罷休。


  沐崎焱吹了吹有些燙的湯,竟是湯匙也不用,嘴沿著碗的邊沿竟然一口就喝掉了整碗湯。


  “哥哥有什麽煩心事嗎?”


  在沐崎焱將空碗放回桌上的同時,玖玥關切的詢問聲也不期然落入耳中。


  沐崎焱無奈地幽幽一歎。早知玥兒的眼睛毒著呢,自己的任何情緒都瞞不過她的雙眼。


  “皇祖父病了!”


  聞言,沐玖玥便是心跳一滯,瞳孔也微微晃動了幾下。卻不過片刻,即定了心神,冷靜地問道:“病得如何?很嚴重嗎?”


  “宮裏封鎖了消息,隻說偶感風寒。不過.……似乎要比風寒嚴重得多。”


  沐玖玥心中了然。正如皇祖父會在各王府安插眼線一樣,他們南清王府在宮中一樣也有‘自己人’,問了便知‘事實’如何。


  “哥哥覺得皇祖父突然病倒很蹊蹺?”


  僅僅聽了個大概,玖玥便已將沐崎焱的心思揣摩出了五六分。哥哥會如此,固然有擔心皇祖父的‘祖孫情分’在,但更多糾結於心的,是對眼下時局的一種思慮。皇祖父這一病‘突如其來’,此前沒有任何征兆,便無法排除是‘人為’的結果。若真像他們猜想的那樣,就太可怕了。有人居然把手伸到皇祖父身邊去,顯然,能對皇祖父‘下手’的必然是他的親信之人。而皇祖父也必然是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中了招。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這個暫且不想,眼下,穩定朝局卻是至關重要。一旦皇祖父病重的消息傳出,朝堂必然動蕩。怕就怕,野心之人‘蠢蠢欲動’,妄想趁此機會篡位奪權……

  “你早些回去休息,我去見父親!”


  玖玥乖巧地點點頭,目送了哥哥出房間,她卻仍坐在原位,久久地陷於沉思中。


  ~~·~~

  “郡主!”


  房間外傳來了初一波瀾不興的聲音。


  正倚在軟榻上打盹的沐玖玥聞聲,勉強睜開困頓的雙眼,有氣無力地吐出三個字:“進來吧!”


  這幾日,因著皇祖父病重一事,她整晚整晚地睡不著,總是會‘胡思亂想’。這會子剛想打個盹,初一卻又跑來搗亂。不過想也知道,初一‘無事不登三寶殿’。必然是出了什麽事情,他才會來與自己報備。


  “怎麽了?”眼睛似睜非睜,她懶懶地問出一句。


  “順義王遇襲了!”


  沐玖玥猛然坐起,原本的慵懶神色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宛若抽鞘劍刃一般的淩厲與森然。


  “什麽時候?在哪兒?”


  初一將所得情報事無巨細地向她一一道明。順義王沐恪本是去宮中探望病重的皇帝,行至荒僻之處,忽有一夥黑衣人湧了上來。無論從數量上還是實力上,那夥黑衣人與沐恪所帶護衛相比絲毫不落下風。要不是幾名武功高強的暗衛拚死護住沐恪撤離,隻怕順義王一條性命就交代在那了。


  “結果呢?沐恪安然無恙?”


  “不,受傷嚴重,現已被送回順義王府。”


  沐玖玥走下軟榻,開始漫無目的地在房中踱步。從她微微凜然的神色中不難看出,‘沐恪’遇刺對她而言絕不是一個利好的消息。若是死了倒也罷了,偏偏還沒死。事情是誰做的尚不得而知,但為何偏偏是現在,皇祖父重病之時?皇祖父一向多疑,眼下朝局已然明朗化,所有人都心如明鏡,儲君必然要從南清王與順義王之間擇出一位,非此即彼。這種時候,沐恪的突然受傷,少不得會讓皇祖父乃至眾人懷疑的矛頭直指他們南清王府。


  會是誰呢?是誰偏偏選在這種時候行刺沐恪?會不會.……這其實是順義王府的一場‘自作劇’。但是那樣的話,沐恪萬不會以‘重傷’收場。沒有人做戲會連性命都拋卻不顧。隻為了讓皇祖父對父親起疑心?實在是不值的。那麽,這場‘刺殺’究竟是何人所為?目的又是什麽呢?


  ~~

  此時,順義王府


  因皇帝病重,太醫院多數太醫都留守在皇宮,得知順義王受傷的消息,也隻派來兩名資曆尚淺的年輕太醫。順義王妃信不過,便又立即派人去請了府醫過來。這會兒,兩名太醫加上府醫都在內室替沐恪處理傷口。女婢們進進出出。眼看著端進去的清水再端出來時的哦變成了令人觸目驚心的血水,順義王妃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處,難遏憂急地紅了眼。


  “母妃勿慌,父王吉人天相,定會沒事的。”


  世子妃林氏來到王妃身邊,輕聲勸慰。


  “是啊,母妃,這對我們順義王府來說,或許還是件好事。”


  聞言,順義王妃不可思議地看著長子沐哲璽:“你說什麽?”聲音很淺很淡,卻隱約有種令人心驚的寒涼。


  這邊,世子妃林氏已然察覺到什麽,不停給世子沐哲璽打眼色。怎奈,後者卻渾然不知,仍在‘高談論闊’地大放厥詞:“母妃您想啊,皇祖父病重,議儲一事迫在眉睫。偏偏在這時候,父王遇刺受傷,皇祖父必然會聯想懷疑到南清王身上。這對我們是為大大的有利。說不定儲君之位,這就到手了。”


  “璽兒,你過來!”


  順義王妃麵色平靜地喚了沐哲璽到近前,然後,在沐哲璽反應不及的時候,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力道之大,甚至手心出傳來微微的刺痛感。


  “母妃,您這是何意?”沐哲璽瞬間冷了臉。雖然生養之恩大於天,可他如今畢竟已不是孩童,加之身份又擺在這兒,母妃這麽全無顧忌地打他,不是存心讓他難堪嗎?讓他在妻子和下人們麵前,還有何顏麵?

  “沐哲璽,你給我聽清楚了。儲君之位再重要,也比不得你父王重要。你眼高於頂,一門心思都在權位和利益上,將你父王置於何地?又將我置於何地?眼下你父王受了重傷,甚至性命垂危,你居然還敢口出狂言,說這是‘好事’???”


  這一番話,義正言辭,字字句句恍若冷而堅硬的冰珠,砸下來,帶著不容忽視的氣魄。順義王妃本是武將世家出身,自幼跟隨父兄東征西討。這些年深居淺出,但那股女將颯爽凜厲的風姿仍在。要不然,她也不會將這偌大的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條。沐恪性子昏懦,又好女色。虧得順義王妃這麽多年強加管束,否則,這王府的後院隻怕比皇帝的後宮都要‘精彩紛呈’!

  沐哲璽自知錯言,忙作出愧悔之色,“母妃息怒,是我口不擇言,該打!”


  這時,得到消息的沐哲翰步履稍顯匆急地走了進來。一身白衣,恍若仙人之姿。眉目間光彩極盛,將他氣宇軒昂的風采氣度烘托到了最佳。就連皇帝,都說過他‘生來帝王之相’的話。雖隻是一句‘戲言’,卻足以在某些人心中造成了不小的撼動。


  沐哲翰輪廓完美精致的一張臉,慣常都是雲淡風輕之色,這一刻卻不覺染上了寒冰的清涼,使得整個人都渾然散發出一股凜冽之勢。


  “母妃,父王如何了?”


  順義王妃一看到小兒子,隱忍緊繃了多時的情緒終於崩潰瓦解,大顆的淚珠從眼角滲出流落。


  “太醫和府醫都在裏頭,你父王滿身的血……”話音剛出,卻已哽咽得不成聲。


  “父王不會有事的,他沒有那麽脆弱。我們也要對他有信心,嗯?”


  沐哲翰的話猶如定心劑,讓順義王妃驚惶無措的心總算沉定了少許。她衝著兒子點點頭,一把抹去臉上淚痕,恢複了慣常的冷靜從容。


  沒錯!王爺尚有大事未完,他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崎焱玖玥兄妹入宮探望皇帝。雖然對玖玥而言,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老人家不過是在身份上占著‘祖父’位置的人,並無任何意義。她永遠不會忘記,上一世,皇祖父不顧親情對父親和哥哥殘忍無情地判定‘斬立決’。都說皇家薄情,在經曆了上一世那十幾年大起大落的人生,對這一點,她似乎比任何一人都更能夠意會領悟。


  然而,不論她將那位老人家放在了如何的‘界定’上,她是祖父,這一點卻是不爭之實。若她表現得太過涼薄,不但會落人口實,更大的弊端是會令父親左右為難。所以,她來了!

  皇帝的寢宮外,讓兄妹二人不覺感到訝然的,是竟會碰到十皇子沐燿。因體弱多病,大部分時間沐燿都待在行宮將息著。大約也是因擔憂皇帝病重,才從千裏之外的行宮趕來回來。牽掛父親,本是人之常情,倒不足以令沐玖玥心生驚訝之意。真正令她感到錯愕的,是看到沐燿竟同宮肄宸站在一起,好似聊著什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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