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萬劫不複的境地
千鈞一發之際，淩空飛來一人，動作迅快，把手中長劍狠狠沒入刺客的身體裏。
事情發生得太快又太過突然，以至所有人，包括沈清在內，都怔了一怔。
“娘娘沒事吧？”
關鍵時刻挺身相救的男子站在窗外，將另一個刺客也毫不留情地斬落劍下，旋即目露關切地看著麵色慘白的沈清。
“你——”
沈清認出來人正是南清王府的二王子，沐崎瑄，眼中怔然錯愕的神色不覺更甚。
“此地不宜久留，快帶娘娘離開這裏。”沐崎瑄卻是即刻對愣在一旁的宮女文鳶急聲說道。
“哦，哦！”
文鳶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攙扶沈清從窗子離開，即快步往山下而去。臨走前，她回頭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芳若，淚水瞬間便衝出眼眶，順著臉頰滴滴流淌。要不是芳若，隻怕此時娘娘與她也都性命不保。
嗚嗚嗚.……芳若……
文鳶扶著沈清，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下山去。顧不得沈清有孕在身，她們沒命地飛奔。隻知道若是被身後‘刺客’追上，她二人包括沈清肚子裏的龍種都在劫難逃。
因沐崎瑄帶人拖住了那些刺客，沈清以及宮女文鳶才得以成功逃離佛寺。下山後，沈清即刻命令隨行的禁衛軍頭領，“快，去幫南清王府二王子的忙。”
“是！”
那名頭領留下一部分人在原地保護沈清，另外一部分禦林軍則跟隨他一起衝上山阻擊刺客。
心有餘悸的沈清被文鳶攙扶著上了馬車。
文鳶趕緊倒了自備的茶水一杯，給她壓壓驚。卻就在茶水即將遞到沈清手中之時，原本平穩停在原地的馬車忽然一個劇烈的晃動。
“哎呦！”
茶水連同茶杯都掉落在地，被巨大的衝力帶起，文鳶雙腿一彎，膝蓋重重磕跪在地。她卻顧不得疼，急忙要去扶同樣左右搖晃看上去好像隨時要摔跌下座椅的沈清。
“這是怎麽回事？”
沈清這會兒也慌了，馬車突然急速跑動了起來，且毫無先兆。她勉強用胳膊撐在兩側車壁上，盡可能維持住身體的平衡。
文鳶保持住身體平衡的同時，掀開小窗簾幕向外著急地探看，卻驚訝地發現，此時急需跑動的馬車車轅上根本沒有任何人。也就是說，她們是坐在無人駕馭的馬車上！！！
“娘娘.……怎麽辦？沒有人駕車，我們要怎麽將馬車停下來？”已然六神無主的文鳶唯有用懇切的目光望向沈清，冀望她能想得出辦法。
沈清冷不丁打了個寒噤。這分明是有人欲置她於死地不可。馬車若以此速度急行，車毀人亡是避無可避的結果。嗬~沒想到，螳螂捕蟬，竟有黃雀在後！
“文鳶，你試著，看能不能出去，隻要能夠拉住馬的韁繩讓馬車停下來，你我就都能活！”
“是！”
文鳶膝行著往外一點點挪蹭，卻因馬車疾馳速度過快，身體東搖西晃，別說出去了，就連勉強保持住身體的平衡都難。
總算，就這麽一點點地挪蹭，她打開遮擋馬車的小門，就快要到達車轅之時，卻震驚地發現前方是一‘斷崖’，而馬車飛馳的速度絲毫也不曾減弱.……
“救、救命.……誰來救救我們.……”
絕望的衝擊下，文鳶除了哭喊，卻是根本無力自救，隻能眼睜睜看著飛馳中的馬車距離斷崖越來越近……
就在文鳶以為自己死定了，來自馬車後方一陣迅快的馬蹄踏躍聲不其然落入耳中。竟是沐崎瑄騎馬追了上來！
“救命.……快救救我們.……”看到一線生機的文鳶開始瘋狂地大喊。
沐崎瑄加快馬速，逐漸追趕上前方馬車，一躍跳上馬車車轅，抓緊韁繩，用力一勒.……
馬車並未如預期般停下，奔馳中的駿馬似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依然沒命地往前飛奔！
見此情狀，沐崎瑄瞬間便驚出一身的冷汗！
意識到勒韁繩無用，他急忙取出帶在身上的一把匕首，試圖砍斷馬與車相連的粗繩。無奈，繩子又粗又硬，一時間根本難以砍斷。再看斷崖已近在眼前，沐崎瑄把心一橫，忽然一轉身鑽進了馬車內，攬住沈清猛的提氣，硬生生用頭頂開了馬車篷蓋，飛身而出。
他也隻來得及救出沈清，對馬車中的另一個人卻是根本無暇顧及。索性最後一刻，宮女文鳶豁出去似的，連滾帶爬，在馬車即將跌下懸崖的那一瞬，跳了出來，堪堪落在了懸崖邊上……
~~·~~
閑來無事，沐玖玥正在房中撫琴。初一卻在這時候快步走了進來。
“郡主，宮裏傳出消息，說沈嬪在前往珈藍寺祈福之時遇到刺客伏擊，胎氣大動，現已被送回皇宮！”
婉轉動聽的琴聲戛然而止，玖玥雙手輕放在琴弦上，讓琴音餘韻得以最快地銷匿。隨後，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唇，“沈嬪臨盆在即，我還在想宮裏頭那些人怎麽還未有任何動作.……嗬！看樣子，有場好戲可看了。”
“還有件事.……聽說沈嬪遇襲當時，正是二王子的及時出手相救，才讓她免於一場浩劫！”
原本噙在玖玥唇角的瑩然淺笑頃刻封凍，微微眯起的星眸隱隱透射出岑岑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你說沐崎瑄也去了珈藍寺？”
“正是！”
玖玥清冽若幽泓碧泉的眸子裏有寒凜森咧的光芒蕩漾而出，唇角輕彎，看似在笑，然那弧度卻冷得叫人心寒。
“備馬，入宮！”
玖玥匆匆入宮，直奔沈清的關雎宮。
彼時，關雎宮裏早已是人滿為患。除了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帝後，還有一眾妃嬪也盡在此，無一不麵露關切之色。盡管她們心裏巴不得沈清和她肚子裏的孽種統統死掉，表麵上卻不得不佯裝出憂切關懷之色，更甚者，有的還假惺惺地用帕子擦拭著‘眼淚’.……
一入正殿，玖玥便看見坐在大殿一側的沐崎瑄，目光隱晦的一閃。注意到他此刻正在悠然悠哉地飲茶，麵上雖然竭力壓製，但眼角眉梢仍可見一絲微弱的‘喜色’。玖玥眼神驟然一凝，幾乎想衝過去重重給他兩個耳光，看能否把他打醒！
他真以為救了皇祖父的‘心頭之人’外加皇祖父珍視的龍子，從此就可‘青雲直上’嗎？愚蠢，簡直蠢不可及！
“玖玥？你怎會來？”
聽到葉皇後一聲不冷不熱的詢問，玖玥立刻收攝心神，對坐於正前主位的帝後行叩拜之禮。
“我本想去鳳闕宮向皇祖母請安，卻在途中聽幾個宮人私下裏竊竊私語，這才得知了沈嬪娘娘的事。心道皇祖母定也在此，就轉道來這了裏。”
一心在沈清身上的承帝隻敷衍地哼了一聲，倒是葉皇後，應了她的禮，淡然而道：“起來吧，賜坐！”
表麵雖不露聲色，但葉皇後是誰，多年來在權勢的浸染下，早已練就了一身洞穿人心的本事。想也知道沐玖玥這丫頭在此時進宮，必然是聽說了發生在珈藍寺的事情始末。這丫頭不來，她倒給忘了，還有個‘正經事’沒辦呢。
“今日之事真虧得有崎瑄這孩子在，否則指不定會出什麽亂子呢。若沈嬪母子平安度過此劫，必當記上崎瑄大功一件，陛下說，是不是？”
經葉氏一提，承帝才恍然想起沐崎瑄的存在來。不等他對葉氏的話做出回應，葉氏似想到了什麽，聊作不經意地出言詢問：“不過，話說回來，崎瑄，你怎會出現在珈藍寺？莫非也是去祈福還願的？”
葉氏這話，分明帶著幾分調侃之意。眾所皆知，珈藍寺乃求子求姻緣的好去處。沐崎瑄尚未成親，自是不會為了求子。那便隻能是求‘姻緣’了。隻他一個錚錚男子漢，求姻緣這種事.……
沐崎瑄臉色微微一變。
與此同時，承帝隱晦的一道眼波橫掃過去，如刀似劍的銳利目光直看得他心裏莫名發顫。沐崎瑄也是到了這一刻，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不會有人相信他一個大男人跑去做祈福還願這種通常隻有姑娘婦人才會做的事。那麽他會出現在珈藍寺，又那麽湊巧地遇上了遭遇伏擊的沈嬪，還‘順便’救了她以及腹中之子……嗬，若說這一切隻是巧合，誰會信？
倘若這一切並非巧合，他又是如何知曉沈嬪出現在珈藍寺並及時趕去營救的？除非從一開始，他就對沈嬪的行蹤了如指掌。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些試圖要將沈嬪置於死地的‘刺客’根本是他派去的。至於用意如何，頗隻得人玩味推敲！
心裏頭七上八下，沐崎瑄站了起來，正沉吟該如何回答葉皇後的問題時，突然從後殿跌跌撞撞衝出來一名太醫，急促不安地衝著承帝作揖說道：“皇上，沈嬪的情況十分不好，恐在娘娘和龍子之間隻能保住一個，還望陛下定奪！”
聞言，承帝即是虎目一瞪，“什麽隻可保住一個？沈嬪和孩子，朕都要。若保不住他們，你們這群太醫院的廢物統統提頭來見！”
被他殺氣騰騰的吼聲震懾住，可憐了那個太醫，身子若篩糠一般抖個不停，一邊擦拭著臉上不斷冒出的冷汗，一邊灰溜溜地又回到了後殿。
“你們都先退下，這裏留皇後即可！”
承帝心緒本就煩躁，是以看著大殿之中烏壓壓的一群人，眉頭便皺地更緊，隻想能夠清淨清淨。
沐崎瑄正愁尋不到像樣的‘理由’回複葉皇後的質問，聽了承帝此言便是如蒙大赦一般，忙不迭跪安離殿而去。
一道回王府，路上，玖玥卻一句話未言，儼然當沐崎瑄是透明的空氣一般。
待二人回到王府，沐崎瑄本欲與玖玥分道而行，返回自己院落。不想，就在他抬步欲走之時，身後卻響起沐玖玥不冷不熱的聲音。
“我有話與二哥說，看二哥是想去我的落幽閣，還是我去二哥院落都行。”
沐崎瑄其實並不太想搭理她，可又怕她‘鬧’到父親那裏，自己到時必然百口莫辯。權衡再三，不怎麽情願地吐出一句：“去我那兒吧。”他倒想聽聽看，她想說的話是什麽。
甫一到沐崎瑄的院室，玖玥目光銳利如刀飛快地在院子裏掃了一圈，最終定格在聚集在廊下的幾個婢子身上，漫不經心地說道：“我與二哥有要事相談，你們都退下！”
幾名婢子麵麵相覷，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按說，她們是二王子院子裏的下人，應該隻聽從二王子的吩咐。可玖玥郡主畢竟身份尊貴，不但有嫡出的光環傍身，更有王爺和世子的寵愛，地位幾乎要越過了楚側妃去.……
這麽一想，幾個伶俐的丫頭立刻就做出了決定。衝著二人福了福身，即快步退了開去。
待到偌大的院落僅餘下他兄妹二人，不等沐崎瑄開口詢問，玖玥搶先一步，一個重重的耳光‘招呼’了過去。沐崎瑄猝不及防，被打了個正著。
先是一怔，隨後意識到他竟然被比自己小的妹妹打了，沐崎瑄瞬間黑了臉，目次欲裂地瞪著她，咬牙勃然道：“你竟敢打我？”
話音剛落，沐玖玥一揚手，竟又甩了個巴掌過去。、
這一次，沐崎瑄早有防備，在她的手掌距離他臉麵須臾之間的時候閃電般出手，重重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沐玖玥，你別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