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一本萬利
“你是為了玥兒才救的我？”
在京中，除了哥哥，她最親最近的人就隻有玥兒而已。
夜離不點頭，卻也沒否認。
抬頭看了眼逐漸暗沉下來的天色，他似在自言自語地呢喃：“看樣子，一場暴風雨降至……”
“我……難道不能留下來嗎？”左爾嵐強自壓下羞怯，浮上臉頰的一絲緋紅卻到底將她出賣得徹底。其實她更想說的是：能留在你身邊嗎？
見他似用困惑的眼神凝視自己，左爾嵐強壓下心口砰砰亂跳的慌張無措，焦急地尋著理由：“我……我從未離開過京城。何況，我認識的人都在這裏。離開的話.……我怕.……”
她的話雖然斷斷續續，夜離仍從中捕捉到了關鍵訊息。
“離開這裏，或許你會不習慣那樣的生活，但也僅是暫時的。你想留在這裏也可以.……”
左爾嵐聞言便是心中一喜。然而，他緊接著的話卻叫她一顆心再次跌到穀底。
“隻要你不怕隨時可能被發現，不怕被迫隻能再度回到順義王府去做那個人的小妾.……選擇權在你，至於選擇什麽樣的生活，你看著辦。”
說完，夜離看也不再看她一眼，抬步便走。
“我……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當左爾嵐脫口問出這句，她自己都驚到了。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話？她這是怎麽了？
夜離腳下步子略一停頓，背對她，涼涼的拋出一句：“有這個必要嗎？”
有這個必要嗎？
左爾嵐默念著他的話，唇角緩緩牽出一個自嘲的弧度。是啊，有這個必要嗎？
沒走出多遠的夜離忽然停下腳步，狹長鳳目緩緩蕩漾開一絲微波，嘴角上揚，似笑非笑間，醇厚低沉的嗓音飄然而出。
“既然來了，又何故躲躲藏藏？”
話音未落，有人已踏著涼薄空氣而來，翩然落至他麵前。
“師兄，好久不見！”
宮肄宸冷冷落了眼目光給似笑非笑的人，卻是不客氣地徑直問道：“你認識玥兒？”
“何止認識？玖玥郡主對我還曾有過‘救命之恩’。”夜離笑著回道，並不試圖隱瞞與沐玖玥之間的‘過往’。
原本麵露冷然之色的宮肄宸聽到那聲‘玖玥郡主’的代稱，卻是心情開懷地微微一笑。
“看樣子，你與她不是很熟悉。”
夜離唇角慢慢展開一抹笑容，麵露促狹之色，卻是明知故問：“我與玖玥郡主不相熟，師兄是開心，還是失望？”
宮肄宸懶得與他逞口舌之快，話鋒一轉，寒聲說道：“你是故意接近她。”非詢問的語氣，意味著他的‘篤定’。怎麽就那麽巧，玥兒會碰上他？還那麽巧地‘救’了他？何況，以夜離的‘本事’，幾時脆弱到需要人救的地步了？
夜離並未否認，便是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他果然.……
宮肄宸俊逸臉龐如有寒冰籠罩，眼中光影閃爍，隱隱透著凜厲森寒，叫人不寒而栗。
“別動她！否則，我會不惜跟你翻臉！”
“是警告還是威脅？”夜離於唇角牽出一個隱晦的弧度，似笑非笑地問。
“你想呢？”
望進那雙琥珀色深眸裏的洶湧暗潮，夜離忽然斂去笑容，眼底光芒清冽而冷厲。
“師兄，你不該.……”
良久的沉寂過後，宮肄宸淡淡地吐出三個字，卻莫名帶了幾分無奈，“我知道！”若心可由理智來把控，他也寧願自己從未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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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二王子來了，此刻人在外麵，可要請進來？”
梅韻步伐輕緩地走入房中，說話聲音也盡可能壓低，唯恐擾到一手托腮看似在假寐的主子。
玖玥似早料到沐崎瑄會來，聞聲便淡淡扯了下嘴角，吐出一句：“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梅韻引了沐崎瑄入內。
因平素沐崎瑄與玖玥並無相處，更別說會來她的院落。故以他此時出現在落幽閣，難免給人一種突兀詭異之感。至少菊清就怎麽看他都覺得別扭。
嘖嘖，看二王子的模樣，分明是有事來求她們郡主的。連楚側妃都算在內，這對母子平時就拿她們郡主當‘眼中釘肉中刺’看待。現在有事相求，居然還能‘恬不知恥’地尋上門來.……
菊清毫不避諱的譏諷目光看得沐崎瑄內心一陣陣火大。一個卑賤的丫頭罷了，居然敢用這種眼神看自己。要是換做平時，他必會將這膽大包天的婢子拉出去發落了。無奈，如今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他又有求於人，隻得將怒氣往肚子裏咽！
“二哥來了？坐吧！”
玖玥淡淡的寒暄一句，聲音裏卻聽不出多少暖意。
沐崎瑄麵上浮著一絲困窘的潮紅，若非走投無路，他才不會到這裏來自找難堪。
待到他在桌邊落座，梅韻也奉了茶上來。
沐崎瑄用手輕握住茶盞，微垂的目光閃爍不定，嘴唇嗡動了兩下，卻欲言又止。
“二哥有什麽話不妨直言。”
玖玥微微蹙眉的動作流露出幾分不耐之意。早晚是要說的，又何必踟躕？到頭來不過在浪費彼此的時間罷了。
“我……我想請你幫我想個辦法，擺脫眼前的困境。”
躊躇再三，沐崎瑄似豁出去一般，終於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現在的他已是六神無主。雖然宮中尚未有任何消息傳出，但皇祖父勢必會質問他珈藍寺一事，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到那時，究竟如何回答才能消除皇祖父心中的疑慮成了他的難解之題。這件事，暫時父親那裏還是未知的狀態，所以他也不好去找父親商議。想來想去，也就隻有沐玖玥能幫得上忙了。雖然在他和沐玖玥之間沒有多少所謂的親族之誼，他對這個所謂的‘妹妹’也是憎惡多過喜歡，但不可否認，沐玖玥的機敏睿智卻是他望塵莫及的。
“其實想擺脫眼前之困也不難，端看你願不願意付出相應的代價。”
目視她風輕雲淡的表情神色，沐崎瑄心頭一喜，“這麽說，你是有辦法嘍？”
“你大概沒聽清楚我的話。我的確是有辦法助你脫困，關鍵在你，看你是否願意做出一定的‘犧牲’.……”
“什麽.……犧牲？”沐崎瑄問得有些遲疑。僅僅是聽到‘犧牲’兩個字，他就已感到毛骨悚然。
玖玥清冷的美眸中忽有一絲詭譎的光芒閃過，快得令人來不及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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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與玖玥的料想一般無二，承帝果然宣了沐崎瑄入宮，玖玥隨行。臨行前，玖玥在府庫裏擇了許多珍稀罕見的寶貝，做賀喜之用。畢竟，沈嬪誕下皇子，對整個皇宮而言可是大大的喜事一樁。別的不提，她若兩手空空的去，怕是皇後那裏也會譏諷奚落的。
一入宮，沐崎瑄便徑直去了承帝所在的禦書房。與他分道而行，玖玥則去了沈嬪的關雎宮。
巧的是，剛好這會兒珍妃也在關雎宮。見了玖玥，隻就盈盈淺笑地提議：“沈嬪產後虛虧，這會兒正歇著。咱們還是別去打攪了吧。本妃聽說禦花園裏新培植了綠色和紫色菊花，倒是新鮮得很。不若玖玥郡主隨本妃一同去賞觀可好？”
玖玥微笑著頷首，“那玖玥便卻之不恭了。”
珍妃有意屏退左右，隻與玖玥兩個人行入禦花園深處，看樣子，是想與她‘單獨’聊聊。
“這裏無人，娘娘有什麽話盡可直言！”
“玖玥郡主快人快語，本妃喜歡！”
玖玥這邊直截了當，珍妃索性也就開門見山。
“玖玥郡主也該知道，本妃入宮多年，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為皇上誕下一兒半女。皇後有順義王，就連入宮不久的沈嬪，也有了皇子傍身，不愁晚年孤苦無依。本妃恨隻恨自己不爭氣.……”珍妃眉目平和，眸子深處卻有一絲心酸與無奈相互摻雜。頓了一頓，苦笑著繼續說道：“在這深宮裏，即便你再多榮寵，沒有孩子，最後也不過化成浮煙虛霧……”
話到這裏，玖玥已心知肚明珍妃想和自己聊什麽。唇角緩緩綻開一個笑容，笑意卻未達眼底。
“娘娘想說什麽，玖玥大概已猜到了。隻不過，茲事體大，玖玥卻不敢做父親的主。這種事情，還要娘娘去和父親說了才行。”
珍妃會有此舉動，無非是想同她們南清王府‘連成一氣’。那樣的話，隻需珍妃能將葉皇後斬落馬下，她即是後宮真正的掌權人。屆時，她擁立父親為帝。禮尚往來，父親登基後，理所當然會允了她‘太後’之位。珍妃便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嗬，她倒是好算計！
隻不過，她前些日子看著還與沈嬪打得火熱，分明有意要把沈嬪之子養在她膝下。現在卻又跑來與她南清王府搞什麽‘同盟’.……若此一般朝秦暮楚，難保來日不會又尋了別的靠山去，倒打一耙。這樣的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沒料到她會這麽幹脆果斷地拒絕自己，珍妃眸子裏突然有一絲陰冷晦暗的光芒閃過。不過也隻有瞬間，便又恢複了溫良淡雅之態，微微一笑，道：“這麽重要的事，郡主不敢隨便拿主意也正常。其實郡主不必現在就給我回複，與王爺商議過後再回複我也不遲。說來，這種事情有利於我，對王爺乃至南清王府同樣也是筆‘一本萬利’的買賣。郡主冰雪聰明，應該想得清楚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