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南書房
次日，羲兒在陽春殿打掃，一同打掃的還有兩位正竊竊私語的宮女。
“你聽說了嗎？昨晚鼇大人帶了大批人馬衝到坤寧宮去了，這麽大的事，整個後宮都驚動了。”
“是啊，我也聽花蓮姐姐說了些許，鼇大人自稱是奉旨捉拿索額圖大人的。”
“捉拿索大人應該去索府啊，怎跑來坤寧宮來了？”
“這個我也不太知曉。”
兩個宮女你一言我一語，羲兒在旁一邊漫不經心的打掃，一邊仔細傾聽。
“羲兒妹妹。”沁荷一臉笑意從殿外衝了進來。
“什麽事？”
沁荷靠近羲兒，耳語道：“祈君姑娘正在啟祥宮外的後園子等你，叫我來通知你一聲。”
羲兒一驚：“真的嗎？姐姐……”
沁荷趕忙捂了羲兒的嘴，使眼色看向另外兩名宮女，小聲道：“切勿宣揚，隨我來就是。”
沁荷平日待羲兒甚好，羲兒很是信任她，遂同她一道出了啟祥宮。待羲兒與祈君相見後，沁荷方辭了她們轉身離開。
兩姐妹許久未見，這一見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了。
“羲兒，你瘦了！”祈君上前撫著羲兒的臉，心疼不已。
皇宮不似家中那般自在，光一大堆的規律和禮儀，都能把人折騰的難受，瘦，那是自然的了。
羲兒安慰姐姐道：“羲兒雖瘦，可身子健康的很，不信你瞧！”羲兒在姐姐麵前調皮了轉了兩圈，好似之前在民間一般。
“撲哧！”祈君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個鬼丫頭，皇宮中還不知收斂！”
羲兒笑道：“若在姐姐麵前也需收斂，當真是疏遠了呢，羲兒可不要。”言罷，羲兒如三歲小孩兒一般將頭抵在祈君肩上磨蹭。祈君苦笑，真是拿羲兒沒辦法了。
“對了。”羲兒抬頭正色道：“我聽說昨晚鼇大人帶了一批人去了坤寧宮，不知所謂何事。”
祈君收起笑容，道：“我就是為這事來的，昨晚當真是驚險，鼇大人帶著一批侍衛衝進坤寧宮，開口便叫皇後娘娘把索額圖大人交出來，當真是奇怪。”
羲兒暗自心驚，原來真是為了索額圖一事。
祈君看著羲兒，問道：“昨日娘娘看了你送來的香囊，整個人變得心急如焚，不知香囊中所謂何物？”
羲兒暗忖，既然皇後娘娘瞧見香囊中的紙條，想來是沒經過太醫檢查的，不過祈君姐姐雖值得信任，可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遂而笑道：“能有何物？不過是些香料罷了。”說完從袖中掏出一個香囊遞予祈君，道：“羲兒還給祈君姐姐繡了一個呢！”
祈君雙手接過香囊，玩笑道：“居然是先送了皇後娘娘，才來送姐姐。”
“好啦！羲兒給你賠不是。”羲兒心念昨晚之事，執起祈君的手，問道：“祈君姐姐可知曉昨夜之事怎麽收場？”
祈君思索了片刻，道：“說來也奇怪，鼇大人叫皇後娘娘交出索額圖，可娘娘哪裏藏了索大人呢？這是沒有的事，鼇大人不相信也誓不罷休，後來娘娘尋了個理由告訴鼇大人，說她自從懷了龍種就感覺身體乏力，聽聞江湖中有一神醫，專治疑難雜症，遂遣了索額圖去尋，可鼇拜大人怎麽會相信。”
羲兒神色一沉，道：“後來呢？”
“後來鼇大人與皇後娘娘僵持了半個時辰，才帶著人離開坤寧宮。”
羲兒暗自思索，那張皇上寫給皇後的紙條，也許就是告訴皇後索額圖即將有難，讓皇後暗中遣人去索府通知索額圖並采取對策，嗬嗬！皇上這招果然靈巧，皇後的寢宮豈是臣子能帶兵闖入的？若鼇拜在坤寧宮捉拿到人，那還好說，若捉拿不到，皇上大可以給鼇拜定個對後宮妃嬪不恭之罪，這可是整個皇宮的奴才主子們都看在眼裏的！想來鼇拜會衝來坤寧宮，定是有人故意走露風聲說索額圖被皇後藏了起來。隻是辛苦皇後娘娘了，懷孕八月，本就身子疲累，還要應付這麽大的波折。
羲兒正思索著，皇上的近侍太監徐公公走了來，禮性道：“皇上吩咐奴才請羲兒姑娘南書房一見。”
羲兒頷首應聲：“公公稍等。”遂轉過身交代了祈君要好好照顧自己後，隨了徐公公去了南書房。
這次仍然是在南書房的內閣中，說是內閣，其實更像是地下室，雖點了一排的蠟燭，室內仍是昏暗不已。
皇上正坐在攤著明黃布履的龍紋朱漆紅木桌前批閱奏折，身著朝服朝冠，看來是剛下了早朝便來到此處的。
見羲兒已來，玄燁招手示意她坐過來，遂又低下頭繼續批閱奏折。
待羲兒坐定，偷偷撇了一眼皇上，隻見皇上眉頭愈鎖愈緊，最後化為一股怒氣！
“啪！果然是無法無天了！”玄燁一拳捶在桌上，震的羲兒渾身一驚！
玄燁怒氣不減，怒道：“居然暗中把江蘇提督胡廣大人革了職！當真是返了他了！”玄燁一把將奏折扔在一邊，眉頭緊蹙，揉捏太陽穴。
羲兒頷首坐在椅上，不敢言語。
“你來幫朕揉揉。”玄燁似累急了般癱靠在椅子上，眸子微合。
皇上是在叫我麽？羲兒環顧四周，方才的徐公公早已退了出去，屋內隻剩她和皇上兩人，不是叫她又是誰？
“是！”
羲兒小步踱到皇上身後，輕手幫他揉捏太陽穴。
“朕這個皇上是不是當的很失敗。”玄燁聲色滄桑。
羲兒雖不明白皇上為何要下旨逮捕索額圖，甚至是在皇宮中分飾兩角，不過一定有皇上的苦衷。突想起那日在園子裏恭親王的話，羲兒回道：“皇上是一國明君！”
玄燁漸漸睜開眼，疑色道：“何以見得？”
羲兒不緩不慢，轉身倒了杯茶水放在皇上跟前，道：“至少皇上分得清臣子的忠城與否，若皇上被奸，臣蒙蔽，那才是失敗。”
玄燁緩緩點頭，歎道：“時機未到啊。”指了指桌上一疊一疊的信函和奏折，歎道：“鼇拜到處收兵買馬，籠絡朝中重臣，暗中結黨營私，朝廷之上雖還有幾個忠臣敢出來反駁，可畢竟勢單力薄，連朕也不得不暫時妥協啊。”
羲兒眉頭一蹙，皇上當真是有難言之隱，沒想到鼇拜已如此弄權朝野，瞬間心有愧意，當初真不該懷疑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