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亡語之環
“你們為什麽要妨礙我？我隻是想要建造我的王國！”
阿爾撲空之後，猛然飛到高空，目光凶狠地瞪著蘇閑和巴克教授。
他那張小小的臉蛋逐漸扭曲，化為惡鬼般的臉龐，汙臭的黑色粘液從他的眼角流下，劃過臉頰之後，滴落在草地上，使得那片小小的草地瞬間幹枯。
蘇閑托著卡冊，抬頭道：“這就是你將人關入圍牆之中的原因？”
阿爾猛地嘶吼道：“我隻是在招募國民！”
招募國民？
蘇閑試著問道：“你是怎麽招募的？”
阿爾竟也回答道：“我的城牆遍布世界，遠方的難民來到我的城牆腳下，我打開城門，從其中挑選勤勞善良的人，招募為我的民。”
這顯然是誇張的陳述。
但從中依然能夠看出，所謂的牆壁吃人，僅僅是一種表象。
具體而言，就是在一些牆壁的腳下設下某種機關，等人進入其中，便能將其召喚到名為“王國”的領域之中。
被召喚而來的人，其肉身被關在樂園的圍牆之內，其思維被領域抽出，成為了樂園的遊客，也就是阿爾的國民。
蘇閑略有所悟，當下又問：“可我記得你說過，他們隻是你的玩具？”
阿爾低聲咆哮：“爺爺跟我說過，國王是支配者，所有的國民都是國王的玩具，想要獲得更多的玩具，就必須成為國王！我要成為國王，我要建造我的國！”
阿爾的咆哮聲在空中回響，雖是稚嫩的言語，卻真實地反映出了一個孩童的價值觀。
而塑造出這種價值觀的人，自然是卡爾·阿薩斯，一個過分溺愛孫子的肥胖老人。
……
蘇閑和巴克教授對視了一眼。
真相出乎意料。
雖然並沒有那麽令人難以接受。
但在知曉之前，沒人想到會是如此。
巴克教授低聲道：“準備怎麽處理？”
蘇閑眯起眼看向阿爾頭頂的光環，說道：“先把他頭頂的那玩意兒摘下來！”
阿爾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卻當場暴怒：“你們破壞了我的國，還要奪走我的王冠！我要斬掉你們的腦袋！把你們綁在火刑架上，用大火燒死！”
話音未落，他頭頂上的光環便滴下大量的漿液，塗黑了他的頭發、他的臉和他的身體。
他的全身上下都被黑色漿液所包裹，整個人變得漆黑一片。
大量的氣泡從其皮膚底下冒出，如同沸騰的水。
他的身體因此而膨脹變形，背後長出腐爛的羽翼，逐漸變成了龐大而醜陋的怪物。
變化完成的刹那間，阿爾仰頭嘶吼了一聲，便是朝下俯衝下來，兩條泥漿般的長臂驟然爆射而出，分別襲向蘇閑和巴克教授。
……
但他變化怪物所用的時間實在太久，蘇閑和巴克教授早已有了應對之策。
巴克教授將手一按，便有一支水刺從他掌心漣漪之中鑽出，他揮手一甩，那水刺便先一步刺中了阿爾的身體。
阿爾卻僅在空中一頓，便將那根水刺抹掉。
但當他正要繼續攻擊之時，一抹紅光突然閃過視野，令他不由抬頭，便看到自己頭頂的那枚光環竟已被一條長鞭纏住！
那條長鞭的尖端是鮮紅如血的玫瑰，鞭身是長滿尖刺的鋼鐵花枝。
“美麗總是短暫而易逝，唯有鋼鐵才是永恒。”
這支“永不凋零的鋼鐵玫瑰”有著足足三星的能力評價，能在意念驅使之下伸長變化。
蘇閑抓住玫瑰長鞭的根部，僅是輕輕用力，甚至不需使用任何技巧，這長鞭的玫瑰尖端便飛射而出，如活物般纏住了那枚光環。
他再一用力，便是硬生生地將那光環從阿爾的頭頂拉扯了下來！
“我的王冠！”
眼看光環被奪，阿爾頓時發出悲鳴。
他幾乎是立刻便轉換目標，兩條手臂全都抓向了蘇閑。
蘇閑將那枚光環從鞭子上取下，再抬頭一甩，鋼鐵長鞭便是反抽而上，狠狠地抽打在阿爾的身體之上！
“嗷啊！”
阿爾發出痛苦的嚎叫，卻是硬頂著痛苦抓住了長鞭，便繼續撲下，空出的那隻手猛地抓向蘇閑的腦袋，似要直接將其抓碎。
蘇閑卻是不退反進，將長鞭當空一舞，便在還未將其抽回的當下，絞住了阿爾的這條手臂。
他再用力一扯，長鞭驟然收縮，拉緊，其身上的尖刺瞬間紮入到了阿爾的手臂之中，引來痛苦的咆哮。
沒有領域的加持，阿爾即便是化身怪物，也遠非蘇閑對手。
兩人之間的這番戰鬥，便像是大人與小孩之間的戲耍，即便他們此刻的體型對比正好相反。
……
這一間隙，蘇閑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手中的渾濁光環之上。
冥冥之音便傳入耳中。
“他總是從彼岸走來，頭上戴著混沌的光環，背後生著汙濁的羽翼，身上流淌著濕潤的黑泥。他總是吟聽著亡者的祈語，實現著亡者的願求，讓他們在滿足之後離開人世……他是彼岸的使者，深淵的住民，偉大的亡語之主。”
那是仿佛歌謠一般的描述，在讚頌一位被稱之為“亡語之主”的超凡生命。
亡語之主從彼岸而來，吟聽的是亡者的祈語，實現的是亡者的願求……
蘇閑抬起頭看向被鋼鐵長鞭絞住的阿爾，心中一個疑惑也隨之開朗。
阿爾，並非是正常活著的人類。
他已經死了，正處於生與死的彌留之際。
按照“神秘消失案”開始發生的時間點，他應該是在六月之前便已經死去。
死因未明，但這消息應該沒有傳出。
或者在傳出之前便已被篡改。
他的爺爺卡爾·阿薩斯等人並未意識到他已經死了。
否則卡爾·阿薩斯便不太可能會參加廢棄教堂的聚會和遺物會的晚宴。
……
而既然阿爾已經正常的人類，那麽行動起來便再無顧忌。
“塵歸塵，土歸土。”
蘇閑低吟一聲，便爆發力量，傳入長鞭，將那黑色的怪物重重地砸在地上！
“轟！”
阿爾墜落在地，痛苦呻吟。
巴克教授尋得機會，猛一收縮五指，周圍的黑色物質便如蟻群般圍聚過來，迅速爬上了阿爾的身體。
“爆。”
巴克教授的口中清晰地吐出這個字。
阿爾的身體便被當場引爆。
泥漿般汙臭的黑色漿液在爆炸中濺射出來，將周圍的樹木草叢腐蝕殆盡。
當爆炸消失，那深坑之中便隻剩下一灘汙跡。
阿爾的魂從那一灘汙跡之中漂浮出來。
他脫去了汙穢的外殼，重新恢複了純真的模樣。
那靈魂的邊緣散發著微光，令人肉眼就能辨識。
……
蘇閑略一低頭，看到手中的“亡語之環”在層層碎裂。
他知道阿爾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
浮在空中的阿爾沒有了先前的憤怒、瘋狂與猙獰，隻是眉宇間尚且帶著悲傷和不舍。
他張開口似要說些什麽，但沒有發出聲音。
他的靈魂開始暗淡。
……
蘇閑和巴克教授都隻是安靜地看著。
……
灰霧越來越稀薄，新生的第一縷晨光穿透了稀薄的霧，照耀到了阿爾的身上。
阿爾的靈魂在晨光之中逐漸消散。
但當他將要徹底消失之際，卻是突然轉頭看向城堡的方向。
“噠噠噠”的腳步聲從那個方向傳來。
卡爾·阿薩斯和他的管家以及另一位愛麗女士，正挑著燈匆匆趕來。
隨著精神網絡的崩潰，樂園中的人都已經蘇醒。
接連產生的爆炸引起了注意，不僅是他們，就算是那些門衛也已經在趕來的途中。
阿爾看到了自己的爺爺，在晨光之中些微掙紮了一下。
“阿爾？”
卡爾·阿薩斯小心翼翼地靠近過來，突然發現了漂浮在空中的靈魂，不禁揉了揉眼。
阿爾再次蠕動嘴唇。
依然沒有聲音發出。
但眾人都仿佛聽到了他的聲音。
“爺爺！”
……
阿爾消失了。
“妄語之環”化為糜粉，從指間流瀉。
……
卡爾·阿薩斯踉蹌著走了過來，突然頓了頓。
隨後他一臉茫然地看向周圍。
草木被腐蝕，大地出現坑洞，圍牆全部倒塌。
“這是怎麽了？”
他正想大鬧，突然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蘇閑和巴克教授。
正要發聲的臉部便猛地一僵，硬是擠出了一分討好的笑意。
“歡迎，你們怎麽在這裏？”
巴克教授走了過去：“卡爾·阿薩斯先生，你好，許久不見。”
卡爾·阿薩斯連忙伸出手：“許久不見，克裏斯多夫·巴克教授。”
但握手之時，他的目光還是不禁留在蘇閑的身上。
巴克教授扯回他的注意力：“阿薩斯先生，你的孫子阿爾……”
他是想要開門見山問個清楚。
但卡爾·阿薩斯卻疑惑道：“孫子？我可沒有孫子。”
……
晨光亮起。
蘇閑和巴克教授都沒有接受卡爾的邀請。
兩人從馬車行中取回馬車，便緩緩地踏上了回歸的行程。
……
萬事萬物的獲得都是有代價的。
得到一樣東西，總會失去一樣東西。
“亡語之環”賦予了阿爾實驗願望的能力，卻也剝奪了他的一切。
……
隻是如此一來，事情的源頭卻也被掐斷。
阿爾是怎麽死的。
“亡語之環”又是如何到了他的手中？
……
蘇閑回到了稀寶古物店，將今日發生的一切記錄了下來，以此為鑒。
巴克教授回到了自己的別墅，蘇閑沒有向他討要那枚紫色水晶，甚至沒有過問。
他走入了別墅內的地下室，將紫色水晶擺放在一個架子上，那架子的周圍刻畫著繁複的法陣，踏入其中時，能隱隱聽到狂獸的怒嚎。
……
某個燈光晦暗的室內。
小醜躺在一張椅子上，他的麵前依然是那張圓桌，圓桌的中心還是擺放著那盞魔素燈。
這整個室內唯一的光源，照亮了黑暗中隱藏的人影。
圓桌周圍的十三個座位，如今隻坐著四個人。
分別是小醜本人，骷髏、騎士和警官。
山豬和吸血鬼都不在這裏。
小醜神色萎靡，整個攤在椅子上，顯得極為虛弱。
那穿著黑袍、帶著骷髏麵具的“骷髏”，也幾乎是同樣如此。
穿著厚重鎧甲的騎士正襟危坐，他的目光掃過小醜和骷髏，不由沉聲道：“小醜，你受傷了？”
小醜露出哭泣一般的笑：“別問，看就是了。”
騎士轉頭，看向骷髏：“骷髏，你也是？”
骷髏縮在漆黑的袍子裏，目中有兩朵幽火在搖曳：“我又遇到了他，他更強了。”
騎士問道：“就連現在的你也不是對手？”
骷髏低落道：“我以為自己可以了。”
騎士沉吟片刻，說道：“你和他接觸了兩次，對他有多少了解？”
骷髏：“一無所知。”
小醜出聲道：“我說騎士，你這看到誰都想拉他入夥的習慣可要不得。”
騎士說道：“沒有人是永遠的朋友，也沒有人是永遠的敵人。”
半晌後，骷髏卻堅定道：“不行，殺害過我的人，隻有死！等我積蓄了足夠的力量……”
小醜看了他一眼，不由譏諷道：“這是個人人爭先的時代，沒有人會停下腳步來等你，更何況，你爬的這麽慢。”
骷髏沒有理會，低頭不語。
興許是有兩人重傷的原因，這一次會議的氛圍異常壓抑。
過了一會兒，那一直不曾說話的矮小警官突然開口道：“我找到了一個新人，他很有潛質。”
會議的氛圍終於有了緩和點。
小醜饒有興致地問道：“是誰？帶過來沒有？”
警官點頭道：“帶過來了，他需要接受洗禮。”
小醜不由眨了眨眼：“洗禮？你的意思，他現在還隻是一個普通人？”
警官道：“你們，也曾是一個普通人。”
“嘿。”
小醜頓時嬉笑了一聲。
騎士接過話茬：“沒問題，不過他需要接受檢驗，如果通過檢驗，並在洗禮之中活下來，那麽他就是我們新的同伴，一名使徒，最好是能在海上行動的使徒！”
警官道：“他和海洋的親和性很好。”
騎士：“難得的好消息。”
警官：“他還有個要求，不過這要求並不難接受。“
騎士：“說。”
警官：“他和骷髏有著共同的仇人，他要我們協助他，將其殺死！”
骷髏頓時動了一下。
騎士思考片刻，說道：“這不是問題，既然是共同道路上的障礙，自然需要排除。前提是，他能成為我們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