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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小兩口吵架

  白棠嘆口氣,坐正了身體,苦笑道:「我要承辦秦家的《金剛經》,為請國師作序已經愁思了良久。因國師是蘇州人,又雅好音律。我便想用寶音盒錄製了江南採蓮曲送給他。」


  徐三冷哂道:「原來是我想多了?你說是為我特製的,獨一無二的生辰禮——」騙子!大大騙子!自覺被欺騙的徐三,立時激活了魔王狀態。


  「的確是為你特製啊。」白棠不解的反問他,「我特意為你雕的桃花,特意選的《子夜四時歌》。與國師的採蓮曲全不相同,怎麼不是特製?你那隻寶音盒,怎麼不是獨一無二了?再說了,為了能及時趕上你的生辰,我放下了國師的寶音盒先幫你趕的工。我對你掏心掏肺的,你卻質疑我一片真心?」


  徐三逼近白棠,眼底一片深暗:「說得好聽!你若真問心無愧,怎麼不敢告訴我你也送了國師寶音盒?想來我這隻,不過是你順手而為。」


  白棠有那麼點心虛,更多的是委屈:「你不講道理。」


  嗤的聲冷笑,徐三的聲音如千尺淵冰:「練白棠,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可以隨便戲弄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白棠越聽越覺心驚:徐三到底怎麼了?

  不過是做了兩隻寶音盒,他與國師一人一隻罷了。至於鬧成這樣?


  「你這話說得誅心!」白棠不能任由事情往壞里發展,平時靈巧無比的嘴皮子此刻卻不利索起來,「我對你如何——」他對他如何?


  從茶館撕畫的狂傲子弟到驚艷烏衣巷的少年,白棠自與他相識,的確是借得他許多力,自己卻未曾有什麼回報。若說之前當他是個豪門二世祖,也沒什麼不對。直到他立志要作御史,自己方對他另眼相看。


  「你對我如何?」徐三追問。


  白棠靈機一動,嘆息道:「我都答應與你搓背了,你說我對你如何?我自然是將你當作是自家兄弟啊!」


  徐三滿身的魔氣微微一散,卻冷笑道:「我沒那個福氣,有你這樣的好兄弟!」


  白棠眼睜睜的瞧著徐三揚長而去,背影決絕冷酷得令他心頭泛起無限慌恐與茫然:徐三他,是要與他絕交了?!


  「怎麼了怎麼了?」徐輝祖衣裳不整的趕了過來。「裘安!你上哪兒去?!」


  裘安回頭冷哂道:「你們倆倒是對臭味相投的好兄弟!」


  徐輝祖莫名其妙:「你又使什麼性子?!白棠——」


  白棠前世何等高傲的人!落在明朝,身份地位與過往不可同日而語,不得不收斂了脾性適應這個朝代。今日被徐三沒事找事逼得惱羞成怒,大聲道:「他要走便讓他走!我練白棠不欠他的!」


  徐三步子一頓,嘴角用力一扯,眼底腥紅一片。


  白棠高喚:「上酒上酒!今日我與定國公不醉不歸!」


  白棠到底沒敢喝醉了回去。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且從這日起,徐三似乎從白棠的生命中消失般,再也不曾出現。


  為了《金剛經》的版畫,秦簡倒是每日上門與他修訂插畫。


  覷著一連幾日白棠嚴肅淡漠的臉色,秦簡小心翼翼的問:「你和徐三吵架了?」


  白棠頭也不抬:「嗯。」


  秦簡如今是魏國公府的常客。昨日被徐三的小廝元曲攔住,聽他訴了一大番苦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徐三也忒不知好歹!秦簡忍不住羨慕妒忌:至少他還有白棠親手做的寶音盒,自己可是什麼都沒有!心底隱隱有種暢快:明明他與白棠相識相知得更早,可日常相處中,徐三卻與白棠更有靈犀!


  「你不必太過掛懷。」秦簡吹乾紙上墨色,「他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過幾日就好了。」


  白棠方笑了笑,隨口問:「他可沒逃值吧?」


  「沒。」秦簡微笑,「好歹又大了一歲,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遲疑了下,「我們之前答應要與他合作的生意,還作數么?」


  白棠心裡煩燥,蹙眉問:「原料找得怎麼樣了?」


  「不好找。如你所料,需要租地種植。我又不能露面,有些麻煩。」


  「那就先放一放吧。」白棠手上的事也是千頭萬續。首當其衝的,便是婉娘的安置問題。他有了懷疑再觀察婉娘,果然尋到些破綻。比如她雖然梳著女子頭,但並不愛塗脂抹粉,她的手腳偏大,蘇氏給她做鞋子時還曾念叨過幾句。最明顯的是,她從未購置過月經帶。


  長此以往,總有露餡的時候。白棠必然要想個法子解決了這幢大麻煩。他煩惱的敲著桌子,突然一拍腦袋:蠢了!還有秦簡在哪!

  「阿簡,你可認得沈文瀾?」


  秦簡怔了怔,道:「有過幾面之緣。蘇州誰人不知沈家玉郎的大名,可惜……」


  白棠又問:「你還不曾見過婉娘吧?」


  秦簡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不曾。」


  婉娘在隔壁的織房與蠶室忙碌,輕易不出院門。秦簡也曾參觀過花樓機,婉娘每每都尋了借口避開,以至於他至今未曾見過婉娘的真貌。


  白棠擱了筆道:「我帶你去看看我家的蠶室。」


  秦簡驚笑道:「你還想做生絲的生意?」


  白棠搖頭:「做不了。蘇杭兩地的蠶山早成氣候。北方也自有一套本事。我不過是——養著玩玩罷了。」


  秦簡笑而不語。若是徐三在此,必定要又笑他奸商!白棠豈會做無用之功?


  到了隔壁的院落,梁林放下手頭的活計正要叫喚,卻讓他做了個安靜的噓聲。


  梁林咽了口水,似有不安的瞧了眼秦簡。


  白棠小聲問:「婉娘在何處?」


  梁林只好輕聲道:「婉娘在教夫人與青蕊挑花。」


  白棠點點頭,帶著秦簡行到織房,卻沒進屋,只停在窗前。蘇氏與青蕊各自一隻棚架,婉娘時不時的出手指點。


  秦簡隨著白棠的目光看向婉娘,絹布遮面,半邊的臉傷痕纍纍,令他不忍多看。奇怪,怎麼覺得婉娘有些眼熟?他再看,眼中驚詫越重,忍不住急步上前,不小心碰到了窗棱,發出輕微的聲響。婉娘抬頭,與他目光相觸的瞬間,頓時失色。


  江南秦家的少爺——怎麼來得悄無聲息?


  「阿簡來了呀。」蘇氏笑著起身招呼。


  「無事。」白棠瞧著婉娘道,「阿簡知道我家中新做了蠶室,想與我提些主意。」


  婉娘咬緊唇,手指捏得青白。


  回到書房,秦簡腦子裡一團漿糊,又是悲戚又是驚駭:「何至於此?陛下只革了沈大人的職,並不曾牽連他的家人啊!」


  白棠微笑道:「阿簡,有勞你幫我做個媒。」


  秦簡覺得今天他的腦子實在不夠用:「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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