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回娘家
張伯忠帶著籃青黃色的桔子,笑容滿面的進屋。
「阿凌,妍妍。」見到白蘭,他怔了怔,笑容更濃,「練小姐。」
白蘭行禮,垂首退至邊上。
「雪涵有孕,全家上下緊張得她連路都不敢多走幾步。多虧你們來陪她解悶。」伯忠取了只桔子遞到妻子面前,「聞聞,是不是這個酸味?」
雪涵眉稍微挑,笑道:「聞著就舌根生津了。」
「我剝了你吃。」伯忠親自剝了桔皮,一瓣瓣的餵給雪涵。
雪涵吃了一片就紅了臉:「我自己吃。」
畢竟那麼多朋友在邊上,還都是未婚的姑娘,多不好意思。
徐凌見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就不打擾雪涵養胎了。」
倚翠忙送了幾位小姐出門,不住口的道:「今後還要請各位小姐多來咱們這兒陪陪姑娘。我家小姐——」她哽了哽,「頭次懷胎,心裡慌著呢。」
徐凌拍拍她的手:「好丫頭。我知道了。」
坐上馬車,妍妍方疑惑的擰著眉頭問:「姐,我怎麼覺得有點怪怪的呢?」
白蘭與妍妍只有幾面之緣,並不熟悉。因此並未多話。但她素來敏感,雪涵的心境、張伯忠的表現、倚翠的難過,處處都透著古怪。
徐凌嘆道:「妍妍也看出來了。」她回首望向英國公府,「張伯忠表現過頭了。」
妍妍咬著唇:「我也這麼覺得。要對雪涵姐姐好,也沒必要當著咱們的面這般刻意。再說,白蘭跟他可不熟。他也好意思這樣肉麻?」
肉麻——白蘭吁了口氣。妍妍說中了她的感覺。張伯忠對雪涵的好,造作得讓她肉麻。
徐凌嘆息道:「大約是我們想錯了吧!」
白蘭遲疑了一下,她方才發現,世子似乎望了雪涵的肚子好幾回。可能是過於關切胎兒的緣故?
回到家中,蘇氏正等著白蘭,問了幾句話后,滿面艷羨慕的道:「程小姐與世子成親也不過三五個月就有了。也不知白棠什麼時候能讓我抱上外孫!」
白蘭忍不住問:「姐夫怎麼說?」
蘇氏嘆氣:「裘安說他們不急。唉,再不急,白棠也要二十啦!」她瞅了眼白蘭,「娘看來只能指望你了。」
白蘭愕然,指望她什麼?頓時會過意,羞紅著臉跑開了。
秋闈過後,十月之時,就是她與高益明的婚期!想到此,她心中即歡喜又難過。待她出閣,這若大的宅子就只剩娘親一人了。喉嚨突然梗塞了起來,她不是蘇氏親生又如何,她還能陪她幾時?
次日白蘭起了個大早,親自到廚房蒸了幾樣點心,熬了小鍋魚片粥,切了塊腌得咸甜味的鹹菜疙瘩,想著陪蘇氏親親熱熱的吃頓早飯時,院裡頭突然熱鬧起來。
她出門一瞧,驚奇不定道:「大哥!姐夫?!」
宋酒與元曲不住的指揮人搬運著行禮,一箱箱的往白棠原來住的院子里送去。
白棠笑容可掬的喚了聲:「白蘭,多蒸幾樣點心。我和徐三還沒吃呢。」
徐三朝她打了個響指,笑嘻嘻的道:「有勞妹子了!」
「哎!」白蘭楞了下,心頭暖意漫延。立即用餘下的麵糰裹了十來只鮮肉湯包架上蒸籠,又現炒了份味道濃郁的鮮菌雞肉丁澆頭,下了兩小碗銀絲面,讓人將先送到前廳里。
飯桌上,蘇氏笑得合不攏嘴:「白蘭,你哥這是為你出嫁做準備呢。」
「妹子成親,當然要大辦。」裘安一邊吞著面一邊贊道,「還是你的手藝到位。這肉丁又嫩又鮮。」
「裘安幫你備了些嫁妝。」白棠補充道,「另外,我和裘安搬回來住。送你出嫁方便些。」
蘇氏喜不自勝:「好啊!」給他倆一人挾了只桂花米糕,「你們愛住多久住多久!」
白蘭不覺鬆了口氣。有白棠裘安陪伴蘇氏,她就算嫁了人,也能安心些。
不一會小籠送了上來,白棠搓著手道:「天一涼,就想著吃口熱乎乎的小籠!」
白蘭抿嘴一笑,在美食麵前,她哥還是一如即往,沒半點變化。
眼見白棠霸著兩籠小籠不放,徐三眼珠子一轉,委委屈屈的看向蘇氏,喚了聲:「娘。我也好久沒嘗到白蘭的手藝了。」
下一刻,白棠的手背就被他老娘敲了一筷子:「有你這麼吃獨食的么?」不由分說取了一籠給裘安,憐愛的道,「趁熱吃。」
徐三洋洋得意:「謝謝娘!」
白棠舔了下后槽牙:老娘這是有了女婿就不顧兒子啦?
白蘭失笑:「我明早多做些!」
徐三忙道:「不不不。你是要出嫁的妹子,怎能讓你費心費力?好好養著就是。」
白蘭悵然道:「我還能為你們做幾回點心呢?」
一句話,屋裡的氛圍剎時低落起來,蘇氏別過臉,眼底淚意盈然。
白棠不爽了:「娘,你這偏心偏得厲害了。我成親前可沒見你為我傷心不舍。恨不得把我趕到魏國公府。輪到白蘭了,動不動就掉淚珠子?」
蘇氏呸了他一聲:「你哪能和白蘭比?你不欺負裘安就不錯了,白蘭嬌滴滴的脾氣又軟,萬一被高家人欺負了怎麼辦?」
白棠長眉一挑:誰敢?!
高家自從鄭氏死後,在北京這些日子要低調就有多低調。高老爺子之前是多掐尖要強之人,近年來幾乎足不出戶。高岑送鄭氏遺體回鄉,抵達北京后便全權接手了高家的生意,高鑒明卻留在了南京,按高家的話來說,南京的生意總要有人打理,就讓高鑒明駐守南京抱古軒。大夥都明白,高鑒明這是失勢了。
鄭氏母子與漢王勾結襲擊北上的車隊。這事瞞得再好,若有哪天白棠或徐三那邊透出一兩分,高家就要傷筋動骨,被同行所不齒。索性放逐了他,免得將來再起禍害。
不管高鑒明多不甘,他只能暫時認命的接受祖父的安排。在外祖家的安排下,安靜的等候著重振旗鼓的時機。
他每月兩封書信,情真意切的問候祖父的身體、妹妹的近況。偶爾還會提到益明在南京備考的情形,讓家人放心。再講述番自己近來生意上和製紙上的心得,其他的事,一概不提。
這般堅持了大半年,高老爺子的回信也漸漸的多了起來。畢竟是從小帶大的孩子,傾注了自己無數的心血,高懷德又怎能完全無視這個大孫子?
老爺子的頭髮已經全白,身體也僂佝了許多,摸著案前厚厚的信,嘆道:「若是他真的改過自新,益明的婚禮,就讓他回來一同參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