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上師
清遠寺。
裘安與阿壽立在人來人往,煙火旺盛的寺前,驚訝道:「這人還真不少啊!」
阿壽笑道:「可不是?我聽說這邊求子特別靈驗才帶你來的。」
裘安臉一黑:他和白棠才不是生不出孩子呢!轉身就走!
「別呀!」阿壽忙拉著他,「來都來了,拜一拜又何防?說不定還能見見班智上師求點靈丹妙藥呢!」
裘安噗嗤一笑:做什麼夢呢!這世上哪有什麼靈丹妙藥?!
「你不信?」阿壽瞪大眼。
「信信信。」裘安懶得跟他計較,「你給你阿姐求段好姻緣,倒是正事。」
徐增壽在襁褓中受封定國公,上頭只有一個年幼的長姐徐凌。這些年徐凌為了照顧定國公府照顧弟弟,生生耽擱了自己的親事。如今弟弟成家在即,她也算是熬出頭了,也終於考慮起自己的終身大事。
「是!我定要為姐姐求個頂頂好的夫君!」
兄弟兩人並肩入寺,捐了香油錢,求了平安符。準備離開時,裘安的步子卻頓了頓。
「怎麼了?」
「這兒的紙——」
「紙?!」
裘安跟著白棠久了,對市面上的各種紙質了解頗深。清遠寺是藏傳密宗,寺裡頭不僅擺設與佛像,連抄寫經文所用的紙和中原內地都頗不相同。
裘安正研究著寺內色彩鮮艷的經幡的用紙時,阿壽扯了扯他的衣襟:「那不是工部的潘大人么?」
裘安搭眼一瞧,正是潘佑明!
只見潘大人一臉的驚惶,身邊四個小廝抬著只擔子,擔上坐著個年俞六旬的老婦人,耳邊只聽到婦人的凄楚的呻吟聲:「痛啊,痛死我了!兒啊,我是要死了啊!」
「娘,班智大師就在裡頭,您讓他看了再說——」
「這不是病……我早告訴過你們,這不是病!我就是被人毒害的……唉喲喟……」
身邊的人皆是一臉的無奈,潘大人抹了把臉,忍怒道:「您諱疾忌醫,才受了這大罪!再不讓大夫診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潘老夫人沒敢再胡言亂語,依舊呻吟聲不斷。
裘安起了好奇之心:「班智上師擅醫?」
「是啊!」
「走,瞧瞧去!」
一名紅衣喇嘛聞訊而出。身邊的人一起驚呼:「上師來了,上師來了!」
裘安咦了聲:「這是班智上師?年紀不大啊?」
班智四十不到,膚色黝黑。五官鮮明,一雙深遂的眸子幽深似海,嘴唇及下巴的輪廓如刀削般堅毅。身形高大健壯,竟是個十分英俊的出家人。
「上師,還請救救我母親!」
班智察顏觀色,瞧老夫人面色青白,氣若遊絲,沉聲道:「快進我禪房!」
徐三和阿壽緊跟著進了禪房,班智怔了怔,對潘佑明道:「那兩位不是令公子吧?」相貌骨骼看著並不像父子。
潘佑明這才發現徐三倆人,驚訝道:「定國公,徐三爺?!」
阿壽拱手道:「潘大人不必管我們,救治令堂要緊!」
潘佑明愕然:什麼意思?
班智笑了笑:「禪房狹小,客人過多不利病人診治。兩位貴人請外邊等候。」
徐三與阿壽灰溜溜的趕到了外間。好在外間也聽得清裡面的談話。
「上師,大約半月前,家母後背當起了只硬包。侍候的丫鬟說,當時只有栗子大小。上面還有個綠豆大的白頭。母親沒當回事,癢得厲害了就讓婢女搓揉。後來流過幾次膿。母親以為流了膿就好了,沒想前幾天背部像火燒一般紅腫起來!」
解開潘老夫人的衣衫,後背上的瘡腫直徑半尺多!濃液橫流觸目驚心!
老夫人還在念叨:「毒,一定是有人毒害我!」
班智皺緊眉頭:「城裡的大夫怎麼說?」
「之前還沒這般大時,都說腫毒已經成形,光靠藥物是不中用了。必須動刀子才行。但是我娘不肯,硬說自己是中毒!」
班智面帶薄責的對老夫人道:「這毒瘡由內而起,怎會是外毒所致?老夫人錯過了最佳治療的時機啊!」
「現在大夫都不敢給她動刀了!上師,您看——」
班智點點道,笑道:「恰巧我擅治外傷。」
潘佑明大喜,深深一揖:「多謝上師!」
班智立即命人燒水備刀,又親自到園中折了許多小竹枝。
裘安忙扯了阿壽跟在他後邊,好奇的問:「上師,您折這些桃竹枝作什麼?」
班智淡聲道:「自是治病所用。」他取了隨手的藏刀,颳去細竹枝上的青皮,只余白嫩的竹芯竹膜。
裘安見他用力揉搓竹芯成棉花般柔軟,再用香油潤濕捏成一團團備用。不禁嘖嘖稱奇:「這有什麼用處?」
班智忙碌中應道:「瘡癰太大,毒勢正強,剜去毒瘡后瘡口不能暴露。用此填塞傷處。」說完便帶著竹團回禪房了。
裘安揉著下巴:「看樣子,這位上師,還真是個高人啊!」
禪房裡的閑雜人等都被趕到外頭,只留了潘佑明夫妻兩人。
姜氏一見上師要動刀,身子便止不住的打顫。潘佑明握著她手道:「不敢看就別看!」忍不住問,「上師,不用讓家母昏睡后再動刀么?」
班智搖頭道:「再痛也痛不過此時了。」他將一柄細葉刀火燒之後,外面捆了一層麻桿,只露出四分長的刀刃。眼見潘佑明茫然的神情,正色解釋:「背上肉薄,用刀稍有不稍,傷到腑臟就會出人命。故今日的刀也不能深下,只是去掉腐肉而已。」
裘安在外聽得頻頻點頭:果然不是白瞎的名頭!
阿壽也是個好奇心重的,兩人恨不得長雙眼睛飛到禪房裡看個究竟!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就聽見老夫人直喚:「舒服了舒服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潘佑明夫妻一臉輕鬆的走出了禪房。
裘安忍不住上前問:「老夫人還好吧?」
「勞三爺牽挂!」潘佑明微笑,「多虧上師醫術了得啊!見了上師的手段,才知這大夫治病如用兵啊!」他指劃了一下,「挖出只雞蛋大的膿瘡,還能堵住傷口止血療傷!一步一步嚴絲合縫!厲害,厲害!咳,三爺,定國公。恕在下先行一步,還要安置母親!」
老夫人的病情嚴重,班智讓她住在客房內,以便親自觀察換藥。潘佑明自然覺得十分慰貼,重金酬謝不提。
潘母這一住,足足住了十來日,直到傷口開始長肉癒合了,才接回府中繼續休養。
班智上師就此一戰成名!
清遠寺的名聲隨著他一起如日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