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英國公的絕望(一)
那婆子大聲道:「大人,我女兒懷著孩子生死不明,程家脫不得干係!程雪楓何在?我要與他對質!」
鍾兆陽還未說話,千琴娥眉微蹙:「這位夫人有所不知。程公子遠在蜀中,怎麼跟你對質?」
「那就請大人召他回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婆子磕頭道,「若是我冤枉了他,老婆子我給他磕頭賠禮!」
千琴掩袖低笑:「您這話說的可不對,當務之急不是應該尋找您女兒的下落?您急著和程雪楓對質有何用?他能把你女兒變出來嗎?再說,他從蜀中趕回京城,千里迢迢,少說也要一兩個月的路程!就算您和他對質了,他若不承認你有什麼法子呢?」
婆子大聲道:「我有他的玉章為證。」
千琴笑道:「那也可能是你們偷來的呀。」
「你——你血口噴人!」
眼見兩人竟要在公堂上吵起來,鍾大人高聲喝道:「夠了!」
千琴忙作了個揖賠禮:「千琴無狀,望大人見諒。」
鍾兆陽面色略緩,對著婆子道:「千琴姑娘的話也有道理。你說程家公子與你女兒珠胎暗結,可有醫案或是大夫證明?」
婆子抹淚道:「我女兒未婚先孕,瞞著都不及,哪敢找大夫?」
鍾兆陽又問:「那你女兒與程公子相識,可有人證?」
婆子苦著臉:「他們暗中往來,連我都瞞著,我去找誰作證?」
鍾兆陽笑了起來:「那便有些麻煩了。你如今一無人證,二無物證。僅憑一張嘴,說破天也不能定了程家一家人的罪啊!」
婆子怔了片刻,嗷的放聲大哭:「我苦命的女兒啊!你就這樣被人白白謀害了啊!我早勸你,不要來京城你偏不聽!硬說程雪楓對你一片真心,如今一屍兩命,死得不明不白!你讓我今後怎麼活啊——」
砰的聲炸響!鍾兆陽拍著驚堂木怒道:「你這婆子好沒道理!你女兒傍晚入程府,到失蹤之間不過一個時辰。此期間程家人若是謀害了你女兒,屍體在何處?本官已經搜查過程府,並不見屍體。若說程家若將屍體運到外邊處置,本官也徹查了一番,當晚並程家並無奴僕及車馬外出。你緣何一口咬定你女兒已死?」
婆子委屈至極的喚道:「大人,女兒失蹤了兩日,又帶著那般隱情。若不是程家殺人滅口,我想不出其他緣故!」她頓了頓,「程雪楓雖然遠在蜀地,但也不能置身事外。大人,應該召他回京受審,與我對質啊!」
地方官員沒有皇帝詔令,豈能擅離職守?若要召回程雪楓,那鍾兆陽必要將此案呈於皇帝,請陛下下令召人回京。如此一來,這案子豈不要鬧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
鍾兆陽微微一笑,泰然自若的道:「此案無須程雪楓回京對質。」
婆子又是一怔:「為何?」
「其一,他既不在京中,程家也來不及與他聯繫。就算程家謀害了你女兒,謀殺之案也與他扯不上干係。其二,你女兒未見屍體,故只能算是失蹤。現今最重要的事是找到你女兒為主。你總扯著程雪楓是何道理?」他一揮袖子,「你且回去,三日之內,必有你女兒的消息!」
婆子撇了撇嘴,勉強笑道:「若是我女兒活著自是最好不過,可是——」
「怎麼,三日你也等不得?難道要本官在無憑無證的情形下,給程家定罪?」
婆子見府尹大人發怒,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好諾諾而退。
松竹齋內,千琴將上堂的經過一一與白棠說了,喝口茶潤了潤嗓子,奇道:「公子,為何要千琴跑這一趟?」
白棠輕輕一嘆:「我是仙樂坊的靠山。你出現在順天府,便已表明此事我算是插手了。」
千琴黑珍珠般美麗的雙眸微微一亮:「您是在提醒幕後之人?」
「他若聰明,就該收手。若一意孤行,就別怪徐三出手不留情面。」白棠取了疊譜子出來。「回去好好練。」
千琴又驚又喜:「這麼多曲子?!」
白棠淡聲道:「夠你們練上小半年的。」
千琴怔了怔:「怎麼,公子的意思是,仙樂坊還要休整小半年?」
白棠點頭。因為大明朝第四任皇帝明仁宗僅在位八個月就猝死!算來時間也差不多了,民間少不得又要守孝三個月!
千琴極聽白棠的話:「公子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做!」
傍晚,徐三如常接白棠回家。
白棠見他一臉的興奮,興奮中又帶著幾分恚怒,不由問:「事情辦妥了?」
徐三嘿了聲:「我倆出手,還能讓他們逃得掉?逮回去還沒怎麼審呢就交待了上家。順藤摸瓜摸到張伯忠的心腹手下。我已經將認罪書全交給英國公了。」
程家的案子,如果真有幕後黑手,白棠料定庭審后,必定會有人散發謠言詆毀程家,順勢將事情鬧大。逼得程雪楓不得不回京對質——張伯忠的意圖,就算這案子不能成事,也勢必要對他不利的!所以絕不能讓雪楓回來!故徐三早在各家茶館酒肆埋伏了人手,翁中捉鱉。結果,還真讓他捉了好幾人!
待他們畫押認罪,徐三拿著認罪書直接尋到了英國公。
彼時英國公正在沙場上練兵,眼見徐三騎著赤珠而來,滿臉冰霜凍得能掉冰渣子的模樣,他還不以為然的笑問身邊的副將:「這小子,誰又得罪他了?」
待徐三將一摞紙塞他手中,他有點兒莫名的看了幾眼,神情慢慢凝重,手背上暴起青筋,險些控制不住撕爛這些紙!
他強作鎮定的收起罪狀,帶著徐三到了無人處,轉身就拔劍指著他的心口,咬牙切齒的怒喝:「徐裘安!我英國公府何曾得罪過你?!你要這樣陷害伯忠?!」
徐三瞥了眼雪鋒銀刃,冷聲道:「是不是我陷害你兒子,您回去問問他便知道了。」
「不可能!」英國公恨極,「他有什麼理由構陷自己的親家?」
「理由?」徐三忍不住冷笑,「外城有座普玉庵。你自己去看看便知道了。」
普玉庵?!
程雪蕪出事時,英國公出征在外。回來后只依稀聽說她離府修行之事。當時心頭便是一跳,但回家見兒子也沒什麼異樣,總以為他已經將心從雪蕪身上收了回來。所以也就沒太在意。如今聽徐三這麼一說,英國公素來雷歷風行的人,如何能忍?立即招來坐騎,獨自趕往普玉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