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老人
霍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都快變成迷彩服的白體恤，猶豫了一會，點點頭。
除了這個提議，也沒別的辦法了。
霍歌整件衣服濕噠噠地黏在身上，自然不可能再坐在阿牛的懷裏騎車，加上這邊離阿牛家已經不遠了，阿牛索性推著自行車走，領著一旁的霍歌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遇到有相熟的村民，遠遠的看見阿牛，便打招呼道：“阿牛，這是要帶女朋友回家見你爹啊？”
阿牛的臉一紅，下意識看向霍歌，她隻是笑了笑，示意自己不在意。
他忙跟那人解釋道：“你別瞎說，她是來咱們村觀賞風景的，我本想帶著她過來，沒想到把人摔田地裏了。”
村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句，揮了揮手，便走了。
阿牛見霍歌始終不說話，以為她生氣了，便解釋道：“我們這的人都這樣，莊稼人，大大咧咧習慣了。”
霍歌抿了抿嘴：“放心吧，我沒生氣，走吧，趕緊去把衣服換了。”
阿牛應了一句，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幾分，沒多久，兩人就停在了一個磚瓦房前麵，阿牛在身上翻了翻，找出一把小鑰匙，打開門上的鎖，領著霍歌走了進去。
“往裏走左拐就是洗手間，裏麵可以洗澡。”阿牛給她指了指，說道：“你先洗吧，我爹還沒回來，我怕我洗澡的時候他突然回來了，看到你坐在屋子裏，要鬧出什麽誤會。”
霍歌點點頭，從裝著換洗衣服的袋子裏拿出一條紅裙子便進了洗手間。
沒一會兒，洗手間裏就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阿牛隻覺得這水聲聽著讓他有些口幹舌燥，真是奇怪，平時隻有他跟他爹在家的時候也沒見會這樣。
莫名的，他又想起在自行車上看到的那條風景線，這下可好了，連下半身也不受控製地開始抬頭挺胸了。
他有些懊惱，隻好把上衣脫了，在門外的井舀了一桶冷水，從頭澆到腳，再換上一件幹淨的衣服，那才算解決了些許。
可是這些問題是解決了，霍歌的問題該怎麽辦？
阿牛正思索著該怎麽辦，身後突然傳來霍歌的聲音：“我洗好了，你爹還沒回來嗎？”
他一慌，下意識回頭。
隻見一張從小看到大的臉猛地出現在自己眼前，頭上還滴著水珠，因為剛洗完澡的緣故，臉色有些白，風從開著的門吹進來，將霍歌身上的紅裙擺吹得一晃一晃的，猶如一麵招魂幡。
阿牛一屁股跌在地上，抖著嗓子喊了句：“鬼啊！”
鬼？霍歌也被他嚇了一跳，猛地向後一看，隨後才反應過來，阿牛說的是自己！
她揚了揚眉，看來，阿牛認識蘇冉冉！
可是不對啊，阿牛的年紀比自己還小，又怎麽會認識自己的母親？這不開玩笑嗎？
想到這，霍歌擰了擰眉，往阿牛走了一小步
阿牛嚇得站都站不起來，縮在地上一直往後退：“你……你別過來……”
看見阿牛的反應，霍歌幾乎可以確定了，阿牛認識蘇冉冉！
她的臉本就和蘇冉冉有八分像，原本戴著帽子，頭發又被紮起來了，看得還不怎麽清，後來帽子掉了，她的臉又沾上了泥土，如今她將頭發放下來，帽子也取掉了，簡直就是活生生的蘇冉冉再世。
看來楚天德有一點說對了，蘇冉冉在金紡村還真的是名噪一時啊，去世了那麽多年，連一個小輩都對她印象這麽深。
“你看我像鬼嗎？”霍歌又往前走了一步。
阿牛聽了她的話，身體遲疑了一會，還是往後縮了一步。
確實不像鬼，都說鬼出現的時候會穿著生前最喜歡的衣服，聽說，那個人平時穿的是紅衣服，自己看到霍歌的時候，霍歌是穿著白色的T恤的，兩人充其量隻是樣貌相似而已……
可是，真的會有人相似到這種地步嗎？
阿牛又看到霍歌腳邊的影子，又想到在自行車上自己還是接觸過霍歌的，心裏總算踏實了一些，腳下的力氣也回來了，扶著地板有些狼狽地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阿牛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霍歌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問道：“沒什麽，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我是讓你想起什麽人了嗎？”
“是一個逝去很多年的遠房姑奶奶。”阿牛老實地答道：“姑奶奶是我們族裏的驕傲，小時候，我爹經常拿著她的相片，教育我要好好念書，所以，我對她的長相尤為深刻。”
遠房姑奶奶？蘇冉冉居然還是阿牛的姑奶奶？那自己不就是他的姑媽？
霍歌的眼睛滴溜溜一轉：“那麽巧，你姑奶奶不會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吧？你這麽說我倒是對你姑奶奶有幾分好奇了，我是在A城長大的，要不是學校來C城寫生，我也不會有機會來看看，沒想到，還能有這種奇遇。”
阿牛想了想，說道：“你等我一下。”
說著，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起什麽什麽來，邊找邊問道：“你們寫生是去C城那座青南山嗎？”
“是啊。”霍歌應了句。
“我以前也經常跟朋友去，但是那邊太偏了，不好走，沒車子過去。”阿牛說著，突然來了句：“找到了！”
隻見他將一張黑白照片遞了過來，照片上的女人正是蘇冉冉，紮著兩條小辮子，明眸皓齒，笑起來很是精神。
阿牛見她盯著照片發了呆，便問道：“跟你很像吧？”
“是挺像的。”霍歌笑著應道。
那是她母親，能不像嗎？好歹體內一半的染色體也是來自於照片上這個女人啊！
阿牛撓了撓後腦勺，接著說道：“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其實，我是父親撿回來的，聽父親說，那位姑奶奶長得天仙般漂亮，讀書也聰明，隻是後來出了一些事，讓她的人生蒙上了汙點。”
“一些事？”霍歌有些激動地看著阿牛。
阿牛卻沒有再說下去，大概是覺得自己家的醜事說出來讓一個外人知道，不太好，畢竟他和霍歌認識，也不過一天不到。
可是，這沒關係，阿牛的話讓她聽得出來，蘇染染在金紡村是有些名氣的，阿牛不說，不代表別人不會嚼舌根，隻要有人嚼舌根，她就可以打探出事情。
在屋裏坐了好一會，也沒見阿牛他爹回來，這畢竟是農村，一男一女的獨處一室也不方便。
阿牛想了想，便問道：“小歌，你有地方住嗎？”
霍歌搖搖頭：“沒有。”
唐若給她的地址精確到號，她本想著實在不行就住到蘇冉冉的老房子裏去的，可是昨天回家收拾衣服，跟楚天德旁敲側擊的時候，楚天德居然透露出一個消息——蘇冉冉老家的房子一年前就拆了。
她頓時就傻眼了，還好上天待她不薄，讓她在車站遇到了阿牛，實在不行，她就賴死在阿牛家吧。
阿牛想了想，說道：“我家隻有我和我爹兩個大老爺們，你一個女孩子住我家也不方便，我有個老嬸住這附近，要不，你去她家住吧？她人挺熱情的，而且她丈夫死得早，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大家也有個照應。”
霍歌本想拒絕，可是轉眼一想，既然這個老嬸為人熱情，說不定知道的更多。
她點了點頭：“好，那就麻煩你了。”
阿牛忙完一切，領著霍歌往老嬸家走去，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
聽見有人敲門，裏邊有個蒼老的女聲問了句：“誰啊？”
“老嬸，是我，阿牛。”阿牛在門外答道。
阿牛的話音剛落，門便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出現在兩人麵前，應該就是阿牛口中的老嬸了。
“你小子大晚上不呆在家裏跑來我這幹什麽？”老嬸掃了霍歌一眼，因為門口有些暗，看得不怎麽清楚，隻隱約覺得有些熟悉，便沒管她，看著阿牛說道。
阿牛嘿嘿一笑：“老嬸，我想擺脫你一個忙，你看成麽？”
“那準沒什麽好事了。”老嬸沒好氣地說著：“說說看。”
“我這朋友，來金紡村玩，沒地方住。”阿牛把霍歌往前推了推。
裏邊的燈光打了出來，照在霍歌的臉上，把霍歌的整張臉照的慘白，一條紅裙子在微風中輕輕蕩漾，十足一個穿著紅裙的厲鬼。
老嬸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喊了一句：“媽呀！”
阿牛趕忙扶住她：“你別慌，這是活人，這不是蘇姑奶奶！”
老嬸又瞅了霍歌好幾眼，這才安下心來，嘴裏不斷嘀咕著：“怎麽會有這麽像的人？你小子是故意帶過來嚇我的吧？”
阿牛嘿嘿一笑：“我開頭也以為是姑奶奶，後來發現有影子，還摸得著，就不怕了。”
老嬸瞅了一眼霍歌的腳底，心也安了不少，可是換誰放一個這麽嚇人的人在自己家，心髒也承受不住啊。
“你小子就是存心的，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姑奶奶有交情。”老嬸瞪了阿牛一眼。
交情？這個老嬸跟蘇冉冉有什麽交情？兩人之間差了應該有一輩了。
霍歌沒吭聲，隻是默默地站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