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對比
邱靜一愣，又躺回了床上，好半晌才出生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剛，你趕傅月走的時候。”霍歌輕聲答著，擰開飯盒的蓋子：“你該吃飯了。”
香味順著空氣蔓延，沒完沒了地鑽進邱靜的鼻子裏，引得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地響著。
霍歌輕笑了一聲：“既然餓了，為什麽還要把傅月送來的飯摔掉？”
邱靜隻是默不作聲地扒著飯，沒有回答霍歌的話。
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難道要說，每次看到傅月毫無損傷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特別蠢嗎？那種生命關頭，大家都忙著往山上跑，她卻逆著人流往傅月住的地方跑去，結果傅月早就到山上避難了，活該她受傷，活該她毀容……
嘴裏的飯菜猶如變了味一般，變得又酸又澀。
“其實，我和傅月一直很佩服你。”霍歌突然出聲說道，讓邱靜一愣。
佩服？佩服她什麽？蠢嗎？邱靜扯出一絲苦笑，牽起的弧度帶動了傷口，讓傷口有些火辣辣的疼。
見她沒說話，霍歌便接著說道：“佩服你永遠能為朋友兩肋插刀，永遠能在朋友有難的時候挺身而出。”
她記得，當初她因為貼吧的事情的時候，邱靜也是因為這件事，和陳瑩瑩打起來了，到後來傅月和葉嘉琪的事，再到青南山的事……
“這種性格，也可以理解為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吧？”邱靜嘲諷地笑了笑，臉上又是一陣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傷口的存在。
如今，這種狗拿耗子的行為，就受到懲罰了，人沒救到，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可是如果這個社會少了你這種行為，那要變得多麽荒涼？路上看到老人家摔倒了沒人扶，小孩子走散了也沒人管，有人突發疾病也不會有人救……”
霍歌的聲音輕而柔軟，卻一次次地撞擊著邱靜的心。
邱靜本就是屬於外表看起來冷冷酷酷，但是內心是那種路上看到一個老太太過馬路也會上去幫忙扶一把的類型，霍歌說的這些事，都是邱靜幹過的。
有一次，邱靜還差點因為幫一個產婦，被人削了。
邱靜垂了垂眼簾，沒接話。
霍歌不會懂她，失去了這半邊臉，她下半輩子就相當於毀了。
工作，愛情，生活……
因為不懂，所以才能說的這麽輕易吧。
“我和傅月在私底下偷偷聊過關於對你的想法，我們都認為，你簡直是當代的俠女，所以，這大概也就是為什麽當初傅月失戀的時候會抱著你哭的原因。”
為了這件事，她甚至還跑去問過傅月，是不是喜歡邱靜，當時傅月隻是笑著罵她神經病。
如今想來，大概隻是因為邱靜給她們的感覺，一直像個大姐姐一樣，在她們出事的時候，邱靜永遠會義無反顧地站在她們這邊，做她們最堅強的後盾。
聽霍歌提起這件事，邱靜便想起了傅月當時的狼狽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可是很快，臉上火辣的感覺又讓她回到了現實。
邱靜盯著飯盒裏的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好久，才說道：“小歌，你知道嗎？剛出了事的時候，我恨過傅月，恨過自己，甚至恨過你。”
霍歌張了張，剛想說什麽，就被邱靜製止道：“你先聽我說。”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恨傅月，為什麽出去了沒有跟我說一聲，恨自己怎麽那麽蠢，不先顧好自己再去管別人，我甚至想到，為什麽你要拜托我幫你這個忙。”
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霍歌愣住了。
是啊，如果自己不拜托邱靜幫自己的話，那麽，跟邱靜住在一起的人就是傅月了，邱靜也不可能會因為想要回頭去找傅月，導致毀容的下場……
她從來沒想過，這裏麵還有她的一分過錯。
看到霍歌的表情，邱靜抬手摸了摸她，因為不適應一隻眼睛的原因，她摸了兩次才把手貼到霍歌的臉上。
“後來你剛剛跟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就想通了，救傅月是我自己的選擇，其實和傅月沒有關係，更和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你隻是想見你的母親一麵而已。”
傅月沒有錯，她隻是那天晚上比較晚睡而已，甚至自己應該覺得慶幸的，因為傅月沒有受傷。霍歌也沒有錯，霍歌隻是想見她死去的母親，她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選擇參加培訓的嗎？自己也沒錯，她是為了救傅月，何來的過錯？
如果真的要說有錯的，錯的應該是天。
“我們都沒有錯。”邱靜喃喃地說著，仿佛是說給霍歌聽，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是，我們都沒錯。”霍歌伸手抱住她。
想到自己當時在畫室跟邱靜說的話，霍歌眼底閃過一絲愧疚。
說到底，她也騙了邱靜，為了一些私欲，產生了這場悲劇。
“恩，沒錯。”邱靜的聲音在霍歌耳邊悶悶的響起。
一直在醫院呆到晚飯時間，傅月來的時候，霍歌才準備離開。
大概是這幾天經曆了邱靜陰晴不定的性格，傅月小心翼翼地打開病房門。
可是病房門的一幕讓她驚呆了，板了一個星期臉的邱靜居然彎著嘴角在跟霍歌聊天。
不愧是小歌啊……
傅月暗暗地在心裏讚歎著霍歌神一般的存在，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生怕自己腳步重了，又驚走了邱靜的笑容。
霍歌見她踮著腳進來，又輕手輕腳地把飯盒放到床邊的置物桌上，也猜到了她幾分心思。
可是看了一眼邱靜，自從傅月進來，邱靜臉上的笑容就變得有些僵硬，她在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明知故問道：“傅月，你跟做賊一樣做什麽？”
“啊？有嗎？沒有啊。”傅月打著哈哈應著，有些猶豫要不要趁霍歌在的時候把飯給邱靜。
邱靜看見傅月小心翼翼的表情，垂了垂眼簾，說道：“我有點餓了。”
啊？餓了？傅月一愣，居然沒反應過來。這還是邱靜受傷以來，第一次跟自己說她餓了。
霍歌見傅月始終無動於衷，忍不住用手肘動了她一下：“煮飯婆，我的女王大人說餓了。”
“啊，好，吃飯！”傅月應著，將飯盒打開，遞了過去。
邱靜和傅月從認識開始，吵架還未超過一個星期，可是如今居然連說句話都覺得尷尬，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私欲才導致的，霍歌的眼底不禁閃過一絲愧疚。
補抓到那絲愧疚的邱靜以為霍歌還在自責，隻好放下飯盒，苦口婆心地安慰起霍歌來，霍歌笑了笑，也沒解釋。
見兩人開始正常的交流了，她想了想，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從醫院出來，她有些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離吃飯的時間尚早，她便四處逛了一會，逛著逛著，等她回過神來時，居然走到了DS集團的樓下。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一樓除了幾個前台，沒什麽人在了。
她突然想起楚懷風那天拉著她的手說要跟她玩遊戲，最後將她帶到門口時，一睜眼，就是一群的記者對著兩人一直拍照。
事後登出來的報導裏麵，還有一張照片，是她閉著眼睛，他牽著她的。
印象中，還有幾個記者因為這張照片，打電話到楚懷風的手機上，委婉地問他，“楚夫人是不是個瞎子”一類的問題，那時候，兩人正和楚天德在吃飯，他坐在她身邊，所以電話裏的問題她聽得一清二楚。
記者的問題剛說出口，他的臉就黑了下來，說兩人不過是在玩遊戲，記者還問他怎麽會在辦公的地方和未婚妻玩遊戲。
她記得，那時候，他說：“她若喜歡，DS集團就是她的，區區一個遊戲算得了什麽。”
在他嘴裏，這些撩動人心的話那麽輕易就能說得出口。
多動人啊，“江山為聘，隻為博美人一笑”，霍歌至今還記得那條報導的標題，如今卻已經物是人非。
身後猛地傳來一陣車子的喇叭聲，讓霍歌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路中間，她扯了扯嘴皮子，牽出一個嘲諷的表情，往邊上走了幾步。
她斂了斂心神，掃了DS集團的門口一眼，門口的一幕讓她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隻見打開的玻璃門裏，楚懷風牽著周婉兒的手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周婉兒似乎特別高興，踮著腳尖在他嘴角邊親了一下，他寵溺地刮了一下周婉兒的鼻尖。
原來，真的是“江山為聘，隻為博美人一笑”，隻不過，這個美人不是隻有她一個，或者說，這個美人根本就不是她。
大概是留意到有目光在盯著自己，周婉兒看了過來，隨即牽著楚懷風的手馬上鬆開了，用眼神向楚懷風示意了一下。
楚懷風隻是淡淡地掃了霍歌一眼，將周婉兒打橫抱起，馬路的另一邊走去。
周婉兒的驚叫聲傳入霍歌的耳中，尤為刺耳，兩人從霍歌跟前經過的時候，霍歌清晰地看見了周婉兒看著自己時眼底的挑釁以及楚懷風眼底的漠然。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傻，為什麽要跑到這裏來自取其辱？那天晚上電話裏的那個教訓還不夠痛嗎？非要再丟一次麵子？
楚懷風抱著周婉兒過馬路的時候，霍歌突然有些惡毒地想著，要是有一輛車子突然撞過來就好了，就可以把兩人撞分開了。
她斂了斂心神，抬手召了輛計程車，報上了楚家的地址。
身後的人影越變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