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宋玉華慶祝生日,宋文華特地從書院趕回來,一家人坐在一起共進晚餐。
開宴前,宋歸鴻照舊板著臉給宋玉華訓話,大意和往年一樣,都是訓誡她又長大了一歲,要好好學習,聽大人的話,要更懂事,不要胡鬧之類的話。
但今年還有些不一樣就是宋夫人,見宋玉華乖巧的坐在桌前,一身紅羅衣,布料是她出海遊曆的弟弟去年托人帶回來的,顏色鮮豔,在燈下會折出斑斕之色,襯著她的笑臉燦若朝霞,脫了一些稚氣。
宋夫人不由有感而發,“團團長大了,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就大膽去做,爹娘都支持你,隻是你答應我們,做事情要考慮清楚,三思而行,不許莽莽撞撞的。”
宋玉華小乖乖樣子的點點頭,眼睛裏滿是認真,“爹娘放心,我肯定會謹慎的。”
看著女兒這麽聽話可愛,宋夫人的惡趣味突如其來的發作了,她皺著眉嚴肅的叮囑道:“爹娘和你哥哥已經商量過了,等你十八歲的時候才能嫁人,所以在這之前,你還是要收斂一下,明白嗎?”
“嫁——嫁人?”宋玉華騰地漲紅了臉,她求助的看向宋文華,“不嫁人,娘不許拿我開玩笑。”
宋文華自然站在妹妹這邊,“還沒影的事呢,娘就拿出來說。”
宋歸鴻放下擦手的巾帕,看向女兒,“你娘說得對,你現在年紀還小,的確不適合考慮這些問題。”
宋玉華朝她哥吐吐舌頭,她就知道,一般家裏分兩個陣營,兄妹陣營和夫妻陣營。
坐在主位的宋老夫人見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聊天,仿佛把她隔出來一樣,不滿意的哼了一聲,“行了,該說的也都說了,吃飯吧。”
一家人都心情不錯,見老夫人發話,便對視笑了笑,動了筷子。
自從宋瑞盈的事情之後,宋夫人和宋老夫人就不大對付了,隻是這次女兒生日,所以宋夫人難得沒有接話。
但宋老夫人卻不甘寂寞起來,仿佛宋夫人不接話就讓她不舒服一樣,指了指侍女給她挾到小碟子裏的青筍歎了一聲,“要是瑞盈在就好了,她最喜歡吃青筍了,也不知道她在庵裏過的好不好。”
宋玉華頓時覺得嘴裏的青筍炒肉沒滋沒味起來,老夫人這次生日的時候還專門讓金鋪給她打了一把長命鎖,本來讓她挺感動,結果轉眼就讓人下不來台。
宋瑞盈逃走的事情是瞞著宋老夫人的,所以宋歸鴻隻幹幹的回答了一句,“怎麽不好了,有吃有喝的,還能修身養性。”
宋文華見狀,替宋老夫人挾了一片魚膾,“祖母,這是我師父從書院後山釣到的魚,肉質鮮美,您嚐嚐。”
誰知宋老夫人卻不領情,反而筷子一摔,“不吃了,再坐下去就要被人趕了,還不如老婆子自己識相一點。”
說罷也不顧眾人的勸攔,便氣咻咻的離席而去,宋歸鴻朝妻子苦笑一聲,然後吩咐一旁的徐嬤嬤,“讓廚房再備一桌送到老夫人那裏去。”
兄妹倆對視一眼,發現對方眼中俱是大鬆一口氣的意思,不約而同的咧嘴無聲的笑了起來。
沒有等到韓冉所謂“另有安排”的宋玉華總覺得自己的這個生日過的不太完整,躺在床上左來右去的烙蔥花餅。
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蘭衿從外間探進小腦袋,沒心沒肺的問了一句,“姑娘,你睡不著啊?”聲音含糊不清,顯然是正要進入夢鄉和周公約會,才被宋玉華吵醒。
宋玉華翻身坐起來,有些煩躁的搖了搖腦袋,“沒事,就是睡不著。”
“要不要我跟您說說話。”蘭衿說著就要抱著枕頭下床,【又能跟姑娘睡一張床了,高興,嘿嘿】
宋玉華搖搖頭,“不用了,你先睡吧,我有事會叫你的。”
蘭衿隻好失落的坐回床上,不想宋玉華又遲疑的問了一句,“蘭衿,晚上我不在,有沒有什麽消息或者信件什麽的?”
蘭衿腦袋支在牆上想了半天才腦袋靈光一閃,“有的,紅鸞姐姐在桌上放了一封信,讓我交給您的,但是您--回來——太-——太晚了,我就給忘了。”蘭衿的話裏有些不好意思。
宋文華好不容易回家一次,為了不讓他連夜回書院,宋玉華好說歹說的在他院子裏拖著他不讓走,這才耽擱到很晚。
“信呢?”宋玉華一下子來了精神,跳下床光著腳在桌子上把信翻了出來,信封上光溜溜的什麽標記都沒有,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把裏麵的信箋抽出來時,那股香味更濃了,宋玉華認得這個味道,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熟悉。
信的內容很簡單,但宋玉華卻壓抑著自己想要飄飄然飛起來的心髒,仔仔細細讀了兩遍。
“吾愛阿寶,遙賀生辰,”光這八個字足夠讓她咀嚼好幾個來回,後來的字句也是大約就是生辰當日她要和親人朋友團聚,他自知搶不過人家,隻好委委屈屈的預定下明日,希望宋玉華能賞光。
一封短信寫的是既有柔情,又表達了自己甘心落在人後的委屈,弄得宋玉華既甜滋滋的,又覺得可樂的不行。
蘭衿從門縫裏看見宋玉華在燈下又是抿嘴偷笑,又是彎著眉眼的樣子,不由好奇那封信的來曆和內容。
但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她已經把信捂在胸口,笑眯眯的吹熄了燭火,“蘭衿,快睡覺,不許打呼嚕啦。”
蘭衿本來想替自己申辯,表示她睡覺從來不打呼嚕的,哪知道裏間宋玉華竟哼起小曲,這哪裏是要睡覺的樣子嘛,蘭衿覺得越發的看不懂自家姑娘了。
放下心頭大石的宋玉華香噴噴的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早就精神抖擻的起床,然後跑到外麵把蘭衿捏著鼻子叫醒,主仆兩個坐在衣櫃前嘰嘰咕咕的挑衣服。
挑到最後才拍板定下一條紫色的曳地長裙,宋玉華正想繼續挑外衫,蘭衿卻打了個哈欠問道;“姑娘,你穿這麽隆重,是要出席宮宴嗎?”
宋玉華難得靦腆的搖搖頭,“不是,是六——恩-——約我——”
這句含羞帶臊,結結巴巴的話讓正想打一個更大哈欠的蘭衿大張著嘴巴,愣住了,妖怪,快點把我家姑娘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