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隔閡產生
過了許久,佛經誦完,周遭歸於平靜。
拂晏超度了地宮裏所有被困的亡魂,讓他們重入六道輪回,享來世之福音。
我們站在小鎮上方,看著王宅後院塌陷的一角,看著塌陷的地宮,那是女童被埋葬的愛情故事。
一個小土墳出現在視野,仔細瞧去,是王財主唯一的家仆,那個小門童。
小門童手捧黃土,刻了排位立在墳頭,看起來倒是個忠心的孩子。
“拂晏,我回桃花庵找了大哥來可好?”
雖然我把和大哥通信的大鳥烤了,可我以為,爹爹阿娘必是能找著大哥的。
待我回去將事情稟明爹爹阿娘,他們一定會替我尋了大哥來的。
拂晏站在雲頭,有風拂過,發絲輕揚,我抬手,它從我的指縫中溜走。
我心裏空空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如這發絲一般,要溜走,抓不住。
“拂晏,你等我。”我抓住他的衣角,使勁拽了拽。
他衝我淡淡一笑,說道:“好,你去吧。”
我不放心的一步三回頭,看著他眉宇間含笑,溫文爾雅。
回到桃花庵,爹爹阿娘並不在家。隻有畫扇一個人抱著隻小狐狸在院子裏玩鬧。
畫扇和喚姬一樣,是我的仙婢。
額,或者說,是爹爹阿娘從小給大哥培養的童養媳。
畫扇見了我回來了,沒開眼笑,抱著小狐狸就湊了上來。
“瑤姐姐,你這麽快就回來了?人間有沒有美男子,好不好玩?”
“爹爹阿娘在哪呢?”我急道。
畫扇嘴一咧,指指天庭的方向:“哦,那個呀,今天是王母的誕辰,他們都去賀壽了。”
我暗道一聲糟糕,南天門最是森嚴,就盼望著能幹得上。
我腳下生風,告訴自己,快一點,再快一點。
南天門外果然有兩個神情肅穆的兵將守在那裏。
我撩了撩下擺,大搖大擺的往裏走。果不其然,被二人用兵器一檔,攔了下來。
“你二人可知我是誰?”我清清嗓子,說道。
兩仙兵交換了下眼神:“上神,這個……您沒有請帖,我們實在不能放您進去。”
我怒斥他們:“果真是迂腐、迂腐!我這次是為了許多條人命而來,你們卻又在這裏墨守成規,真真是氣煞本上神也。出了事情,你二人可擔得起責任來?”
兩仙兵眸色猶豫,為難至極。
其中一個唯唯諾諾地開口道:“那您等一下,我去給您通報一聲。”
我扶額,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兩個迂腐的老古董。
“咦?人界東方怎有紅光大盛?”另一個仙兵翹首,向我身後看去。
我轉過身,順著他指的風向望去,霎時臉變得慘白,隻覺得冷汗直往下流,腦子裏呆呆空成了一片。
“誒,上神,您還要進來麽?”
我一路顛簸,跌跌撞撞地往回趕,不理會身後仙兵的喊叫。
拂晏站在雲端,攔住我的去路,他死死地抱住我,緊張地與我解釋道:“阿瑤,別過去,你聽我說……”
我閉上眼睛,黑暗的世界裏火海一片,人們絕望地掙紮著,嘶吼著。火光滔天,老人小孩,那些原本應該鮮活的生命,那個安靜的小鎮,此時卻成了一片廢墟。
“好,你說,我聽。”我極力克製住聲音的顫抖,說道。
拂晏看我這般冷漠,嘴唇動了動,隻字未說。
我的心漸漸冷了下去:“你就這般等不及,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就好。還是說……從一開始,你就隻想著糊弄我而已。”
“不,不是你想的那般。”拂晏急道。
我背過身,偷偷摸了摸掉下來的眼淚。我討厭極了這種感覺,被自己在意的人糊弄著、欺騙著。
我甕聲甕氣地道:“我給你解釋的機會,你卻連一個字都不願施舍與我。”
“阿瑤。”拂晏拉住我,“是蚩墨,他放的火。”
又是蚩墨,這個人的名字我已經聽了很多次了,每當聽到這個名字都有一種煩躁的感覺。
“你說是蚩墨,我卻看不見一點妖氣?現如今,怎瞅不見他的一絲蹤跡?”我問。
拂晏用手支著腰,嘴唇微微泛白:“他跑了。”
“哈哈,”我冷笑一聲,“你是堂堂戰神,與魔界首領打鬥,卻一點痕跡不曾留下。拂晏啊拂晏,我亦想相信你,可是,我前腳剛離開,小鎮就著火了。我回來,你說蚩墨前來焚城,卻沒有絲毫證據證明。你說,且叫我如何相信你。”
我瞅到拂晏很是受傷的神情,竟有些不忍去看。
我最討厭被別人誤會,因而也不願意隨便誤會別人。我給了他機會,讓他解釋,但他未能給出我想要的答案。
我承認我現在對拂晏充滿了不信任,我確然是不願意去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的巧合的。
尤其是,當這些巧合,都好巧不巧被他碰上了。
我心裏堵了口氣,再不想搭理他,下了雲,隻管一個人悶著頭向前走。
小鎮,再見,再也不見了;女童,一路走好,等來世再續前緣吧。
人界雖不及天界大,可在人界不得隨意乘雲駕霧,一時間我卻不知道要往哪裏去,也堅決抹不下臉來問拂晏。
我知道拂晏就在我身後跟著,隻管當做看不見。可偶爾瞥不見他了,心下仍舊發慌,生怕他把我跟丟了。
這人生地不熟的,讓我一個人到哪裏去。
不是沒想過回桃花庵,可是天帝下旨,讓我到人間除掉蚩墨那個大魔頭,若兩手空空回去,豈不丟臉。
官道上黃沙漫天,身邊的奔走過的馬匹揚起陣陣黃土,嗆得人咳嗽不止。
“姑娘,您去哪啊,帶您一程可好?”馬車上,揚著皮鞭的車夫衝我喊道。
我怔了下,瞅瞅四周,沒見到什麽姑娘。
我指了指自己:“您是說我麽?”
“可不是您嘞,長得是細皮嫩肉的,怎地一個人跋山涉水呀。”車夫咧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啊,我現在可不是姑娘家家,還原了自己的容貌。
我心裏暗道,凡人卻都善良熱心,果然是相親相愛的。
我學著話本子裏那些個書生,搖頭晃腦道:“聽聞京城有花魁娘子紅月,生得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端得是天下華貴、一世豔麗。今欲前往一睹芳容。”
“噗。”
車簾微動,有笑聲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