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利益交換
十月初三,大朝會一過,在外領兵的樞密使童貫就上表恭賀太子,同時以國不可一日無主之名,請求太子立刻登基。
這就是勸進了。
當然,登基的事不能這麽著急,無論如何這最後兩個月還是得等的。
不過,手握十五萬大軍的童貫已經表明了他的支持,這隆道朝廷就算安定下一大半了。
緊接著,童貫的第二封上書就顯得不是那麽令人愉快了。
順義軍突然回京發動兵變,高俅的殿前司兵馬被徐世鬆堵住大門,一連三支部隊突然調動,童貫苦心經營的對方臘包圍網被打開一個巨大的豁口。
於是方臘當機立斷,率領數萬反軍精銳南下,脫離與周軍的接觸。
雖然號稱擁兵百萬的方臘隻帶走2萬多不到3萬的精銳,其餘黨羽都留給了童貫,但方臘本人逃了,他身邊的核心老賊逃了,誰都說不好他能不能再次裹挾幾十萬亂民卷土重來。
於是,童貫請求太子殿下和文相公早定大計,盡快穩定軍心。
太子能不能看清其中訣竅還不好說,但文相公一眼就能看出來,童貫這是在謀求自保。
畢竟,這個宦官出身的樞密使是建興朝老臣,之前也算是主和派一員,隻是到了最近才逐漸脫離原陣營,向主戰派靠攏。
一眾主和派官員的下場,童貫都看在眼裏,那些人畢竟是文官,跟主戰派打的再凶,背後也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連這些人都被殺了,他這個宦官出身的宰執,能不能有個好下場,這是誰都不敢確定的事。
好在,殺秦會之等人,幾乎是徐世柳一人的決定,文相公本人倒是沒有對主和派進行大清洗的意思。
重新執政的文相公很快給童貫去信,要求他統帥全軍追擊方臘,算是明確童貫對禁軍的指揮權。
前線部隊中,唯一受到兵變牽連的,隻有高俅一人。
重新出任權知臨安府的包拯派遣一隊衙役,輕輕鬆鬆在高俅大營中將其捕拿歸案。
殿前司禁軍的指揮權被轉交給徐世鬆。
這位同樣是江北來的徐家人,隻用了幾個月時間,就升級成童貫已下的大周武將第二人!
同是徐家人,徐世鬆與徐世柳獲得的待遇完全不同,這一點連徐世鬆自己都有些想不通。
他借著送徐世玫進文府成親的機會,專門找到徐世柳,問了這位族弟一下:
“老四,你到底是個什麽想法?”徐世鬆問道:“若是你就此放手,我也不多說什麽。若是你還想掌兵,我拚上自己的功勞保你……”
“你是武將,大哥。”
在文相公的書房裏,徐世柳捧著一卷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竹書,微笑著說道:
“而我是文臣,你保我?夠得著嗎?”
大周文貴武賤,即使是徐世鬆這樣一躍成為朝廷武將第二的大員,在徐世柳這個尚未有功名的小人物麵前也是談不上保舉之類的話,除非徐世柳要改走武官路線。
但這是不可能的,若他是武官,之前兵變一連串殺那麽多文官,那事可就說不過去了。
“放心吧大哥。”
見徐世鬆還是替自己打抱不平,徐世柳無所謂的笑了:
“這事哪有那麽容易結束。順義軍是我建的,兵變是我領著他們去的,殺秦會之卻是兵士們自覺自願幹的,我替全軍擔下這個責任,你猜兵士們會怎麽想?他們會不會覺得兔死狗烹,我之後下一個就是他們?”
“呃……”
“翁書平那人我熟悉,好高騖遠,眼高於頂,別人倒也罷了,讓他控製順義軍……,嗬嗬,大哥你當好你的官就行了,順義軍用不了多久,還得落回到咱們手上!”
徐世柳冷笑著說道:
“所以啊,現在先不用著急,等我考出功名之後,你且看他。”
……
徐家的長輩都不在臨安,徐世玫嫁進文家,幾乎相當於一個人入的門,連婚禮都是徐世鬆、徐世柳幫忙,由文相公的親弟弟代做長輩才辦成的。
徐世玫一江北來的野丫頭,與文家這種世代文官的士紳豪族,確實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徐睦河也是進士,這婚禮恐怕會被旁人恥笑。
不過,文相公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文徐聯姻,本質上也是政治聯姻。
要說禮節過段時間文家的女郎嫁到齊省去,身邊照樣沒什麽娘家長輩幫襯。
徐世玫好歹還有兩個哥哥在江南呢。
主戰派掌權以後,之前的一些設想就該開始實行了。
首先當然是想盡辦法把齊省納入朝廷管轄。
這是個長久工作,一朝一夕之間不可能完成,而且需要做很多利益交換,這一點無論是太子還是文及甫,都很清楚。
所以,文家女郎,文相公的小女兒文婉將會盡早出發,前往齊省。
與她一起行動的,還有預計要到齊省做監軍,或者換個說法,齊省運轉使的章明義。
為了讓章明義能迅速打開局麵,太子已經同意徐睦河以都督身份統領齊省軍民事物,想來作為交換,齊省都督也應該能給章明義一些支持。
這都是交換,江南的朝廷需要齊省幫他們擋住韃子,主戰派官員需要齊省分他們軍功以作為他們執政的根基,齊省也需要朝廷的大義支持,以及物資。
雙方各取所需,如此而已。
……
啊,對了,說起各取所需,因為兵變而受到牽連的大周將領中,除了下獄的高俅和不得不避嫌的徐世柳,還有一個人受到了成噸的打擊。
那就是之前剛剛被秦相公招安不久,在大周剛剛獲得一個水師統製位子不久的李飛龍。
太子監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清洗這些支持主和派的武將,高俅第一個倒黴,童貫不能輕動,下一個自然而然的輪到李飛龍。
沒有人考慮過他隻是剛剛投靠秦會之,論罪行,在主和派中其實屬於一個比較低的人。
因為他是武將,還是個剛剛被招安的海盜,更要命的是,他還是個曾經嚐試過投靠文相公的牆頭草海盜。
朝堂上沒有親朋故舊替他說話,也沒人分擔他的罪責,相反,他還得替已經在兵變之夜死去的那些文官背些罵名。
於是,李飛龍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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