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魔骸
魔骸：機械外骨骼專營
這幾個字，用蒼白的油漆，刷在了高懸店門口的招牌上。
招牌又破又爛，本體是一整塊不明原料的合金，但上麵不僅鏽跡斑斑，還布滿了劃痕和凹陷。
一些損傷特別嚴重的地方，被焊上了金屬片作為“補丁”。
這些金屬片的光澤、質感和紋理，都不盡相同：有的通體漆黑，有的呈現軍綠色，還有的則噴塗上了山地、沙漠或雪地迷彩。從質感和紋理來判斷，它們似乎是從某種軍用設施上，截留下來的戰地裝甲。
店麵雖然寒磣，但是，在這幾片戰地裝甲的點綴下，卻又透出了一股子硬核的機械感。
魔骸，這家所謂的機械外骨骼專營店，正是雷九推薦的店鋪之一。
方雨橫推門進去，一進門，光線便忽然暗了下來。一邊讓眼睛適應著光線，一邊打量著店內的陳設，方雨橫發現，店內空間並沒有很大，和內藏一個競技場的“刺客學院”比起來，甚至還顯得有些狹窄逼仄，不過，也還是遠遠超過了，一根石柱能夠容納的空間。
隨著雙眼逐漸適應光線，方雨橫看清了店裏的更多細節。
商店的整體空間，呈現出一個圓形。在店鋪的中央位置，立了一個高大的柱形玻璃筒，因為光線昏暗，方雨橫看不清裏麵的事物。而在店鋪的四周，則是一排長長的陳列館，緊挨著牆壁，環繞店鋪一圈，到店鋪的門邊才截斷。
在店鋪的門邊，也就是方雨橫所在的位置處，店主人安放了桌椅。
看桌椅的布置，它們類似於收銀台，台前卻不見人影，而僅隻在桌上，擺放了一個金屬質的骷髏頭模型。
“你好，請問你是這裏的店主人嗎？”方雨橫向骷髏頭問道。
在見證了永恒之都的諸多神奇之後，方雨橫已經開始習慣，用“輪回者思維”來考慮問題了。不過，從現狀來看，方雨橫的思維還是有些超綱了——金屬骷髏頭沒有任何回應。
換回正常人思維，方雨橫開始撥弄骷髏頭，看看能不能找到電鈴之類，可以用來呼喚店主人的事物，但他一無所獲。
不過，就在他擺弄骷髏頭的時候，內心卻突然感到一種悸動。
方雨橫愕然抬頭，看向店中央的柱狀玻璃筒，裏麵一片模糊，什麽也看不清，但方雨橫卻十分肯定，自己內心的悸動感，正是來自這個玻璃筒。
他試探性地往裏邁了幾步，確認沒有用來防盜的殺人機關之後，才放心大膽地往裏走。
走到近處，方雨橫看到，兩點紅光，在玻璃筒裏間或閃亮。
哢！
開關的聲音響起，暖色調的燈光從天花板上灑下，照亮了整間店鋪，也照亮了玻璃筒裏的事物。
“人體強化動力裝甲，魔骸係列-原型機……”
陌生的話語聲響起，與此同時，方雨橫也看清了玻璃筒內的事物——透明的未知液體中，一個“機器人”靜靜地懸浮著。雖說是機器人，但實際上，它似乎更近似於一套盔甲或者骨架。
仔細觀察之後，方雨橫覺得，把他叫做“機械外衣”，還要更貼切些。
這件“外衣”，包括頭盔和身體兩部分，頭盔呈紫色，正麵點綴了兩個紅色晶體，似乎是“眼睛”。而身體部分，則僅僅覆蓋住了四肢，對於軀幹，隻是用金屬傳動骨架加以包裹，胸口和腹部都沒有盔甲——
正是方雨橫曾看過的科幻片裏，外骨骼裝甲的形貌。
“傳奇輪回者‘魔骸’的經典座駕，首次將心電控製係統、以太傳動裝置和液態肌肉技術三者合一的終極武器。”
陌生的聲音繼續說道。
那人一邊說，一邊從玻璃筒的另一側繞了出來，方雨橫把目光轉向他。
最近出現在方雨橫視野裏的，是一頂黑色圓頂禮帽，禮帽的主人側對著方雨橫，露出一張頭發花白，布滿皺紋的臉，大大的鷹鉤鼻突出臉廓，架起一副金框眼鏡。
方雨橫注意到，老人行動遲緩，還拄著拐杖。
但是，他拄著拐杖的那一隻手，卻在指節上閃亮著奇異的光澤，似乎是金屬打造，與此同時，他的一隻腿也格外纖細，仿佛僅由骨骼所支撐。
下一秒，老人轉過身來，亮出了一半金屬、一半血肉的麵孔。
“現在全套出售，隻收你十五萬獎勵點，有興趣嗎。”
朝向方雨橫的麵孔驚悚，他嘴裏冒出來的話，卻急轉直下，末了，還擠出了幾聲尖酸幹澀的笑聲，刺得方雨橫耳朵發疼。
見方雨橫半晌沒回應，他金屬半臉裏的電子眼滴溜溜轉了幾圈，冒出點點紅光。
“哎呀呀，原來是生客呀，看來你不認識我。沒關係沒關係，咱們現在就認識一下，我是塑骨師，傳奇輪回者‘魔骸’的禦用工匠，隻此一家別無分號喲，嘿嘿嘿。”
塑骨師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門邊，抽出收銀台下麵的唯一一把椅子，示意方雨橫坐下。
方雨橫點點頭，走了過去，在半路說道：
“你好，是雷九介紹我來的……”
然而，就在“雷九”兩個字出口的那一秒，塑骨師臉上的笑容轉瞬消失無蹤，反手就把椅子推了回去，拉長了臉，撞開方雨橫，一言不發地走向房間的另一頭。
塑骨師的力道不重，但他反複無常的情緒，卻把方雨橫弄懵了。
方雨橫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看著塑骨師離開的背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你到底要不要你的東西！”
就在這時，一聲怒吼卻忽然從塑骨師離開的方向傳來。
方雨橫翻了個白眼，循著塑骨師的步伐，快步走去。繞過店鋪中央的“魔骸原型機”，方雨橫這才發現，一個通往地下的入口，隱藏在大玻璃筒的正後方，塑骨師正站在入口旁，不耐煩地瞪著方雨橫。
跟著塑骨師下到地下室內，觸目便是亂作一團的各式零件和工具。
“你就是終舟隊這次帶回來的新人？”塑骨師問道。
“是。”
拿捏不住塑骨師喜怒無常的情緒，為了防止自己哪句話再惹惱他，方雨橫讓自己的回答盡可能簡短。
然而，塑骨師卻似乎根本不在意方雨橫的反應——
他頭也不回地在前麵帶路，嘴裏罵罵咧咧：“這幫人渣，在我這裏賒了多少賬，一到收債的時候，就跑出去找‘輪回結點’。還錢一次都想不起來，往城裏塞菜鳥的時候，倒是從來不會落下我。”
哢！
也不見塑骨師觸碰開關，隻聽得一聲響，地下室裏的照明燈便自動亮了起來。
“自己選吧，新人能用的東西就這麽多。別太挑剔了，隨便拿點垃圾求個心安吧，反正用不了幾次就得給你陪葬，選太好了也是浪費。”
塑骨師鐵手一揮，指向角落裏雜七雜八的玩意兒，半張嘴像塗了蜜一樣甜。
方雨橫倒也不介意，隻是心底的‘黑禍’沸騰了起來，不斷給主人格施加暗示，讓方雨橫產生了一種拆掉塑骨師的衝動。把躁動的漆黑壓回潛意識，方雨橫眯起眼睛，笑著指向房間中央的成品外骨骼裝甲：
“我想要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