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誅楊
內侍的擔憂不無道理，能看出楊駿危機的人不少。司馬遹說的也沒錯，楊駿根本沒有在意那些意見！
馮翊太守孫楚與楊駿關係素來交好，退朝後他急忙從後麵追上楊駿道:“你今天做的過了，司馬繇再怎麽說也是宗室重臣封王在外，你處處針對他恐怕不好吧!”
楊駿瞪了孫楚一眼沒好氣道：“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宗室勢大對朝廷終究不是好事，我退一步他們就會進一步。現在朝堂內外都是我們的人，有什麽好怕的？”
孫楚勸道："你是外戚，現在又擔任伊尹霍光那樣的要職，做事不留後路說話不留餘地怎麽行？大周王朝時輔國重臣有周公召公，在漢代有朱虛侯東牟，他們可都是皇室同姓。你聽過那個異姓大臣專朝政而能善終的？當今宗室藩王勢力正在壯盛之時，你不與他們共同參與朝政，他們發起狠來你就危險了！”
楊駿不以為意道：“讓他們參與朝政才是危險！如今天子暗弱，宗室一旦參與朝政難不保野生滋生，到時候再上下其手誰還能製？我依賴的是現在外戚的身份，一旦讓他們竊居帝位，我這外戚還是外戚嗎？”
馮翊瞬間無語！屁股決定腦袋，無關對錯隻看立場。
一山不容二虎，楊氏雖然是外戚，當今皇後賈南風也是外戚。當朝正宗的外戚可是皇後賈南風一係而不是太皇太後楊芷一係！現在這兩方勢力水火不容，楊駿又不懂交好宗室，怕是有大禍臨頭！
話已說到楊駿不聽，馮翊覺得還是離楊駿遠點為好，以免那天楊駿犯了事被他牽連，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想著馮翊放慢腳步，與楊駿漸漸拉開了距離。
楊駿不懼宗室發難，宗室卻正在緊鑼密鼓的謀劃一句鏟除楊黨。
朝會開完，司馬繇就進麵見了皇後。
在司馬繇看來，皇上司馬衷愚蠢，皇後賈南風也好不到哪裏去！
對當今外戚而言，真正有威脅的不是楊駿那樣的權臣，而是司馬瑋這樣的宗室！
權臣的權利再大卻有君臣名分，宗室封王正處於鼎盛之時，權臣一旦觸犯皇室底線，皇室反撲之下權臣能落個什麽下場這是用屁股都能想明白的。
與權臣不同，宗室同出一姓，奪了楊駿手中二十萬禁軍的軍權，就有了改天換地的能力。到時候，誰還會認她這個皇後？
但是這個蠢女人還偏偏為了奪權串通宗室，想把自己最大的依靠扳倒，引狼入室而不自知真是蠢得無可救藥！難道她就不知道他所有的權勢都來自他的丈夫？這麽愚蠢還不自知，如果不好好利用一番實在太對不起她！
看著賈南風醜陋的嘴臉，司馬繇暗自腹誹：司馬衷每天對著這張臉難道不會做噩夢？瞧，臉上還有幾顆豆大的黑痣！
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此刻麵上一套心裏一套有什麽不妥，露出一副討好的笑臉著對賈南風道：“皇嫂，東西做出來了！咱們什麽時候動手？”
司馬瑋司馬允已經進京，楊駿還毫無察覺不到將要大禍臨頭，龍袍製好意味著構陷他的證據有了。賈南風露出一抹喜色道：“夜長夢多，拖得久了難不保楊駿發現端倪，我們當然是越快動手越好！”
司馬繇臉上一狠：“我們今夜就商議一下行動計劃！”
賈南風重重的點了點頭道：“那先通知楚王淮南王進宮，朝會之後楊黨大部分都在京城，這時候他們沒有防備能夠一網全擒！”
幾人早已串通好隻待時機到來。現在賈南風既然首肯，司馬繇趕緊出宮通知二王入宮商議大事。司馬繇忙於算計行走匆匆，沒有注意到一個內侍低著頭從自己身旁經過，眼中的神色意味深長！
司馬繇剛走，內侍立刻求見賈太後。賈後想著心中的謀劃，對監視太子的內侍露出一絲不耐，問道：“你今天來可是太子那邊有什麽動靜？”
“回稟太後，太子在西園買早點，每天賺幾十貫就沾沾自喜，還說準備在宮外也開幾個攤子。”
賈南風噗嗤一聲恥笑道：“幾十貫就沾沾自喜還真夠出息的！就算是他想擴大經營又算的什麽大事，你莫非是那這些來戲弄本宮？”
賈後說著已經麵露不善，內侍撲通一聲跪倒，誠惶誠恐的解釋道：“奴不敢，奴是為太後獻寶，在奴心裏，侍奉太後才是頭等頭的大事！”
說著內侍見香水高高捧過頭頂，賈南風向程據示意一下，程據下來接過擰開蓋子聞了一下道：“聞著是花香，這裏有什麽說法沒？”
內侍準備充分自然不會被問住，耍寶似的答道：“回稟大人，此物名為香水，采摘新鮮的花蕊放入鍋中煮沸，待花香散入水中，再將水蒸餾，之後形成的精華裝瓶，便是這瓶子中的香水，這瓶是牡丹花製成，方子可是奴從西域胡人那裏得來的呢！噴在身上會讓人散發出花一樣的香味，比香囊的香味更持久！”
“拿過來吧！”
“是！”
程據將香水交給賈太後，太後將瓷瓶拿到手中到了一點灑在衣服上。一陣馨香散開，賈後剛才的不悅瞬間掩埋在花香之下，眉開眼笑道：“此物確實比香囊好用，你有心了，今個以後就跟在本宮身邊吧！”
“謝娘娘恩典！”
“啟稟太後，楚王司馬瑋來訪！”
說話間賈後等的人已經進宮，賈後臉上的喜色更甚。但商談之事也不是一個新得寵的內侍能參與的，賈後揮手道：“你先退下吧！”
“是，奴告退！”
內侍目的已經達成退到宮外貓著，眼睛賊溜溜的觀察後宮的動靜，內侍這才擦了一把冷汗，暗道一聲幸好。
賈南風把持後宮，本身又是個妒忌的性子，在宮裏幹了不知道多少陰損的事情。以己度人自然對別人防備重重，程據雖然是太監卻精通醫術，輕輕一聞就已經聞出了香水的成分，有他核實賈後才會放心，否則說不定會被一下毒的罪名直接拿下！
二王陸續到來，賈南風召集心腹秘議。
賈南風最大的依仗是當今皇上司馬衷。賈南風十四歲就成為了太子妃，對司馬衷最為了解，多年下來將司馬衷治的服服帖帖，想要什麽樣的聖旨就有什麽樣的聖旨，這正是宗室藩王渴求的。宗室藩王有各自的藩軍，有的甚至督都關中鄴城這樣的重鎮，軍政一把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唯獨沒有聖旨不能帶兵進京，不得詔令無法身居要職。而賈南風身在後宮，手下沒有多少兵卒，就連禁軍也多為楊黨掌握，宮內四門雲龍門，萬春門便是楊黨的人在把持。要不是當今陛下聽話任憑賈後把控內門，賈後還真是光杆司令。現在賈後與藩王聯手各自補齊了短板，對拿下楊駿扳倒楊黨信心十足。
賈後的妹夫兼頭號智囊首先開口道：“楊駿黨羽遍布朝野，這事不能拖延，一旦時間長了走漏風聲，難不保他們會有所察覺。如果楊黨不計後果反撲，我們誰也製不住。”
司馬繇出聲附和道：“是極！所以我們最好今晚就行動！我都有些期待楊駿絕望的樣子了！隻是怎麽才能不引起楊黨警覺，將軍可有良策？”
司馬瑋問到了關鍵所在，裴頠建議道：“先以追捕刺客大盜為名封閉四門實行戒嚴，使之不能相互串聯。趁著戒嚴的機會，二位迅速拿著詔書帶人到雲龍門接管大營。這個時候，皇城之內戒嚴，沒有詔令誰也不能妄動，到楊黨察覺的時候已經晚了，等他反應過來大事早已抵頂。”
司馬瑋立刻反對：“你說四門封閉行不通！四門中萬春門，雲龍門二夢乃是楊黨劉豫把持，劉豫現在位列左將軍，沒拿下他若是他進宮逼宮又該如何？”
裴頠不慌不忙道：“這點我早有所慮，城門封閉後，我會親自拿著詔令和劉豫換防。詔令在手晾他也不敢違逆。軍權一旦易受，事後再安排一個罪名他就任貶任殺了！至於萬春門則令楚王司馬瑋帶著詔書換防，事出無備，量他們也不敢不接詔書！”
關係到軍權，司馬瑋司馬繇有些擔心道：“這樣不好吧！你和劉豫一向不和，若是你去被他發現端倪怎麽辦？”
“哼！什麽怎麽辦？有皇上詔令誰敢不從？難道要讓太後坐在這裏像個泥塑一樣等你們宗室的消息就行？”
賈模看出了司馬繇的心思，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二人的妄想。
這兩匹司馬想要換防兩大門直接取代楊俊，等事成之後必然順手接收兩軍。若是讓這兩匹死馬達成目的，禁軍大半都落入了他們的腰包，這樣無異於將自己的性命托付道他人身上，賈模可不想做這樣的蠢事。
司馬繇司馬瑋兩人對視一下，不著痕跡的眨了下眼。彼此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眼下還需賈後出力，不能把好處扒拉的一點不剩！
楊駿手握大權，如果發起橫來誰沒有半點勝算，司馬瑋擔心楊駿狗急跳牆問道：“如果楊駿魚死網破怎麽辦？”
“他不會！”
“他不會！”
賈南風與司馬繇一起出聲，賈後解釋道：“楊駿勢大不外乎羽翼眾多。這些人跟著他一起牟利尚可，要說跟著他一條路走到黑，那還是省省吧！謀逆之罪動則誅族，他的黨羽誰會輕易參合進來？無人支持他就隻能坐以待斃！”
“楊駿不過是個不學無術的人，哪裏有那等眼界見識？陰謀伎倆上不得台麵，魄力膽識更是不足以稱雄，所以他能做的隻有加強府內的保護，還不敢逼宮！”司馬繇在後麵補充道。
司馬瑋想想楊駿的作風，嘿然一笑：“也對，算我多慮了！殺羊焉用牛刀。”
言談間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隨著夜色掩蓋在陰影之下。
幾人一直到半夜三更才商量完畢。內侍雖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麽，卻將幾人入宮看個清楚，將消息悄悄傳給司馬遹。
司馬遹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與衛璪一起練習馬術。
內侍遣人前來報信司馬遹沒有避諱衛璪，聽完稟報，衛璪對賈後向楊駿發難一事卻不大相信。
“賈南風她真敢這麽做？她難道就不怕楊駿假戲真做逼宮行逆？”
“看看，連你都是這種反應，你覺得楊駿那剛愎自用的性子難道會信？
前朝大周周幽王時，當朝申後仗著申國撐腰對幽王屢屢不敬，幽王便想廢後立褒姒為皇後，不想禍從此出成了亡國之君。後宮幹政以至於國家混亂比比皆是，她賈後想當第二個呂雉興風作浪，我若也像你們這樣疏忽大意，必定會被被她所害。走，我們也準備準備，來他個螳螂撲蟬黃雀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