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歃血為盟上
天光亮起的時候,塢堡的大火已經熄滅,到處燒的麵目全非。所有的地方都被煙火熏成一片漆黑,連丟棄在塢堡內的屍體也變成了一截焦炭。空氣中彌漫這焦臭的氣味,聞之令人作嘔。
軍士已經將塢堡查看完畢向司馬倫複命。
“將軍,根據我們的勘察,襲擊塢堡是氐人和羌人。他們先混進塢堡,然後裏應外合發動襲擊。當時殿下和親衛在向院中的中營靠攏的時候遭到襲擊,餘下屍體燒的麵目全非。不能判斷出殿下是否再其中。”
聞言司馬倫眉頭皺起細細思索起來。
不能判斷出司馬荂是否再其中便是最好的消息,以現在的情況看來,司馬荂最有可能被對方生擒。無論是羌人還是氐人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殺害大晉宗室,擒下人不過是想交換點東西。但隻要沒有確切消息仍舊不能讓人放心。
司馬倫抬頭問道:“查探蹤跡的人回來沒有?”
“還沒有!”
“多派點人手,一定要找到他們去了哪裏!”
“諾!”
“稟將軍,先前探馬探查穿回來的消息說撤走的羌人不是一條路回去,他們撤退的痕跡散的到處都是,根本不知道他們藏到了哪裏,還有他們在附近擒下一個氐人!”
正說話間又有消息傳來。司馬倫心思電轉明白過來,這一定是襲擊司馬荂的胡人派人來談判,開口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趙石頭被綁縛雙手押到前營,不等趙石頭開口司馬倫臉色陰沉厲喝道:“不管你是哪個部族,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放了我們的人,否則大軍出動定叫爾等化為齏粉!來人,給他一匹馬讓他回去複命!還有,敢和我大晉動手絕不輕饒,割掉他的耳朵給他點教訓。”
“諾!”
一個甲士手持尖刀就要動手,趙石頭臉色煞白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急道:“大王等等,小人是信使,我家主人有話對大王說,小人說完任由大王處置!”
司馬倫揮揮手,等甲士停在一邊罵道:“你們不過豬狗一般的東西還敢自稱小人?你們連小人都不配!有什麽遺言快說!”
趙石頭臉上湧出一抹怒色,轉眼又強壓在心裝出一副可憐楚楚的樣子道:“大王何必苦苦相逼,我們的部族衣食無著,請殿下到部族做客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家主人說隻要大王丟下輜重返回,一定會把小殿下安然送到馮翊大營。還有,若是割了奴的耳朵,小殿下能不能保住耳朵小人也不敢打保證!”
“好狗膽!”
大賬眾人盡皆大怒,口口聲聲全是威脅之言,還虧著他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司馬詡臉上怒色尤其盛對司馬倫道:“父親,他不過是個傳信之人,哪能和大哥相比。出口威脅定然是他自作主張不可輕信,以我看割掉耳朵連鼻子也一起割掉以示懲罰!”
“住嘴!你歪一嘴好嗎?”
司馬倫雖然大怒卻沒有失去理智,趙石頭極有可能自作主張添了作料,可誰能保證他說的話不會變成現實。萬一胡酋惱羞成怒未嚐沒有可能在衝動之下做出格的事。萬一成真,司馬荂被割掉耳朵就會留下戰敗被俘的標記,失去繼承爵位的機會,這恐怕才是司馬詡建言的目的。
司馬倫看穿了司馬詡的小心思心中大怒,卻不好再外人麵前教訓,一通脾氣全發在趙石頭身上。
“你以為不能割耳就能讓我投鼠忌器?笑話!”
司馬倫陰森森的道:“不讓你吃點苦頭,人們還誤以為我大晉也軟弱可欺!你以為你能毫發無損的回去?少做夢了!來人,打他一百軍棍讓他滾!”
“諾!”
這一回,趙石頭沒有吭氣任由甲士拉到外麵,不給司馬倫一個台階下不來台的就是自己,一頓板子也不過是吃點苦頭罷了!
甲士出了營帳,司馬倫向探馬交代道:“跟上去,看看他的落腳點在那裏!”
“諾!”探馬領命而去。
佐將王輿問道:“現在我們怎麽辦?”
司馬倫道:“前鋒全軍覆沒,我們就這樣灰溜溜回去不行。傳令,留三日口糧我們在附近掃蕩一番回軍!附近那麽多部族不顧我大軍安危做璧山觀就是有罪!”
“也隻能這樣了,剩下的隻有等殿下回來再說!”
王輿嘴裏附合,心中卻是警醒萬分。
司馬倫這樣做不僅僅是殺人立威,也是殺人滅口,以免司馬荂被俘之事外傳。
命令一下,附近的部族都倒了大黴。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三河堡外遊蕩的部族在一番打擊下飛灰湮滅,連人頭都被做成景觀,示威之意昭然若揭。
這一消息很快傳遍渭水上遊,連衡山中的部族都派人來查看。他們不知道這是司馬倫泄憤,以為晉人意圖剿滅關中諸胡心中惶恐不安。
就在這時,齊萬年的人帶著不菲的禮物來到了各部邀請各部族人商討對策。
司馬倫怕司馬荂被俘之事泄露,在軍中下了禁口令,這一昏招使渭水各部不明真相,給了齊萬年可乘之機。在司馬倫退兵之後,各部頭人也趕到了齊萬年的聚會之地。
齊萬年打敗司馬荂收獲不菲,給各部的禮物多是糧食馬匹財物,唯獨繳獲的兵器甲胄卻是一件也沒有送出。當各部頭人到達的時候,齊萬年部的族兵大部分都換上了甲胄。直到此時,各部頭人才明白齊萬年哪裏來的底氣召集各部聚首。
齊萬年部近日動作連連,不僅吞並了幾個小部落還打敗了戰力強大的晉軍,實力更上一層樓,成為渭源附近首屈一指的部族,各部頭人不得不低下頭,連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
“齊兄勇武,讓晉軍丟盔棄甲灰溜溜的返回馮翊,實在令我等難望頸背!”
“齊兄繳獲無數還不忘給我等分潤一二,不僅勇武而且仁德無雙啊!”
“不知齊兄召集我等前來所謂何事?某收益齊兄自當以齊兄馬首是瞻!”
···
齊萬年聽著各部頭人的奉承臉帶微笑心中曬然。
附近部族的德行齊萬年心中再清楚不過,若是以往這些人哪裏會這麽客氣,此次收了好處不說更是看到部族族兵都換上了甲胄這才心中畏懼。
有實力就有話語權,齊萬年笑道:“晉人現在雖然退走,卻必然不會甘心,不久之後晉軍大舉出動,不團結起來我們誰家也無力抵抗,此次召集大家是為了應對晉人灼灼逼人的攻勢!”
話一出口眾人恍然大悟,齊萬年野心不小,竟想整合羌人各部。
團結起來共同抵禦大敵需要統一號令,部眾不一便要分主從。齊萬年讓甲士在寨外迎賓不僅是炫耀也是示威,有近千披甲族兵實力穩居第一,自然該聯盟之主,這算盤打得真響!
聯合起來對齊萬年部自然益處多多,多小部族而言十分不利。實力微弱任由齊萬年號令,一旦遇到征戰戰利品拿不到多少,卻容易被安排到危險的任務,一旦損失慘重,部族沒有猛士依靠不久就會消失在渭源之上。
兩個小部落的頭人瞬間明白了其中的關鍵,起身反對。
“我等家小業小經不起折騰,大不了遁入衡山,不就不信晉軍還會大舉搜山將我等翻出來。聯盟我們不參與,這就告辭!”
齊萬年笑意不減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二位不想聽齊某號令自去便是,齊九,好聚好散替我送送二位!”
兩人不疑有它出寨而去,剩餘之人正在左右為難,卻聽到外麵傳來幾聲慘叫,聽聲音正是剛才出去的二人。